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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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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醒了吗?”
闻声,言溪打个哈欠,并未睁眼,只是朝里翻了个身,然后扯起被子捂住脑袋,嘟哝不清道:“现在被你叫醒了。”
这大清早的,真儿就浑身充满活力。
“外面下雪了。”她欢喜道。
沉默半晌,言溪蓦然睁开眼,像个贪玩的孩童,腾地起身跳下床,赤脚就跑到了窗前。
她推开窗看去,果真,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看院中白茫茫一片便知,这雪还下了好一阵子。真儿赶紧抱着衣服跟过来,替她披上。
“夫人,天凉,您还是先穿好衣裳吧。”真儿说着,关上窗,扶言溪往里走,“说起来,今日还正好是冬至,也是巧了,赶上了今年第一场雪。”
“真儿,你们冬至的时候要吃些什么?”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桃花酿成美酒饮,有始有终福康临。夫人,冬至这日最宜吃饺子,喝桃花酿。”
“那我们今日暂且不摆弄女红,亲手包顿饺子吃,如何?”言溪欣喜提议道,但很快,她又露出一丝遗憾,“饺子倒是好准备,就是这桃花酿棘手了些,不知街上有没有的买。”
闻言,真儿扑哧一笑。
“夫人,怎么听着您像是第一次过冬至似的。在风莱,大家都很重视冬至这日,所以这桃花酿啊,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的。相府自然也不例外,厨房前面那棵大树下,多着呢。”
还真别说,言溪确实是第一次过冬至。毕竟从小到大,凡是不会放假的节日,在言溪心中都不配拥有姓名。
“那就好,那就好。”
言溪点点头,赶紧将这个话题盖了过去,然后一通忙活,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严实。与方才单衣立在窗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呼延那伊候在外边,这会儿正冻得直哆嗦,见真儿开门,便立马钻了进去。
屋子里不仅暖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令她不自觉心情大好。
言溪打量起面前的匈奴女子,末了,冁然而笑。
今日,呼延那伊很是不同。她换上了一身中原服饰,再配上那张异域面容,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好看是好看,就是清凉了些。
呼延那伊将怀里的东西小心放到桌上,仔细瞧了眼言溪,又低头看看自己,略显尴尬道:“你今日怎么穿这么多?”
“当然是因为冷啊。”言溪一摊手,瞥向桌上那堆胭脂水粉,勾起嘴角,“也不像公主,待会儿又能见到心上人。光是想想,心里就暖和了,哪里还需要这些俗物来取暖。”
呼延那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言溪意指何事。
登时,她双颊泛红,娇羞态尽显。
“你这中原人,说这些话倒是一点都不害臊。”呼延那伊回了一句,随手拿起一盒胭脂,道,“谢谢你,还特意送我这些。就是我不太懂这些,你能不能再教教我怎么用?”
言溪点头,爽快应下。
当然,这些精细活儿,还是得让真儿来做。她只要在旁边左瞧瞧又瞧瞧,适时提点自己的建议便好。
到底是顾容卿手下的人,真儿做起事来比其他丫头要利落许多,小手又巧,没过多久就将人打扮齐全。
望着镜中楚楚动人的女子,呼延那伊惊得良久不出声。在此之前,她一门心思搁在习武打仗上,还从未像个女子那样好好打扮过,久而久之,无论看见什么女孩子家的东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适合自己。
没想到,今日一看,原来她与其他女子也无二异。
正恍惚时,有人走近。
言溪挑了件斗篷给呼延那伊披上,笑道:“女孩子受凉不好,正好这斗篷跟你也挺相配,今日就披上它出门吧。”
呼延那伊冲她感激一笑,起身,犹犹豫豫出声:“其实,我还想问件事。你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可以吗?”
听她问这事,言溪便吩咐真儿端来一只小锦盒。才一打开,香味立马扑鼻而来。
“这些叫香囊,里面装的都是些药末,不仅闻着香,还能醒神静心。”言溪指着道。随手挑出一只递过去,“你闻闻,有喜欢的就拿去吧。”
呼延那伊闻了闻,忍不住一阵感叹,然后从中精心挑选出一只,挂在腰间。
如此,她才终于心满意足。
屋外,蓬松地雪地发出一声吱呀,声音轻微,呼延那伊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她奔向门口,开门走出。
合景院门口,正站着一个高大男子。他左手撑伞,右手执剑,俊逸挺拔,神情冷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接近,但呼延那伊却是恨不得立即冲到他跟前。
“言溪,我今日早点回来。”呼延那伊转身,朝着言溪莞尔一笑,“我们一起喝一杯?”
“好。”
言溪应下后,呼延那伊便冲了出去,直至钻到林鸿伞下,二人结伴而去。
***
及近酉时,这场大雪都没要停下的意思。
言溪蹲在树下,正挖着桃花酿。雪下一天,已经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挖起来十分费尽,她忙活好一阵子,才终于看见酒坛。
几片雪花随风飘进她衣襟,融化,言溪缩了下脖子,赶紧将酒坛子抱出来,搁在篮子里,然后拎着就往屋檐下跑。
饺子香味飘了出来。
真儿欢喜走出:“夫人,饺子熟了。”
“好。”
言溪将篮子递过去,解开斗篷,用力抖落积雪后,重新披上,往厨房里走。
一个个胖乎乎地饺子挤在锅里,看着尤其馋人。言溪捞起一个,吹凉后大咬一口,馅汁儿立马灌满口中,令人大为满足。
皮薄馅厚,鲜嫩多汁,咸淡适中,绝对称得上人间美味。
她满意地点头,拿出事先备好的食盒,盛了一晚小心塞进去。
真儿见了,笑嘻嘻问:“夫人这是要去送给顾相吗?”
“不是我。”言溪封好,递到真儿面前,“是你去。”
“夫人……您都多少日子没过去了,这次,您还是亲自送去吧,顾相见了一定很高兴。”
“谁送不都一样,快接着,我手都酸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言溪将食盒硬塞给真儿,然后就催着她赶紧送过去。
自己则吩咐人将剩下的都送到了合景院。
果然,呼延那伊回来的比往常都要早,还正好赶上饺子热腾着。她美滋滋地吃下一碗,抹了抹嘴,由心一阵感叹:“中原的食物真好吃,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带个厨子回去,这样在匈奴也能时刻吃上。”
言溪笑了。
“你不是来和亲的嘛,以后也得留在洛阳,还怕吃不够啊?”
呼延那伊抿唇一笑,抱起其中一坛子桃花酿,揭开闻了闻。
“好香啊,这是什么酒?”
“这是由桃花酿制而成的酒,名为桃花酿。听真儿说,桃花开,为一年之始,冬至来,为一年之末。冬至喝桃花酿,那便是寓意着这一年有始有终,酒干,见坛底,也代表着饮尽这一年的酸甜苦辣,重新对来年寄予希望。”
呼延那伊面露几分趣味:“照这么说,我们今日还得将它喝完?”
“两坛。”言溪笑道。
***
亭内,下人生起炉火后便退下。
言溪将视线从恺恺白雪上移开,然后满上两杯酒,二人相敬一杯饮下。
“我明日就得起身回匈奴。”
言溪手一顿,惊讶地看过去:“你不是来和亲的吗?”
“嗯,本来是。”呼延那伊又干尽一杯,苦笑一声,“须卜留那个混蛋,对阿爸用了酷刑,阿爸病倒了。就在我到洛阳前一日,收到匈奴送来的信,说阿爸病情加重,已无好转可能,所以和亲之事只能作罢。阿爸就我一个女儿,我得回去接管匈奴。”
这些日子,呼延那伊表面上洒脱自在,没想到心里竟憋着事,若是她不说,言溪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那这事,林鸿可知?”
呼延那伊点点头:“知道,所以他才同意留在我身边几日,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躲我到何时呢。”
原来,就连她看到的甜蜜恩爱,如胶似漆,都是含有隐情。
言溪顿觉无奈,闷头又给自己灌下一杯。
“你肯定能领导好匈奴。”她言溪。
“哈哈,那倒是,我可是呼延那伊,匈奴最尊贵最英勇的居次!”呼延那伊放声大笑道。待笑过,她看向言溪,“你是我唯一的中原朋友,可别把我忘了,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言溪笑了笑,爽朗应下。
她怎么会忘呢?
她只会是被遗忘的那个。
等女主走完剧情,游戏就会重置,到时候,除了言溪,所有人都会重新来过。她若能逃出去也就罢了,若逃不出去,就得独自带着这些记忆,重新认识呼延那伊这群人。
那幅场景,言溪连想都不愿去想。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了醉意,却依旧不肯扔开杯子。呼延那伊索性端起坛子,就往嘴里灌,末了,打了个饱嗝,起身,气呼呼喊道:“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嘻嘻,好看。”
“那他怎么不喜欢我啊?”
“因,因为他又笨,又冷血,还坏!”骂着骂着,言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骂谁了。
呼延那伊听了,却是极为赞同,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他就是笨......你说,你怎么那么走运,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胡,胡说!我才不走运。”言溪趴在桌上,扁起嘴,乱抓一气,“你那叫单恋,失恋!我这就厉......厉害了,连恋爱都算不上,叫什么来着?歪歪?对!就叫歪歪,都是假的!”
她一拍桌,撑起身子,道:“你见过谁跟话本里的人谈情说爱吗?”
“疯子!”
“盒盒,对,我就是那个疯子。”
言溪指着自己傻笑一通,伸手就要去够酒杯,哪知不仅没抓到,长袖扫过,反而还将酒杯拂下桌子。
酒杯在地上咕噜噜往前滚,言溪起身要去捡,结果一个没站稳,身子就往前扑去。
她没摔在地上,而是跌进了谁的怀里。
言溪醉眼惺忪,仰着脸望去,看到了一张俊美的面孔。
“酒鬼,醉了?”顾容卿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