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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08

      不管是不是还有学生没能适应过来,初中生活依然飞快地展开了。

      王圣楠渐渐发现,自己除了对付英语课比较费劲外,对每天轮回变换的课程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倒不是因为其他的课程学起来更困难,而是她还没有梳理好自己仿佛越来越不够用的时间,来把自己从一堆各科各类的作业里拯救出来。短短的早自习也越来越不经用,除了要背英语课文和单词,还有语文、历史、地理、生物、思想品德,而这些老师都是要抽背的。

      最让她焦虑的是,随着课程的深入,新的聪颖的学生也越来越突出,英语学得最好、深受邵椿南喜欢的何椿熙,数学越来越耀眼的王感庆,脑筋转得最快的随等等……而她则缩在看不清半张黑板的角落里,成了离教室中间集聚的耀眼星群十分遥远的、一颗被遗忘的死星。

      此外,令王圣楠和很多七年级的女生们没有想到的是,出于各种情况,她们的睡眠也渐渐被夺走了。

      不知道从哪一夜开始,每晚过了凌晨后,就会有许多男孩子胡踢、乱砸七年级女生寝室破门和烂窗。谁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是不是本校的,亦或是女寝大院紧挨着的村子里的混混。他们总是在漆黑的夜里大声嬉笑、唱着不着调的情歌,或是呼喊着心仪的或同是混混的女孩子的名字,夜夜不知疲倦。

      少女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她们最开始只是捂紧了被子,战战兢兢熬到前院某个被吵醒的男老师赶来,用教师的权威将暗夜里疯狂叫嚣的老鼠们赶走。可没多久后这些女孩子们发现,院门常年大开的女寝院里根本就没有宿管来看,而住在女生宿舍前后几排家属院里的老师们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再也没有出现过。

      哪怕被骚扰的女生们一起半夜暴走,浩浩荡荡冲到班主任、校长的院门前无数遍的呼救、拍门,在暗影骚动的沉沉黑夜里,也再没有哪个老师从梦呓中醒来,也再没有灯光亮起来抚慰这些忍着恐惧、强给自己打气的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们。

      于是被学校和安宁抛弃的女孩子们开始渐渐适应了每晚的骚乱,她们习惯了在熟睡中被吵醒,会扯着嗓子与窗外的人对着破口大骂上一阵;习惯了听那群精力无限的男生们一次次冲击宿舍门、跺得门板都呼啦啦乱响,然后翻个身儿蒙上头继续睡觉;习惯了在喧闹的黑夜里,和被吵醒的同床继续聊上一阵子熄灯铃响之前没讲完的八卦,直到外面的人闹够了散去……失眠症开始在这个拥挤的寝室里蔓延,黑眼圈趴在了每一个女孩子的脸上,在昏昏欲睡的课堂上让任教的老师心烦意乱。

      不过在海浪呼啸而起的时候,往往也伴随着狂风暴雨,烦心的事情从来不会孤身到来。半学期很快就过去了,贾耳河镇上所有的中小学生都要面对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了。王圣楠也在拼着全力去准备。毕竟顶着“全乡第二、班级第一”标签进班的她,压力要比班里其他人都大地多。可她还没有将自己的压力说出口的时候,邵椿南却主动直接提醒了她。

      那是一个周一的第二节晚自习,七(1)班的同学跟往常一样埋头赶白天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可这次开完教职工周一例会的邵椿南却没有直接回教师公寓,而是抠着指甲转回了教室。在教室惨白的灯光之下,她板着的脸更显严峻,不由得让很多同学以为,她又跟那个经常酗酒和家暴的同居男友吵架了呢。于是教室里的学习气氛愈来愈浓烈,翻书声、写字的沙沙声,无不彰显着这个重点班级在班主任面前的完美学习态度。

      在教室里来回转了两圈半后,邵椿南终于甩掉了自己的沉默。她又扬起自己的唇角,双脚定在第二排北边的过道上,面向着教室的西南方向,动员起七(1)班的学生们:“离期中考试还有两个星期,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认真对待。因为这次大考不止是对个人学习成果的检验,也关系着你们每一个人的座位变动——期中考试后将按成绩重新排位。”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一把倚坐在身后同学的课桌上,换了一个更轻松的姿势,然后接着说道:“而且,对于你们中间成绩较好的同学来说,这次考试还将和期末考试的成绩一起,决定着你下学期是不是还能免缴学费。只有综合成绩在年级前五的同学,才有资格……”

      邵椿南的眼里又漾起了盈盈的笑意,七(1)班的同学们虽然对于期中考试感到紧张和焦虑,但是看着班主任舒展的笑颜,压抑的氛围也慢慢消散了,大家甚至开始讨论起自己期望的座位,又是谁能被免掉学费。

      “但是”,邵椿南脆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叽叽喳喳的众人立刻止住了话头,重新抬头望着自己的班主任。“刚才我跟办公室的老师们讨论了一下,大家都认为王圣楠在这次期中考试里,绝对考不到年级前十名!”她高声说着这话的时候,又在过道上自在地走了起来。此刻,所有的同学莫名一致地都止住了自己的窃窃私语。

      角落里的王圣楠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绝对考不到年级前十名!”多么斩钉截铁的断言。在这么冰冷的话语里,邵椿南的声音里又带着怎样刺耳的笑意!

      皮鞋的方跟“蹬蹬”落在水泥地上,王圣楠垂着头也在听自己的心脏“砰砰”地砸在胸腔里。已经很卑微了,已经很沉默了,她以为自己在角落里无声无息,却没想到又被这样提出来扔在了所有同学的面前。那是王圣楠数年求学生涯中最漫长的一节晚自习,很多年以后她还清楚地记着邵椿南笑盈盈又很坚决地说出来的那句话:“……王圣楠在这次期中考试里,绝对考不到年级前十名!”

      09

      真的不想上学了。王圣楠再也不愿意待在这个教室里了。最开始每天被抽手心、一上英语课就十分焦虑的时候,她也曾向父亲王全福提起过:“爸,我学不会英语,我想回五年级重新读。”

      王全福那时候很震惊,这个让他一度很骄傲的女儿,怎么会啃不动一门语言课程。况且,真要回小学复读的话,父女俩的脸面该往哪儿搁!他直接打断了女儿的恳求,气呼呼地告诉王圣楠:“家里就指望你了,你想一辈子在村里被人看不起吗?好好学习吧,别想那么多没用的!”

      王圣楠没有让父亲看自己肿胀的满是淤血的双手,她哭着又回了学校。

      王感庆却一天天看到了王圣楠的变化,那时候他正在读《红楼梦》。在他眼里,原来像史湘云一般娇憨灿烂的王圣楠,竟然越来越像被泪雨打湿的林妹妹了,现在的王圣楠满身都携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气质,那曾经明朗的笑容再也找不到了。

      有时候星期天两人一起骑车离校回家(王圣楠终于有了自己的自行车,是村里一个爷爷收来的“破烂”,转手送她的),王圣楠也不再跟他讲班里的八卦、自己新看的小说了,她总是微微皱着眉头,眼神空濛,虽然在努力蹬着自行车,却不过是身体记着回家的路、重复无数的机械动作罢了。王感庆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导自己的好朋友,他只好骑着车子慢慢跟在王圣楠的身后,不时提醒她靠边儿骑、注意躲避前后经过的大车。

      期中考试终于来到了。由于贾耳河一中当时只有一栋三层的教学楼,还塞满了学生,为了能尽量统一安排学生考试,学校便开辟了教学楼下的空地和操场作为考场。于是七年级所有的同学都不得不带着自己的板凳——作为考试用的“小桌子”来到楼下画好的考区,或蹲或坐在地上答题,不管风吹日晒、腰酸腿麻,这样熬过了漫长又忐忑的两天后,大家终于暂时解放了,回家度过了轻松的周末。

      王圣楠却不敢放松,她在等一个结果,等待自己的名次被宣布。而且她知道,父亲王全福也在等着自己的成绩。

      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一,七(1)班的同学们都很懈怠,因为他们知道眼下所有的老师们都在争分夺秒地改卷子,然后再挤到校长办公室,抢着用全校唯一连网的一台电脑将学生们的考试成绩录入进去。邵椿南也不例外,她快速讲完了当天的课程后,便安排同学们自由自习,自己摊开讲桌上的一摞糊着名字的英语试卷,一张张快速批阅了起来。

      过了很久,不知划了多少张卷子后,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红笔,一面欣赏着手中的试卷,一面说给讲台下的所有学生听:“没有意外的话,何椿熙应该是咱们班的英语第一名。”她顿了一下,将试卷翻了一面后又接着说道,“嗯,应该也是七年级英语的单科状元,118分儿。”随即教室里传来了一阵惊呼,所有的人都望向了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何椿熙,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可整个人却看着自信极了。

      这个很有语言天赋的姑娘,本就十分聪颖,且性格极其爽快、锐利。要王感庆说,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王熙凤,只不过比荣国府的凤姐稍多了几分学识。这样一个智商、情商双高的女孩子,自然是一入学就受到了各科老师的喜欢,尤其是邵椿南,对她简直像对自家妹妹一样,疼爱得不得了。

      王圣楠在心里很羡慕何椿熙。她一直都知道何椿熙——就像一株明媚的太阳花,虽然也是从贫寒的土地里长出来,却能那么自信地去伸展自己的枝叶、那么热烈地绽放。当然也正是因为她自己做不到,总是苦苦挣扎在阴湿的沼泽地里,所以就会无比地艳羡站在阳光下的何椿熙——一个对立面的自己。

      很多年后王感庆和何椿熙在异国他乡偶遇,两个人谈到了当年班里林妹妹一般爱哭的王圣楠,已是某奢侈品牌大中华区总裁的何椿熙对王圣楠后来的际遇除了表示惋惜还有不以为然。她坚持认为王圣楠的最终命运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其懦弱和压抑的人格直接导致了自己的悲剧。

      而王感庆则被她的冷漠激怒,他愤恨地说道:“不要说这些想当然的话,倘或将你和她所有的经历对调一下,你也不一定能活成现在这副模样!”

      而何椿熙只是淡然笑了一笑,“不见得。”

      10

      周三的午后,七年级所有学生的期中考试成绩都出来了,于是班主任们开始挤在校长小小的办公室里,抢着用学校唯一的一台电脑打印成绩单,然后迫不及待从第一名开始看了起来,并互相激烈地讨论着名次和平均分。直到校长因为“呼吸不畅”将他们赶出去,班主任们才一面翻看着成绩单,一面往各自的班级走去:公布成绩和排名。

      邵椿南对七(1)班这次其中考试的成绩很满意:不管是英语的平均分,还是总成绩的平均分,都要比何淑美带的七(2)班高出了一点点。而且在年级前十名里,自己班的学生占了六个,虽然2班的韩营营依然是年级第一名,但是她的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也许是心情特别明媚,在下午第一节自己的英语课上,邵椿南没有直接上课,而是先公布了班里那六个在年级前十名的学生的名单:“随等等,年级第二名;贾倩,年级第四名;李品,年级第五名;何椿熙,年级第六名;王感庆,年级第九名;彭森……年级第十名!”

      说到“年级第十名”的时候,不知道邵椿南是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几秒,一直将心提在嗓子眼儿的王圣楠看到她的眼光向自己瞥了过来、嘴角上扬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头继续讲起了话。

      果然没有考到年级前十呢!

      王圣楠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之前因为等待名单宣布时变得空白的大脑,此刻开始轰轰作响,一颗心也像被巨石坠着一般,拼命地往下掉,让她几乎呕吐起来。“不争馒头争口气”,她曾经一次次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逼着自己去学英语、去缩在角落里钻研一门又一门的课程,幻想用考试的结果证明自己、挺起自己被戳着的脊梁骨。可结果……

      放学的时候,王圣楠从贴在黑板旁的成绩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位列年级第十二名,和第十名差了两分。两分又怎样呢,一分又怎样呢?没有挤进年级前十名,谁会在乎你到底差了几分、到底有多遗憾呢?

      王圣楠觉得自己的背很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邵椿南,又该怎么去面对家里那殷殷等待着结果的父亲王全福。这几个月来,她既想活出个样子给邵椿南看,又不想让父亲失望。可这两件事她都没有办到。

      果不其然,周五晚上王圣楠刚一到家门口,等在门内的王全福就迫不及待问起了女儿的成绩。王圣楠推着车子杵在大门外,夜幕已起,可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清晰地看到了父亲眼睛里那灼热的满含着期待的亮光。她嗫喏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考得不好,班里排……第七,年级……第十二……”

      王全福听到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身子却还定在大门中间。

      王圣楠不敢动,双手将车把攥得越来越紧,她清晰地听到堂屋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小东在撕心裂肺地啼哭,声音嘹亮,在厨房看着汤锅的母亲抽不开身去喂奶,急得大声嚷嚷着:“好了好了,马上就喂你……哎呦,这汤怎么还不滚……”被挡在大门外的她不知道自己将等来的是雷霆巨怒,还是一顿好打。越是这么想象,她的心里越是紧张,直至忍不住先示弱,压抑着哭了起来。

      深深失望的王全福听到女儿的抽泣声,心里又是愤怒又是不耐烦,可终究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他再也不说一个字,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大门旁的厨房,接过妻子手中的汤勺,让她回堂屋照看还在大声啼哭的儿子。

      王圣楠得到了无声的敕放,可她却没有走进家门,而是推着车子拐进了东边不远处的树林内,坐在一棵老树下掩面大哭起来——父亲的失望比打骂更让人难以忍受!而此时,夜的黑衣终于捂严了大地。

      沉默地过完了星期天,周日下午王圣楠返校之前,照例向父母要生活费。正在帮妻子给儿子换尿布的王全福不耐烦地问女儿:“要多少?”

      王圣楠小声地回答父亲:“20。”

      王全福听了心里不由得猛地蹿出一股邪火来,他小心地放好儿子后,扭过身来厉声责问起王圣楠:“上星期给你的20花完了?你一星期能花那么多?!”

      王圣楠被父亲的反应吓住了,可她的心里也很委屈:自己真的没有乱花钱,在学校的每顿饭都是六毛钱的咸汤就着三毛钱的馒头,一星期下来也超过十块钱了。且在学校一直待着也总要买些文具和日用品的啊!而且就这样,她还没有买资料书呢。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回答父亲道:“差不多花完了。”王全福没办法,只好起身用钥匙打开身后木桌上锁着的第一个抽屉,然后掏出一个藏在账本中间的小手包,从中取出了一个薄薄的笔记本,最后抽出了夹在里面的两张破旧的十元面值的人民币,将钱递给了垂着头的王圣楠。王圣楠接过那20块钱,双手攥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听她嗫喏着又开口了:“爸,能不能再给我10块钱,我想买本英语资料书……这次考试就是英语拉分儿了。”

      不提这次的期中考试还好,一听到女儿说起成绩,王全福和他的妻子都皱起了眉头。妻子先开口斥道:“买什么资料书?!老师上课讲的你能学会就行了。考试不都是考的举一反三嘛!”

      王圣楠有些着急了,她慌忙向轻拍着弟弟的母亲解释道:“不是的,老师考的很多都是辅导书上的,比课堂上讲得要深……”

      她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不耐烦的王全福打断了,他咆哮道:“以前没有资料书的时候,不也有那么多人照样考上了清华、北大!”

      王圣楠哑口无言。她明白,再多一分钱自己都要不到了。于是,她识相地结束了这场对话,红着眼跟又重新忙碌照顾起弟弟的父母告了别后,掂着那个已经用了六年的破花布书包,推着车子出了家门。

      王感庆就等在院门外。王圣楠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就这样两个人顶着深秋的寒风早早回了学校。返校的人还没有多起来。王圣楠收拾好东西回到教室后,掏出了英语课本,在空荡荡的班里开始背默起新学的单词。也许是真的没有语言天分,在英语学习上,她的确进步很慢,也实在理解不了邵椿南所讲的天书一般的语法和句型,所以只能拼命地去背单词和课文。

      下午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王圣楠桃心一般的脸上,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黄黄的悲戚之色。突然,王圣楠感到那明光被挡住了,她扭过头才发现是王感庆站在了身后的玻璃窗外,他的手里递过来了一本英语资料书。

      王感庆将目光落在王圣楠旁边的空位上,他面无表情地对自己的发小说道:“死记硬背单词是没用的,想考高分你得理解语法。”

      王圣楠瞪大了眼睛,自尊让她没有去接那本半新的资料书。王感庆接着说道:“我有两本,这本是我姐上年用过的,你看着用吧。”说着探过身将手里的书扔到了王圣楠的桌面上,然后转身走了。

      王圣楠一直很感激王感庆。她从小就爱看书,可是这样的家里哪有书给她看,更不会允许她买来“闲书”读、耽误学习。还好她和王感庆玩得来,是王感庆带她打开了书中的大世界。

      王感庆的姐姐、哥哥都很爱看书、买书,而且他的父亲王来德开的废品收购站里也经常能收到很多课外读物。这些书籍资源对于上小学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很丰富了。而王感庆也向来不吝向邻家的王圣楠偷偷分享自己的资源,不管是中外名著还是童话、民间故事,或者是各类作文书、高年级课本、杂志……王圣楠也每次都来者不拒,将王感庆新借给自己的书藏在书包里带回家,然后在深夜里蒙着头在被窝里如饥似渴地阅读和汲取。

      正是这贪婪阅读的结果,让她熬过了物质和精神都很贫瘠的童年,在她的心里种上了一棵永不凋零的神树,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支撑着她,直到她最终失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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