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转石》陆远山

2、晚春

　　常芝在凌晨醒过来。
　　身边的女人将炙热的呼吸吐在常芝脖颈。
　　摸摸女人的额头，有点烫。
　　果然，就算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
　　常芝在床底下找到皱巴巴的毛衣，去楼下拿体温计，顺手在换药的房间找到了女人掉在地上的卫衣。
　　“我给你量体温。”
　　女人含糊不清的嗯了声。
　　环视一周，常芝还是没找到自己的白大褂。
　　体温计的结果显示女人发烧了。
　　“难受吗？”
　　女人小幅度的摇头，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常芝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上。
　　像小孩子一样。
　　常芝等手心被她捂热了才抽回手。
　　“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
　　这种回答……
　　这个时间，只有勤劳的环卫工人和早餐摊老板会出来。
　　馄饨的汤已经煮上了。
　　平时常芝都是在摊子上吃完馄饨再回诊所的，但今天有人等她回去。
　　“老板。”
　　“常大夫今天起的挺早。”老板打趣。
　　“一笼素包子，两碗小米粥带走。”生病了还是适合吃粥。
　　“和朋友一起吃吗？”
　　“嗯。”
　　“男朋友女朋友？”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老板这么八卦。
　　“要是男朋友这点东西就肯定不够吃啦。”老板对上常芝无语的眼神解释到。
　　“那再来个烧饼，一碗豆腐脑。”虽然不是男朋友，也不算是女朋友，但估计女人肯定不会是正常人的饭量。
　　“再来碗抻面吧。”
　　“这么多两个人吃不完的吧。”老板又觉得常芝要多了。
　　“剩的我可以当午饭。”
　　老板多虑了。
　　虽然生病了，但女人的胃口很好。
　　“这个饭后半小时吃。”常芝给她找了感冒药。
　　“麻烦你了。”
　　“没关系，你救了我。”
　　两个人暂时找不到话题。
　　“中午外公会送饭来，你要一起吃吗？”
　　“不了，我已经耽误很久了。”本来昨天晚上就应该离开的。
　　但看到常芝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哦。”
　　……
　　女人离开后，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留，她留下了买药的钱。
　　常芝将女人当成了一场梦。
　　有一天，外公给她送了外婆烙的春饼，她才意识到春天到了。
　　小孩子在这个季节容易感冒，常芝忙碌了起来，诊所总是充满小孩子难受的哭声。
　　外公给她留了方子，说是强身健体的，常芝喝了几副，春困消退了不少。

　　“你外婆想你了，今天我替你看着，你回去看看你外婆。”
　　常芝骑着外公的摩托车，后座上绑着在网上买来送给外婆的红色凤仙花。
　　外婆往她手里塞了早熟的桃子，刚刚洗好，还沾着水。
　　“诶呦，好漂亮的花呦。”外婆看见了花，开心的像小姑娘。
　　常芝把花抱到后院的屋檐下。
　　“让它再长两天就种到地里去，接接地气。芝芝，中午给你做香椿摊鸡蛋。吃饭还是吃饼啊？”
　　“米饭。我给您打下手。”
　　“快去屋里待着，看电视。你在这里捣乱我反而做的慢了。”
　　常芝打开电视选了一个唱歌的节目，把声音调大，让在厨房的外婆也能听见。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外婆在厨房跟着电视唱。
　　“桃子是巫见昨天送来的，我一会儿摘些菜，你给人家送过去。”
　　巫见住在山上，山上有不少桃树。
　　除了菜，常芝还给他带了网上买的塔罗牌。
　　常芝半步还没踏过门槛就被巫见拦住了。
　　“小芝，先别进来。”
　　“你在换衣服？”
　　“不，你身上有东西，会脏了我的地方。”
　　“啊，那我把给你的东西放在门外。”
　　“你去太阳底下站着，我看看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常芝像是一个稻草人，张开双臂，风拂过身体，吹动外套。
　　不难受，也不好受。
　　“好了没？”
　　巫见在房间的阴影中，只有棕色的眼睛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