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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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将离易绽旧情难抛 调虎离山螳螂在后
春日正好，宁寿花园里花红柳绿的，开得甚是喜庆。
早膳的时候，听曹公公说那株名为“将离”的芍药突然开了，在众芍药之中风骚得正好。早朝听户部和大理寺汇报了一通救灾与彻查的进展，各部又纷纷匆忙去了。慕泠便免去了沈庭筠近日来的把脉，退了朝便往宁寿花园去赏一赏“将离”。
“那要先去太后娘娘那请安吗？”曹公公一旁轻轻问。
慕泠摇摇头，洛太后那坐上一坐，不多时便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赶紧地起驾回宫，大概为人父母的，恨不能把这世间都讲上一遍才能安心，而慕泠身边那些权臣的阴谋阳谋，只有太后看得最为清楚。太后开始说起来这些事，便浑不觉时间流逝，一两个时辰都依然滔滔不绝。
是不是女人们都这样啰嗦？慕泠自问道，然而很快又苦笑，自己难道不是个女人？继而又苦笑，我哪里算得上一个女人。她抬首望去，面前有诸多各种性情的女人，年少不经事、翠青长衫绣双蝶的小宫女；大家闺秀、举止端庄的沈皇后；精灵古怪、爱恨分明的秦丽妃；烂漫纯真、总是迷糊的林德妃，后宫里那么多可爱、美丽、聪明的女人，宫外有那么多艳丽、贤良、甚至妖媚的女人，唯独自己，却是一个无法归类的异数。
像男人一样活，像男人一样爱，像男人一样坐拥万里江山、绝代芳华。
“泠儿果然也有这雅致，前来观一观这将离开花的美丽。”
“为臣参见圣上！”
慕泠正看这将离出神，蓦地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而其中一个，正是一直忙于军务，许久未曾谋面的舅舅洛阳子，身旁吟吟笑着的，正是母后。
“护国公请起！”慕泠也笑吟吟地将舅舅扶起，“儿臣向母后请安。”
闲话了几句家常，母后便推说太阳晒得头有些晕，想回宫，便摒去了众多太监宫女，只留下洛阳子与慕泠二人在宁寿花园里漫步。
慕泠见洛阳子非常亲切地望着自己，心里一阵暖流，便道：“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见外吧，舅舅最近如何？”
“我很好，就是泠儿长高了……”洛阳子暖暖地笑道，“为臣还记得三年前出征北疆前，泠儿只到我胸口，回来后居然已经长到我鼻梁这里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舅舅这一战辛苦了，听得道道前方战况，心里真是紧张极了！”慕泠望向舅舅，北疆征战给他脸上增添了风寒霜刻的痕迹，舅舅又老了几分。慕泠想，所以他今天会来跟我替某人求情，真是老了吗？
洛阳子抬首望了望一树海棠，正纷纷落英，便笑着道：“朝政之事，我一介武将不便说些什么，但是人家欠我的一份大情，却不得不还。若是说得不对，泠儿可千万不要责怪为臣。”
果然……要开始了……慕泠望着海棠花，点点头。
“幽州张氏，于我们有大恩。”洛阳子慢慢说，“昔日明德兵谏之时，京都守军便是得了兵部尚书张云安之令，也就是工部尚书张邱平的兄长。是他主动开启的城门，不费兵卒，我们得以入城，也得以救太后于水火，之后他辞官入了江湖，也是因我兵谏而起；三年前血洗夜，亦是张云安率青龙会火攻助我，再次为我们解围，想必圣上对此事影响更为深刻。”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慕泠饶有深意地望了洛阳子一眼，“舅舅是想为工部尚书求情，那何不坦诚了说。”
“我……”洛阳子一时语塞，几瓣海棠花粉色花瓣落下，慕泠伸出右手，笼入掌心，慢道：“像这样惬意春日里，你我比肩而行，心无芥蒂的晨光屈指可数了，舅舅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妨都说与泠儿一听。”
“泠儿，”洛阳子也笼去一片落英，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太后与我自知在此事上对不住你，不能给以你女儿家应有的呵护与欢愉，甚至我们也无法完全保护得了你，朝野也好，国事也好，处处是觊觎的目光，人人都各怀鬼胎，但舅舅会尽己所能，保护泠儿，哪怕舍弃生命。”
“从小到大，慕泠知道舅舅最为疼爱我。我从未曾怪过你们将我推到至高之位，这是不得已，是为了活下来。”慕泠将手心中的嫣红揉碎，花瓣的汁液浸在掌心里微微泛红，望着洛阳子淡淡地说，“所以，为了活下来，那些旧情我们只有选择遗忘，舅舅，对吗？”
“可是……”洛阳子欲言又止。
慕泠微微一笑，贴近洛阳子耳边轻轻说：“如果二十年前，我若是舅舅，管他什么伦理道德，凡是我爱的女人，绝对不会留给别人，谁跟我抢我心爱的东西，他一定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慕泠伸出双手，在洛阳子腰上一环，将头靠在他肩上：“小时候曾经幻想过能某日这般亲昵地抱舅舅一下，碍于诸多礼节未果，而今朕说的话便是礼节，朕想要什么，便能拥有什么。想到这个，朕觉得坐拥江山万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抱罢，长笑一声而去。
“卿思，你怎么从来没有提到这个吗？”祝颜快步闯入沈庭筠的书房，无视他正在如山高的卷宗中核算着什么，将一卷文书丢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沈庭筠头也未抬，还在口中念念有词地计算着眼前之事。
“征兵令！”祝颜骂道，“我原先在的北疆部队抽调了一部分入了京都守军，一部分在禁军之中，而我选择了卸甲归田。可是时隔半年多，居然重新入伍去东南方抵御海盗倭寇！”
“这不很正常吗？战事的时候自然征集旧部入伍。”沈庭筠喃喃道，继续盯着眼前的卷宗。
祝颜火了，一下子把庭筠看着的卷宗推到地上，“你有没有在听，我是去东南军，是去抵御倭寇！就是去打南九州岛津家的军队！”
庭筠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拿起征兵令仔细看着，“等等，你要去东南军？”
“是，我还是先征军的校尉。也就是说，要么我就杀了岛津家的人，要么就是岛津家人杀了我。”祝颜骂道。
沈庭筠皱起了眉头，“我前几天到是朝政上听到东南倭寇泛滥之事，这很正常；补充兵力，进行征兵，这样很正常；正好征到你去东南先征军，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谋划的？”
“我怎么知道？”祝颜骂道，“师傅身世这事只有你我知道，琴诗那时候还小，根本就不记得。”祝颜猛地回头，“卿思，不是你……”
“胡说！”庭筠冷冷地顶上，“我怎么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对不起，我气昏了头！一定是巧合吧！”祝颜一把抱住庭筠，“卿思，你说我该怎么做？逃走？”
“不管是不是巧合，”庭筠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书房门口，左右看看，关上门道，“按照大周律法，逃避兵役是要被流放西北的，何况你寄住我这里，一旦逃走，我会承担连带责任。除非你把自己弄残废了，但我觉得也于事无补。不如，你先应征，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几日后上朝的时候，提及东南军出征之事，沈庭筠偷偷地观察着慕泠的神情，并无任何蹊跷之处，东南军向来并不受大的重视，带军的将领既非护国公旧部，也非贞王老丈人张家的旧部，而是藩王闽西王朱扬麾下的韩将军，对此，摄政王诸人也并无异议。祝颜已经到军营报到，一切看似都是顺理成章地发展着。
工部是一笔烂账，大理寺与监察司的报告更是难看至极。大理寺左少卿杨志青又是皇上的贴心之人，耿直且忠诚，对于账面分毫之差勘察得相当细致，半分手脚做不上去。贞王与沈庭筠在朝政上的矛盾明显，如果沈庭筠为了工部之事做了手脚，之前构筑起来的泾渭分明都不复存在，贞王也只有丢卒保帅，倒不如让沈庭筠得了便宜，任由工部之事彻查明白。
结果自然是瞠目结舌，十年来国库对诸多工程近六成花费都中饱私囊，入了各自的口袋，更别提这些黄金白银从工部走向其他诸多关口，涉及官员的名单写了满满一册子，被大理寺卿张广在朝堂上呈交与皇上。
“这份名单，朕不忍心看。”慕泠冷冷道，“朕尚年轻，涉世未深，不愿看得满心信任的大臣在朕心中失去分量。金钱之诱惑，敢问世间几人能抵挡，否则谁人去做商贾？此次朕大婚时，大赦天下，那对于这朝堂上诸位朕贴心的臣工，更应有仁慈之心。更何况，很多事情有不得已之情。朕此次，气恼在工部草菅人命，祸害黎民，并非要动摇整个国之根基！这样罢，十日之内，诸位臣工去大理寺上交这些不得已，之前往事一笔勾销。”说罢，慕泠叫曹公公取来炭盆，将这份奏折弃于火中，退朝。
后又颁了圣旨，所有佛堂尚未开建的，均停止修建；工部尚书张邱平撤职抄家，家中老少流放边疆，女眷没为官婢。其他官员或撤或调，十日后，国库达到几百年来从未有过之殷实。
慕泠合上杨志青送上的密折，拿火点了，冷笑道：“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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