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昨朝》烦人壹只

12、静之卷 第一章 致凡一

　　凡一：
　　你还好吗？也不知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担心你。担心你有没有吃饱穿暖，担心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会不会在这个时空闯出祸来，担心你身边没有人陪你，你会不会很寂寞？
　　或许比起你来，我要好很多。只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女人，而且留有这副身体之前的全部记忆。尽管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但是当我回头想时，仍觉得这一定是一场梦吧，梦醒了，我们就回去了。
　　只是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地让我不禁觉得有些害怕。你一定在笑话我了，笑边静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一直以来我都像个哥哥一样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现在我们分开了，反而觉得自己可能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人，很不习惯。
　　这副身体叫宇文蓉，不论是年龄、相貌还是性格都与我一模一样，这让我当时诧异了很久。莫非这世上真的存在前世今生？这个想法如果放在过去，我一定也会觉得好笑，但是看清眼前后，这个解释却出人意料是最合乎常理的。
　　究竟那个木盒里的真相是什么，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或许你能知道些什么？
　　宇文蓉的身份非常复杂。她一边是当朝宰相宇文仁的独生女儿，一个身体孱弱的千金大小姐；一边又是女扮男装化名为冷纹羽的冷家大当家，戴着一只面具周旋于商贾之间。
　　冷家的上任大当家是宇文蓉的母亲，但她似乎在生下宇文蓉之后就过世了，冷家的偌大家产随之后继无人。这冷家在大宁国算得上是赫赫有名，商号众多，主要经营酒馆、客栈、粮行、药铺和布庄。对了，关于冷家有个奇怪的传言，说冷家家产偌大，但是兴起时间却只有短短几十年而且在最近十几年壮大的很快，仿佛是一夜之间崛起，没几年就几乎垄断了那几个行业的市场。至于其中的奥秘，就连我这个“大当家”也只能好奇，不能揭秘。
　　宇文蓉的父亲宇文仁当时入赘到冷家，后来考取了功名。因为大宁法律规定为官者及其直系兄弟子孙三代以内，三品以上者五代以内不得从商，所以他改回了本姓宇文，将万贯的家产丢给一个叫“冷纹羽”的妻家远方亲戚，从此不再过问。当然，那时候的“冷纹羽”还只是个孩子，大当家的名号名存实亡。
　　因为这个原因，而且又担心宇文蓉一个女孩子家将来不能顾及周全，所以宇文仁早前将遍布各地的商号按照地理位置划分成东南西北四部分，分别交给四个冷家的“老人”管理，直到“冷纹羽”长大，才让她真正的接触到冷家的产业。在“冷纹羽”接手之后，四位管事并没有被撤离，而是一如既往地尽心管理自己的区域部分。这样，“冷纹羽”的工作变得十分轻松，只要每三个月集合四个管事检查一下工作，或者隔一段时间到各地商号逛一逛就可以了。
　　只是，为了扮演“冷纹羽”，宇文蓉今年二十二岁，在这个时空属于高龄了，却至今都没有出嫁。虽然对于她来说或许有些不幸，但是对我来讲要算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儿了。如果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有个丈夫，或者甚至有了孩子，那真是不敢想象了。
　　因此，尽管宇文蓉努力维持家业，但冷家的继承人问题仍然不容乐观。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宇文蓉的身体自小便虚弱多病。年幼时，父亲便将她送到一个名叫慧心庵的尼姑庵中静养，还特意找来一个武功高强叫做冷心的女孩和一个叫柳娘的婶婆与她作伴，伺候她的日常生活也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因为慧心庵地处名为万兽岭的深山之中，所以环境颇为清静，很合我的性子。慧心庵的住持空尘师太也是宇文蓉很仰赖的人，从小教授她琴棋书画和医理佛学，比起久久不见一面的父亲而言，这位清心寡欲的师太反而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以至于身体渐好后，她仍不愿意离开，就在庵堂的后面建了一间小小的别所。除了例行公事的会议和查账外，宇文蓉就一直住在山上，深居简出。
　　说起慧心庵，我想起一件事情，觉得很有趣，说给你听听。
　　大约一个月前，那时我刚醒来并没有几天。那天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准备熄灯休息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外敲门，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声太大，以至于让我出现了幻听，总觉得那个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仿佛刚哭过一般。为了避嫌，冷心让我躲回屋内，自己前去应门。透过窗缝我看见，门外那个人衣着奇怪，头戴斗笠还黑纱遮脸，只是浑身湿透了，显得有点儿狼狈，看样子可能是为了避雨。也不知道他和冷心低声说了些什么，冷心便放他进来。冷心一向行事谨慎小心，这次却二话不说轻易地放一个貌似可疑的男人进门，让我非常惊讶。后来听她说，那个人是个江湖郎中，去前一个山头的赵猎户家出诊，不想回来的路上突然遇到大雨，匆忙之中看见前面庵堂有灯火，本想在那里避避雨再走，只是尼姑庵不方便让男客进入，有个小尼姑就指点他，让他到后面的这间别馆敲门试一试。虽然句句有理，但是我知道冷心不会只因为这样就随便放陌生人进门，看那个人虽然狼狈，但是衣衫得体彬彬有礼的样子，有可能就是小说电视里常见到的，所谓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以至于冷心一眼就认出他来，并且放心他进到这个只有三个女性的别馆来。可惜那夜天色太暗，雨雾重重，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只是那个人身形年轻却有着一头苍白的长发让我印象非常深刻。本想等到第二天再说，结果一早冷心就告诉我说他深夜雨一停就走了。真是可惜，不然能亲眼见见武林高手也算不虚此行啊，呵呵。
　　赵猎户家离这里要翻越一个山头，徒步走上几个小时。尽管如此，赵猎户的女儿姗儿还是每个月定时来庵里上香保平安。虽然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和姗儿深谈过，只是见面打个照面，但是那女孩的婉娴有礼也给我印象很好。
　　就在那段时间里，姗儿反常的没有在庵里出现。所以我猜想，如果那人真的是个大夫，那么生病的人会不会是姗儿？正当我打算去赵猎户家看看时，庵里的小尼姑心慈笑说，姗儿突然跑到慧心庵里求起了姻缘，但是不管怎么逗她，她都只红着脸不肯透露那个人是谁，只说是突然来到她家的人，就跑回去了。如此一来，解释就很容易了。
　　只是从那以后又过了半个多月，一天，我上完课正从庵堂走出来，就撞上姗儿哭着跑进院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见她冲进佛堂跪倒在地上痛哭。空尘师太和心慈在一旁安慰她，我也不好插嘴，只能走开。再问心慈时，连她都连连摇摇头，只说因缘自有天注定。从那天以后，姗儿还是定时到慧心庵上香，不过求平安的对象似乎又多了一个。
　　当时我想，如果让你见了那个伤心的模样，也许会良心发现，霍霍女孩子的坏习惯会暂时收敛一点儿吧？
　　说了一些没有边际的话，偶尔也让我发发牢骚吧，呵呵。为了成功地扮演宇文蓉，不引起其他人的猜疑，我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你，也只有趁下山的机会悄悄地打听一下你的消息了。希望你能在我找到你之前先找到我，期盼早一天相见。到时候，我再泡茶给你喝，记得这次要慢慢地品尝啊。 此致
　　敬礼
　　静
　　乾泰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