《醉昨朝》烦人壹只

26、凡一卷 第八章 途中难（二）

　　众人惊呼！谁知易凡一并不慌张，反而敛住笑显得更加镇定。待莽汉扑上来的瞬间，撩袍一个干脆利落的下劈照着来人的脖颈就猛力砍了下去！只下一秒钟，就见莽汉已经重重地趴倒在了地上……
　　莽汉痛苦呻吟，还想挣扎着起身时，忽然觉得颈子两侧一凉。视线微偏，不禁吓了一身冷汗！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有两柄利刃交叉卡住了他的脖子！夕阳西下，剑身竟反着血红的光芒，直刺入持剑人的无情眼眸之中！只要他稍微一偏头就……想到这，莽汉感到脊背上的汗水又密了一层。
　　现场的空气像冻结一般死静……这时，只听得沙沙声，有人向前走了几步。
　　“在下的四弟生性鲁莽，不想冒犯了几位侠士，还请各位海涵，在下替四弟道个不是了。”
　　易凡一顺着这个有些嘶哑的声音看去，见那人年纪偏大，灰衣粗布，江湖打扮却不似莽汉一般身着软甲，脸上的倒是隐约见得一些细小的伤痕，听这般口气，身后还跟着几个同莽汉相同衣着的人，恐是这些人中说了算的角色了。
　　见对方恭敬抱拳，易凡一也顺着规矩回礼，道：“在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过路人，称不上个‘侠’字。泉儿、义信，放开那位壮士。”
　　庄义信闻言立刻将剑收回鞘中，而童泉的动作却很是迟疑，只深深地盯着那名男子，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泉儿？”
　　童泉缓过神来，这才应了一声“是”，抽剑回鞘。
　　“在下代愚弟先谢过了。”男子笑容可掬，只是眼神里隐约闪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一场看似平凡的纠纷就在看似平凡的气氛下那么散了。
　　当夜，易凡一一行三人便住了下来。一阵骚动之后，那男子也带着一批人马住进店来。一个乡野小店，忽然之间塞进来几十个大汉，瞬间就客满了。易凡一庆幸他们自己来得早些，才能盘出两间客房，不至于露宿荒野。
　　晚饭间，从这些人彼此的对话中得知——这是一支替商行押运货品的镖队，他们都是柳陵城扬武镖局的镖师，此番的目的地似是北边的回丹国。
　　夜里，易凡一躺在床上发呆，觉得童泉自从见到那个镖师后，就变得很奇怪，目光时不时地就往他身上粘，连晚饭都没用多少。
　　莫非那个镖师有什么不对吗？他们难道是旧识？
　　易凡一翻身坐了起来，越想越好奇，索性重新穿好衣裳，决定去隔壁找童泉问个明白。
　　易凡一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可里面却只有庄义信一个人。
　　“童泉？不晓得，出去很久了。您不用担心，八成他是找个僻静地方偷摸练剑去了。”庄义信说得理所当然，“他每天要是不练剑就睡不着觉。”
　　确实，一路走来，童泉每天都会趁休息的时候找个宽敞的地方练上一段时间才会乖乖就寝。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易凡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莫非自己还保留了女人的第六感？易凡一暗暗自嘲地笑笑。
　　“我有些事问他，你先睡吧，我去找找他。”易凡一说完便转身出门去寻了。
　　夜漫漫，偏偏无月。
　　秋夜愈深愈凉，冷风卷起枯叶鼓满衣衫，掠过鼻尖时让人隐约嗅到了冬天的气息。
　　童泉点了一只灯笼，就在烛影忽明忽暗中转过曲折的小道，来到一片幽林的深处。
　　竖起的耳中进出着沙沙落叶声和远处似有似无的夜鹄啼鸣。忽然一声枯枝脆响，幽幽传来一个沙哑男声：“不知这位侠士邀在下到此是为何事啊？”
　　人影晃动，步步走近，终于烛光照到了来人的半边脸，伤痕与皱纹纵横交错，摇曳间也有些骇人。
　　“我与侠士素不相识，不知侠士为何以如此特别的方式将在下约在此处？”镖师抬起手，指间分明夹着一只飞镖和一张被尖刃刺穿的字条。
　　童泉寒着一张脸，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清纯可人，音线比风更冷：“素不相识？应该是好久不见吧，红榴。”
　　镖师不惊反笑道：“侠士说笑了，在下乃是柳陵扬武镖局的一名镖师，在下姓……”
　　“你就算换了万张面孔，也掩不去你身上的臭味。”童泉打断了对方的辩解，肯定地说。
　　这回镖师没有再说话，只一段风声过后，他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笑了很久。
　　“小泉儿还是这么伤人啊，好过分哦，竟然说在下臭。大不敬哦，别忘了，小泉儿还要称在下一声师兄呢。”嘶哑的声线瞬间变成了一种怪异的男声。
　　童泉的脸色闻言更添了几分寒意，说道：“我已经不再是‘七无’的人，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名唤红榴的男子抚着嘴唇故作惋惜道：“小泉儿好无情啊，但是爹爹说过了……嘻嘻嘻……我们生是‘七无’，死，也是‘七无’，恐怕，小泉儿你到死都要叫在下一声师兄啊。”
　　“我找你来不是和你争辨的。听着，我不管你在执行什么任务，我也不想干涉，但是如若你胆敢伤害六师叔一根寒毛，我绝对要你死。”童泉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目光映着烛火，凝固了炙热。
　　红榴一怔，而后抿嘴狞笑，一张正气凛然的面具扭曲起来。
　　“嘻嘻嘻……这么说，在下如果不小心‘碰’了他，小泉儿岂不是要追在下到天涯海角？听起来很是不错嘛……”红榴抚过挑高的嘴角，笑道，“哎哟哟，在下也只是说说罢了，何必瞪人呢？不过小泉儿为什么认为在下会‘碰’那个男人呢？”
　　“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抱拳时手里攥着什么。如果当时六师叔执意要与你们周旋下去，那‘千面’红榴的了愁针现在恐怕已经嵌在他的身体里了。”
　　“嘻嘻嘻嘻……在下可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只是觉得额外拎一个赤鹰将军的首级回去，爹爹应该也不会怪罪吧？”
　　“你敢。”童泉怒目以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嘻嘻，别忙着生气，看在小泉儿这么惹人怜的份儿上，只要他不干涉任务，在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听了这话，童泉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千面”红榴瞧上的人必死，但他承诺不杀的人也肯定活。深吸一口，凉意灌满胸腔。
　　“记着你的话。”童泉正想抽身，这里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呆……那个刺耳的笑声又起：“别急啊，在下还没说完呢……在下是不想杀他，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在下想不动手也难啊。”
　　童泉大惊！红榴视线内的不远处渐渐走近的人影不是展飒还是谁？！
　　“六师叔小心——！！”
　　一切只在一刹那！易凡一顺着光源找来，忽闻童泉一声大叫，还未来得及弄明白，就觉左胸瞬间一阵刺麻，身子便随之酥软了下去……耳边只隐约听到一个肆意狂妄的刺耳笑声盘旋不去，便再也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