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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抚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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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溪推开顾容卿,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胡,胡说,我没喝醉。”她低头,朝地上四处张望,“我酒杯呢?”
酒杯滚到柱角处就停了下来,顾容卿俯身捡起。
突然,身后“啪啦”一声响,他以为是言溪做了什么,慌忙望去,才发现那是呼延那伊手中酒坛子的落地声。
呼延那伊正喝得兴起时,转身便看到走进亭中的林鸿,顿时手一松,酒坛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溅起的桃花酿也打湿了她的裙角。
她扬起笑脸,欢喜奔向林鸿。
“我的救命恩人......”
冲到跟前,她便伸手搂住那人的脖子,轻踮脚尖,义无反顾吻了上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林鸿来不及反应,就全身变得僵硬,瞪大眼睛,如同泥塑般站着不动。
顾容卿大惊,下意识收回视线。
再看向言溪,发现她也正歪着脑袋盯向那边,眨着醉眼,似懂非懂的样子,甚是可爱。
顾容卿轻笑,拿酒杯在她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言溪马上又被酒杯所吸引,大眼跟着转溜一圈后,伸手就要过来夺。她扑过来时,顾容卿的手向上举起,言溪没扑到酒杯,反倒再次扑进顾容卿的怀中。
顾容卿扔掉酒杯,揽着言溪的腰,将人横抱起。
“不喝了,我们回去。”他哄道。
怀里的人很是听话,不仅不闹腾了,双眼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天色已黑,大雪也悄无声息停下,昏黄的烛光照在雪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金沙,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咯吱一声。顾容卿低头看去,才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熟睡。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咯吱声也随之减弱。
到了合景院,他将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言溪发起呆来。
自那日早食过后,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若不是他不爱吃韭菜,那碗饺子又恰好是韭菜猪肉馅,正好给了他借口找上门,只怕是还得僵持上好几日。
他伸手捏了捏那张白嫩小脸,又是苦恼,又是无奈。
“平时里又爱巴结又黏人,这生怒的时候倒是还有几分骨气,宁肯躲着刺绣,也不愿主动找本相。你这个细作,还真是绝情......”
顾容卿没了声响。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脸颊滑下,停在言溪嘴角,那两瓣莹润的朱唇软乎乎的,看上去尤为诱人。顾容卿单手撑在床上,鬼使神差地俯身靠近,眼看就要贴上时,他轻闭起了双眼。
突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他一个激灵,猛地睁眼,飞速坐起。
真儿端着水盆走进。
“顾相,奴婢给夫人擦擦脸。”
顾容卿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起身避到一旁,视线落到桌上的针线篓子中。
篓子里正放着三只香囊,绣工一只比一只要好。至于那只绣工最粗糙的,不过一眼,他就能猜到那是出自言溪之手。
他指着香囊问真儿:“这些都是夫人所绣?”
“回顾相,三只皆出自夫人之手。”真儿点头,笑道,“夫人学得快,绣得越来越精细了。”
顾容卿拎起香囊左右瞧了眼,微微一笑。
这笨蛋,大抵是记住了那日他调侃包丑的事吧。
顾容卿余光瞟了眼身后,真儿正专心替言溪擦脸,没空注意这边,于是,他顺手将三只香囊藏进了袖中,然后详装无事道:“等下记得给夫人熬一碗醒酒汤。”
“是,顾相。”
说完,顾容卿就背起手出了屋子。
***
次日,言溪睁眼时已是巳时,她揉了揉昏胀的脑袋,立即从床上坐起,唤了真儿进来。
“公主呢?”
“一早便去了宫里,还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真儿说着,递过来一把弯刀。
那是呼延那伊的随身佩刀,即便是昨日那副着装,也是不离身,如今竟要赠与她吗?
言溪跳下床,心急火燎地穿起衣裳。今日是呼延那伊就要离开洛阳,这一别,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送一程才是。
“咦?真儿,我那三个香囊呢?”言溪边跨起小包,边四处张望。
她分明记得昨日还在的。
真儿闻声也瞧过去,果真不见那三只香囊。她突地忆起昨夜那一幕,莫非是顾相顺走了?
怎......怎么可能。想到这儿,真儿急忙摇摇头。
言溪见了,以为她也不知道香囊在何处,索性作罢。
“算了,以后再说吧。”
她随便撩了下头发,就立即飞奔出去。
冲出院门时,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林鸿。
林鸿率先出声:“夫人,顾相在马车里等您。”
言溪面露不解,却来不及多问,便继续朝府外奔去。
既然备了马车,那顾容卿应当也是要去皇宫,正好搭个顺风车。
上了马车后,言溪就催促着林鸿赶紧出发,然后自己才犹犹豫豫坐到顾容卿身边。
顾容卿正专心看书,即便她窜上车,也没抬头看一眼。言溪本就好几日没见过他,而今又见他这样冷淡,一时也不好主动搭腔,只能转脸望向车外。
良久,突然一个油纸包被扔进她怀里。
言溪瞧了眼顾容卿,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包着两个她最爱的肉包子。
她怔了怔,片刻后,眉眼弯起。
她拿起一个咬了口,顿时,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
雪后放晴,蓝天白云,就连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大人。”
“嗯。”
“您是不是早知道呼延那伊要回匈奴了?”
“嗯。”顾容卿翻书的手微微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她入洛阳那日,本相便已经知道。”
对呀,他可是顾容卿,普天下除了皇帝最有权势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那也意味着,顾容卿并非真心想和亲。
言溪弯起嘴角,盯了顾容卿半晌,才收回视线,美滋滋地吃着包子。
很快,马车就抵达皇宫。
三人入了宫门后,没过多久,就在半路上遇见匈奴的队伍。呼延那伊见了,也立即翻身下马,走过来。
呼延那伊笑道:“没想到走之前我们还能见上一面。”
“还说呢,也不知道叫醒我,我要是再懒点儿,那肯定得错过了。”言溪嘴里埋怨着,却不忘上前拥抱她一下,“回去好好干,这样日后我跟人聊天时,还能把我朋友是匈奴王的事拿出来威风威风。”
闻言,呼延那伊忍不住笑出声。
末了,她瞧了眼旁边的顾容卿,挑挑眉:“顾相,言溪可是我呼延那伊的朋友,日后您若是欺负她,我虽没法再欺负回去,但肯定立马为她重新择个夫婿。匈奴男儿优秀的一抓一大把,而且不在意那一纸婚书的约束,想娶言溪的肯定排着队呢。”
“咳咳。”顾容卿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公主,再不走就天黑了。”
“你!”
言溪见状,马上将顾容卿拉到一边,笑了笑:“大人说的也没错,我就不耽搁了,接下来,你们二人好好聊聊吧。”
她口中二人自然是指呼延那伊和林鸿。
林鸿愣了片刻,提步走上前:“公主,一路小心。”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走向我,我很开心。”呼延那伊道。她笑着凑过去,在林鸿耳边轻语,“至于,昨夜那件事,老实跟你说吧,我就是故意的。”
言毕,她一脸坏笑地盯着林鸿。
蓦然间,林鸿刷地一下面红耳赤,急忙将视线移开,好巧不巧,却又与知情者顾容卿四目相对,顿时更是慌乱,只好低下头去。
见他这般,呼延那伊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由于隔得近,所以言溪将那悄悄话悉数听了进去,结果换来一脸茫然。
她下意识看向顾容卿。
“昨夜怎么了,她不是跟我在一起吗?跟林鸿什么关系?”说完,言溪才觉得不妥,又立马撤回,“我忘了,大人又不在场,应该也是不知的。”
顾容卿低头看着言溪,略显遗憾地摇摇头。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怕是要气得跳墙吧。
呼延那伊已经回到了马背上,她朝着众人摆摆手,笑道:“我走了,有缘再见。”
***
目送匈奴的队伍淡出视线,言溪几人正要打道回府。这时,小容子小碎步跑过来。
他缩着脑袋避开顾容卿:“夫人,陛下有请。”
顾容卿脸色立即变得不善,言溪见了,急忙道:“大人,我们一起去吧。”
“陛下找你,本相去做什么?”顾容卿轻哼一声,“本相还有事,你自己去。”
说罢,顾容卿就拂袖而去。
他去的却不是宫门方向。
言溪暗暗松口气。
罢了,李政无非又是为了谜底一事,她早点去,早点解决,以后也没那么多事了。
想到这儿,言溪便随着小容子往御花园走去。
言溪猜的果真没错,一见到她,李政便问起谜底一事,还特地让小容子避退几步。
“你快说说,元日元宵传捷报,这到底是何解?”
“谜底就是四字词语:节节胜利。”言溪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思。
“节节胜利?”李政沉思片刻后,蓦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元日是节日,元宵也是节日,而捷报便是胜利的意思,这合起来刚好就是‘节节胜利’!”
“皇上英明!”
李政摇头叹口气:“想破脑袋想不出谜底的时候,就觉得此题极难,没想到听到谜底,却又会遗憾竟是这样简单。真是没意思,日后不要给朕出这种谜题了。”
言溪憋住笑,立马连连应声。
这时,一阵琴声悠然飘过来。婉转悦耳如天籁,却又夹杂着一股淡淡地忧思,似乎这抚琴人有着道不尽的愁绪。不仅抓住了众人的耳朵,还抓住了众人的心。
言溪和李政相视一眼,不约而地同循琴音而去。
待越过两座假山,他们终于见到了抚琴人的真容。
这人便是安太妃,夏之安。
意料外地是,此刻,言溪丝毫不感兴趣这抚琴的何人,她的视线定在另一侧那人身上。
顾容卿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