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记》缭绕

4、四 是旧情人吗

　　“谬赞了！”操琴姑娘微笑着起身。
　　“操琴姑娘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欧阳洵按琴笑道。
　　然后起身朝那两位少年微笑拱手：“段公子！方公子！”
　　宇文瑖和他们约好，在外微服相见称自己为段某，房子昂叫方公子，至于欧阳洵，他初到京城并无人认得，所以直呼其本名了。况且这沐闲居本来就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又离京城中心很远，客人并不多。甚至一些客人仰慕而来都因各种情况被巧舌如簧的老板娘晚娘婉拒门外。不过沐闲居门庭冷落，里面却依然堂皇气派，而老板晚娘似乎也从不担心营业的状况。
　　“不必多礼。今日刚踏进桃花林就听见你们的妙曲，很是畅快。”宇文瑖搭上欧阳的肩膀，笑着说：“欧阳公子今天到的真早。想必就是希望能和这位姑娘清清净净地共奏一曲吧。”
　　“非也非也。若不是方公子要与你同行，他早就到了。第一个到的肯定不是我了。”欧阳洵带点玩味的眼神笑看着那位“方公子”。
　　房子昂摇摇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欧阳洵又道：“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琴艺超群的操琴姑娘，这位是……”他笑着看着房子昂，接着道：“玲珑姑娘，这位是王师师王公子，”二女欠了欠身，王师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欧阳洵想接着说，但是看到林平儿的时候发现他不认识她，只好闭上嘴，看着林平儿身边的王师师。
　　王师师微笑道：“这是新近从江南来的林平儿林姑娘。”
　　宇文瑖的眼神在林平儿身上一滞，霎那间神色似乎非常讶异。林平儿欠了欠身，抬头的时候留意到这个陌生男人复杂的目光，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这人认识我吗？
　　宇文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恢复了神色微笑道：“方兄说要带我来此饱口福的，不知是哪位姑娘厨艺这么好？”
　　房子昂：“是这位玲珑姑娘。”又向玲珑道：“玲珑姑娘，不知桃花筵准备得如何了？”
　　林平儿无意中一瞥，看见身边玲珑看着“方公子”，神色有些羞赧，心中暗想，那这位“方公子”必然和玲珑有些瓜葛了。玲珑好像有点脸红，轻轻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各位公子，这边请。”说着便在前面带路。
　　欧阳洵跟在后面道：“那说好了，今日不醉不归，在桃花树下做回桃花仙吧。”
　　房子昂拍着欧阳洵的肩膀哈哈笑道：“欧阳兄日日不醉不归，日日都是桃花仙哪！”
　　“操琴姑娘，试试这个曼陀糕吧。”
　　“操琴姑娘，这个芙蓉酥看上去不错，来——”
　　“操琴姑娘，欧阳敬你一杯……”
　　看见欧阳洵坐在操琴姑娘身边的殷勤劲儿，众人都会意地离他们的座位远一些，免得打扰欧阳公子的雅兴。
　　“这道西施舌，一定是要用清冽的山泉来做汤底，而且烹煮时间一定要很短，味道才会鲜美。你喝点汤试一试。”
　　“咕咚咕咚。”喝汤的声音。
　　“这道小仓山房人参笋，是今年第一场春雨后长出的春笋，呃，方公子，你不能吃那么快的，不然就尝不出菜的味道了。”
　　“唔唔唔。”
　　嘴里塞满了食物的房子昂正在虚心地向厨神玲珑学习品尝佳肴的味道，而双眼却一直深情望着玲珑，似乎她本人更加秀色可餐。
　　王师师就无欲无求多了，悠然地吃着玲珑精心准备的酒菜，非常自得地喃喃自语道：“玲珑真不够意思，一个月才下一次厨，我得要好好地吃一顿……把酒问青天……”可能是喝的比较多，已经有点身影凌乱了……
　　林平儿端坐在自己的木几前，故作镇定地挟了几筷子菜。那位段公子为何频频朝我看来？她不由得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哪知道宇文瑖此时正看着她，她忙收回眼神，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林平儿想到这里，更加忐忑起来。
　　暮色降临，这时，其余的人都已经面带醉意，操琴让人把琴摆上开始抚琴，玲珑和着音乐击掌相伴，房子昂也拔出宝剑即兴表演起了剑舞，王师师醉意朦胧地提着白色酒壶，在桃花树下流连，似乎在作诗。
　　林平儿看着众人欢欣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虽然觉得这样并没有很好玩，但是他们玩乐时的那种无所顾忌还是让她很羡慕。一阵风吹来，桃花花瓣纷纷落下，她被眼前的美丽景色打动了。
　　“你跟我过来。”宇文瑖走到林平儿身边，声音很轻，语气中却有种不容反抗的力量。
　　林平儿心中一惊，然而好奇心牵动她，她站起身，随他往桃花林中走去。
　　“平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宇文瑖忽然在一棵桃树下停住，转身定定地看着林平儿问。
　　林平儿一呆，听他的口气，似乎和自己很熟！而自己目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的事。她胆怯地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的漆黑的眼眸，想要从里面读出点什么来。温柔？责怪？喜爱？
　　林平儿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还是被他看上这件事比较容易对付啊。这么说，之前的林平儿和这位帅哥是认识的，关系还不一般。可是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林平儿实在不敢开这个口回答他的话，她怕一说就说错。
　　当务之急，就是拖了。林平儿专心地研究起地面上的落花来。
　　“没想到我们还是再见了。不是说好，不再见的吗。”宇文瑖苦笑了一下，脸上竟是凄苦之色。
　　林平儿被他声音里的异样触动，抬头看见他那俊美的脸上瞬间刻上了悲戚之色，心中一动，有些不忍起来。
　　“不要这样。”她试探地说了一句，说得非常轻，轻得连她自己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好。”非常温柔的声音。宇文瑖背过身去。几片白色花瓣落下来，有一片落在了他的肩上。
　　良久。林平儿觉得自己腿都有点站酸了。她克制住把他肩膀上的花瓣掸下来的冲动，悄悄地吞了吞口水，有点渴。这时宇文瑖回过身来，拉住她的手，放了一块牌子在她手里，然后轻轻地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随时来找我。走吧。”
　　林平儿握着宇文瑖给的那块沉甸甸的牌子，强自抑制住好好端详一番的欲望，跟在他后面朝刚刚筵席的地方走去。这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这边，操琴已经开始弹起第二乐章，欧阳洵竟然在她身后呼呼大睡，房子昂仍勉强舞剑，时不时做出一些杀猪杀鸡的动作，玲珑手托香腮望着房子昂作花痴状，王师师已经侧躺在地上，酒壶已然丢在一边，开始对月长吁了。
　　而没有醉的两个人，心里都是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