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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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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午,摇荡香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
刚下过雨,外面湿湿漉漉的,月色朦胧,一袭白衣的年轻女子站在窗前,伸出手去接外边的雨水。
冰凉的雨水旋转落在掌心上,驱散了她心头的一丝浮躁。
映月进来通传,“姑娘,司徒姑娘过来了。”
阿竹回过神,皱眉沉思了一瞬,“让她进来吧。”
“阿竹姑娘。”
比起白天,司徒婉如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诚挚,“我听你身边伺候的人这样称呼你,我也这样叫你吧,比起称呼你为严竹姑娘,感觉这样叫更为亲近些。”
白日里和孟沅君掐架,司徒婉如的脖子被孟沅君抓了几道红痕,用薄薄的棉片沾了药敷着,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我听说你是越州人,准备了一些京城兰桂坊的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有翠玉豆糕、玫瑰酥、千层饼……你尝尝。”
她将食盒揭开,里面的点心精致小巧,看起来别具风味。
“多谢司徒姑娘。”阿竹给司徒婉如倒了茶,看起来对那些点心并不是很感兴趣。
司徒婉如看见桌上翻页的书,“阿竹姑娘也喜欢看《怪石游记》吗?”
“嗯,司徒姑娘也喜欢看吗?”
“身在闺阁,偶尔也会想要寄情山水,一去不复返。”
司徒婉如说起这话时,语气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其实我初次见你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天然好感,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我想,你大抵不会成为我的敌人,我说的对吗?”
原来司徒婉如找她是为了这事。
阿竹垂眸,她确实对当沈行舟的嫔妃没兴趣,只是沈行舟不会让她顺利离开皇宫的。
……
自从阿竹回宫后,沈行舟每日便多了一项事务,那便是处理政务时听下人禀报她的日程巨细。
他提笔批阅奏折时,刚好从下人口中听到了“与司徒婉如相谈甚欢”几个字。
沈行舟手一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看到剩余未批完的奏章,也没了耐心。
“去储秀宫。”沈行舟的声音清冷阴沉。
夜色深了,四处寂静,阿竹挥退了服侍的下人,坐在摆着一副棋局的桌前皱眉发呆。
因为是在自己的屋子,她穿着也比较随意,只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普通衣裙,长发也只挽了一半,几缕秀发垂到了胸前。乌黑飘逸的长发落在淡绿色锦缎绸衣上,宁静柔美,宛若一幅水墨画卷。
“皇姐看来倒是颇有兴致。”
沈行舟悄无声息地出现,吓了阿竹一跳。
她不理睬,他也不恼,冰冷的指尖慢斯条理地抚过她的脖颈。
他才开口,“皇姐喜欢司徒婉如?”
“司徒婉如出身在显贵的一品国公府,父兄简在帝心,容貌出众,冰雪聪明,知书达理,无疑是除了容蕙县主外最合适的皇后人选。”
提起容蕙县主,阿竹的脸色也不由得泛起了白。
沈行舟唇角挂着阴冷的笑,“皇姐,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
两年前,新帝登基,彼时的阿竹尚是永昌公主沈玉姝。
而容蕙县主作为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自小便长在宫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所以性子也格外金贵娇气。
丫鬟香扇在假山旁找到容蕙时,脸上布满了急切担忧,“县主,我的小姑奶奶,您怎么站这么高处去了,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您快下来。”
容蕙在香扇的搀扶下从假山上下来,脸上挂着不屑的神色,“瞧你这紧张的,就这假山难不成还能把本县主摔死?”
“陛下那边,还是没有立后的动静吗?”
“紫宸殿那边安插的人来回话了,说不曾有。”
容蕙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她将手上的凤仙花掐碎了,汁液浸染在手上,“你去同母亲说,让她再找几个大臣给陛下施加些压力。”
“陛下今日在做什么?”
“噢,陛下刚传了永昌长公主一同用膳。”
香扇脸上挂了羡慕的神情,“陛下与长公主关系可真好。”
丫鬟的话落在耳边,容蕙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沉思道,“顺便……让母亲再授意几个大臣,就说长公主已经到了婚龄,不应该再耽搁下去了,应当趁早挑选驸马成婚。”
……
宫里的规矩最为森严,宫女裙摆轻摇行走在各处,没有一点声音,各处的小太监进进出出的忙活,再着急也只敢快步的走,一步不敢跑。
懿安宫是宫内除了凤仪宫外最华丽的宫殿,先皇与先皇后所生的嫡女,新帝一母同胞的嫡姐永昌长公主便住在此处。
沈玉姝往煮沸的荷露里加入茶叶,贴身的侍女含笑拿着一捧鱼食喂鱼,两三片落叶随风晃悠着落进鱼池里,鱼池里的几尾锦鲤游得倒是欢快。
一道沉稳恭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殿下,陛下派人过来请您过去一同用午膳。”
沈玉姝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沈行舟登基后,尽管每日事务繁忙,却都会坚持同她一起用膳,有时是早膳,有时是午膳,有时是晚膳。
她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本宫知道了。”
沈玉姝到紫宸殿时,沈行舟尚在处理政务,她便在一旁坐下,打算先等他把事情处理完。
年轻的帝王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声音如乐曲般清新自然,“皇姐,你来了。”
“嗯。”
“过来帮朕研墨。”
“这点小事,差下人做不就好了。”沈玉姝虽然觉得好笑,却还是走了过去。
她熟练地在砚台中添加了些许清水,随后便研起墨来,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桂花香,并不明显,若有若无,闻起来很舒服。
沈行舟垂下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涩,“今日几位大臣联合上了折子,事关于皇姐,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如果是劝本宫挑选驸马,本宫确实婚龄已至,到了该挑选驸马的时候了。”
“皇姐以前不是说过,要一生一世陪着朕么?”他的嗓音沉了下来。
沈玉姝一怔,想起来有一年沈行舟发烧病得厉害,她好像是说过这话,“当时不过是随口说着哄陛下罢了,陛下早晚也会娶妻,本宫作为公主,也不可能一直不嫁人。”
“朕可以一直不娶妻。”
沈玉姝继续研墨,察觉到沈行舟探寻的目光,她才放下手中的墨条,淡淡地笑了笑,“不可以说这种胡闹的话。”
“皇姐,朕是认真的。”
沈行舟的眼神忽然落在沈玉姝的身上,眼神不同于以往的亲近,反而带着几分侵占的气息,她眉头紧皱了一下,心里隐隐有种不适。
沈行舟似乎也明白自己有些不妥,他收回视线,“那你想要寻个什么样的驸马?”
“成国公府世代清正,手上并无军权,也无朝中重要大臣,最主要的是他们不会对陛下造成威胁,宋连钰……是最合适的人选。”
“咔嚓”一声,沈行舟看着被他硬生生折断的毛笔,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面对眼前的女子,“无事。”
沈玉姝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从紫宸殿出来时,正巧碰见了提着食盒过来的容蕙县主。
容蕙面上还是不敢对这个表姐不恭敬的,她屈了屈身子,挤出一抹笑,“表……表姐。”
沈玉姝同她打了个照面,便打算回懿安宫了。
容蕙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让丫鬟赶紧走,便听到了沈玉姝叫住的声音,“等等。”
容蕙心里一紧。
沈玉姝折返了回来,“手里提的什么?”
“这是我给表哥熬的参汤。”
她吩咐旁边的丫鬟,“打开看看。”
容蕙连忙打岔道,“表姐,我为了熬这个汤,你看,手都烫红了。”
丫鬟提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沈玉姝看她们这模样,大概心里也猜到了两三分,她不打算插手这事。
只奉劝了一句,“好自为之。”
……
天阶夜色凉如水,轻罗小扇扑流萤。然而这个下过雨的夏夜,却静谧而沉闷。
一身青绿色长裙的沈玉姝侧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诗书,因为躺着的缘故,领口往下滑了些,她也不在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有宫女端着参汤进来,“殿下,这是御膳房那边送过来的参汤,您喝点先休息会吧。”
她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从榻上起来,“也好。”
说完,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那碗冒着热气的参汤,咕咚咕咚地喝下。
看到她将参汤喝完,宫女便端着碗下去了,沈玉姝平日里看书时旁边不喜欢有太多人。
沈玉姝喝完参汤后,过了一会,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连空气都变得闷热烦躁了起来。
“含笑……”她想叫人进来,刚开口,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原本清冷的嗓音变得妩媚娇柔。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脸颊发烫,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
沈玉姝想到刚才那一碗参汤,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啪!”窗边的白瓷花瓶被风吹落在地上,一摔就碎了。
花瓶里的水流了出来,糟蹋了开得正好的白色兰花。
寝殿的纱幔被风吹得狂乱,外面已经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欲来。
偌大的寝殿竟无一人值守,空空如也。
“哗啦”的声音,殿门被人推开。
浑身燥热的沈玉姝跌坐在地上,她抓紧了胸口的衣领,强烈的空虚渴求感在四肢百骸蔓延,无力地抬头,沈行舟一身白衣,却气势凌厉锋锐,给人强烈的压迫感。背光之下,沈玉姝只能看见男子如刀削斧刻般的下颌。
沈玉姝强行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还是难以置信地问,“是你?”
男子一步步向她逼近,她只能不断往身后的床榻后退。
看见沈玉姝眼眸中的惧怕,沈行舟忽然笑了,“皇姐,你在害怕朕吗?”
“你怎么敢,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是不是亲姐弟,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
沈行舟早已没耐心回答她的问题,他上前一步,将已经无力支撑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千工沉香木拔步床上,女子神情痛苦抗拒,又夹杂着一丝欢愉。
“不,不要……”
“……”
“皇姐,你求朕,朕就帮你。”
“求你……”
玉色的精致床幔散放下来,掩住了一室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