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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在劫难逃,俯首称臣 ...

  •   暴动的第一个日夜,魔族在等候着他们的皇从梦中清醒。暴动的第二个日夜,高等魔族自愿牺牲,以图拖延时间到魔皇支援。暴动的第三个日夜,魔族终于从卫侯爷口中等到了他们的皇回答——

      魔族被他们的皇抛弃了。

      在知晓被自己所崇拜的皇背叛后,魔族反抗的气势崩溃得越发厉害。他们恨不得蒙住眼睛,堵住耳朵,任由自己在暴动中逃避现实。

      晏将军造反,他们虽怨恨她乘魔族之危,突然发难,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他们也可以理解她的选择。毕竟,她本就是个半魔人,所以为同族争取利益无可厚非。

      但他们苦等千年的皇为何会如此?

      先是以角斗场的血肉饲养半魔人红,再是隐瞒葛斌武屠杀同族事实。如今更是不顾全族的生死,放任他们背负着诅咒与半魔人作战。

      尹其琛他可是魔族的皇,是他们魔族尊崇和信任的皇啊。

      所幸大部分朝中重臣没有忘记身上的责任,他们对魔皇负责,更要对魔族负责。

      等不到魔皇的出面,诅咒的缓解只能靠魔族用命填,高等魔族不够,就用普通魔族的数量堆。魔族的皇背叛了他们,但他们的同族还等着他们唤醒。

      哪怕最后城中只活了一个魔族,他们也要去尹其琛面前,跟他问个明白。

      在这种信念支撑下,源源不断的魔族将士从城外涌入城内。他们主动爬入临时搭建的简陋祭坛中,最后在祭文的吟唱中化为血水,润湿了这片土地。

      等到初七黎明之时,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终于停歇,城中早已找不出一块干涸的地方。分不清是血还是雨的湿痕布满了城墙,连地上血肉都已经堆至小腿。

      乌云散开,旭日东升。微弱的日光驱散了夜间的黑暗和阴冷,却赶不走城中的血色,因为那是连暴雨都洗不尽的罪孽。

      似乎是注意到魔族已经从血脉诅咒中清醒,晏芷兰打了个手势,带着半魔人主动退后三丈远。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血腥味的刺激后,她的鼻子早已麻木,闻不清任何味道。然而,不知为何,站立在这满目疮痍的红光下,她每一次的呼吸间都有种反胃作呕的痛苦,仿佛每时每刻都在被迫喝着鲜血。

      种族之争,谁都没有错,但似乎又都是错的。于是,这黑与白的界限中,大片大片的血渍染红了模糊不清的灰色。

      晏芷兰不忍再看所剩无几的魔族和半魔人,接着闭上眼叹息道,“休战。”

      骤然停下厮杀后,残存的魔族茫然了一瞬。直到看到天际的太阳后,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终于结束了。

      只可惜,京城的太阳能再次升起,但魔族失去了城中的高等魔族,又遭遇了魔皇的背叛,他们头顶笼罩的永夜又何时能明?

      千不存一的魔族互相搀扶起身边的同族,踉踉跄跄地向皇宫走去。绝大部分的同族根本不是死在半魔人手中,而是死在他们的皇的算计下,死在诅咒的暴动与献祭下。

      而他们之所以能再次沐浴在阳光下,更是因为同族的牺牲。

      因此,哪怕知道此去无回,他们也要代替死去的同族去找尹其琛报仇。

      另一边,为保证人族的有生力量,归长虹早已将所有的人族迁出京城。如今,皇宫中留下的全是半魔人和魔族,以及一个藏在祭坛内的伪神。

      皇宫中,元律安静地跪在他的王的脚边。他仰着头,为归长虹梳着发。他痴迷地看着他的王,同时不忘死死地咬住嘴唇,用尽全部理智阻止着内心的疯狂。

      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那缕青丝,就像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朵云。他专注着盯着手中的发丝,连呼吸都不曾记起,就仿佛是只要风一吹,那平常可望不可及的云朵就会在他手中融化。

      长发顺着他手心滑过,惹得他指尖一片酥麻。

      相较于女子的发饰而言,男子的并没有那么复杂。因此,无论元律如何不舍,这场束发终有尽头。为此,他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强忍下内心的冲动。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为他的王解下玉冠,用重新束发为借口,以换取更多时间的亲近。若是他能陪她一辈子该多好……

      元律不留痕迹地摩挲着指尖,以回忆着如绸缎般丝滑的触感。他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她周身的清香,继而轻声提醒道,“陛下,奴梳好了。”

      “嗯。”

      归长虹扫过主动匍匐在她脚边的半魔人,随意应了一声好。紧接着,她便从书架上取过放置已久的面具。

      尽管那面具已经很久不曾被戴过,但因为主人的爱惜以及常常擦拭,它上面不曾染上半点尘埃。

      元律放轻声音,小心试探道,“陛下是如何看待今生和前世的区别?”

      他双眼放空,神色难掩脆弱,连呼吸都变得轻不可闻。他就像是冬夜里费尽心血才堆好雪人的小孩,正惶恐不安地等待着第二日清晨的到来。

      若是日光的出现,那么他的美梦终将随着冰雪一同消融。他屏住呼吸,在那如水般澄澈的血海中,静静等待着审判结果的降临。

      归长虹对着铜镜,慢悠悠地扣上面具。

      这是属于归长空的面具。只要戴在脸上,她就会想起另一张青面獠牙,那是预言梦中杀死她的魔族所带的面具。然而,从她与归长空互换身份和面具开始,这天命就注定由人族来书写。

      她漫不经心地摸着他的头,就像是在抚摸着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冰冷的指尖穿过他的长发,按在了他的头皮上。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色冷淡地反问道,“何出此言?”

      元律顺从地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头送到桌下,以保证他的王不用费力抬手就能摸到。冰冷的指尖滑过他的头发,给他带来无尽的战栗感。他鼻翼微张,沉醉在这难得的恩赏中。

      他的王身边有太多出彩的存在。若他想要成为她的唯一,那实在太过艰难。人族侍女前有柏清月,后有秦观海,半魔人中和王有羁绊的也有红,所以他不会是人,也不会是半魔人。

      他只会是王手中的一把刀。他愿放弃自己所有的思想,去换取那唯一的位置。而刀剑没有尊严可言,只有服从的说法。因此,只要他的王还需要元律,他就既可以是杀敌的刀,也可以是她手下的一条狗。

      沉默了半晌后,元律舔过嘴唇上的伤口,“奴听闻归长径才是人族先祖转世。”

      “归长径啊……”归长虹摸着他头的手指一顿,她忍不住叹息道,“清月这都和你说了……”

      想到在她面前自戕的柏清月,她的心一软,难得的提不起兴致去探究她和元律的关系。

      她相信以柏清月的忠诚,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泄露她真正的身份。作为对方所信任的王,归长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其他的放下又如何?

      昔人已逝,她又何必再去追究对方的过错?

      归长虹掩盖住内心的悲凉,“孤不相信今生来世这种东西,记忆和经历才是维持人的根本。即使真有转世投胎的说法,活着的人也是全新且独立的一个人,断然没有被死去的人代替的道理。就好比在孤心中,她永远是孤要守护的亲人,而不是刻在族谱上的先祖。”

      听完,元律闭上眼,心满意足地蹭着归长虹的手指。

      这样就好,只要他的王不会因为他的过去而迁怒他就好。

      前世死前世灭,而他今生只会是元律。至于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又与他何干?他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早已不知该如何回到光下。

      也不知当年的他做出如此决定时,可曾有想过会有这一天?注定永生永世匍匐在黑泥中的半魔人奴隶,终于在某一个夜晚遇见了他的月亮。

      水中月的倒影于他人而言或许太过微弱,又太过飘渺,但对他来说反而是刚刚好。

      他既不用害怕太过靠近会被灼伤,也不用担心会再次失去。因为只要他还有用,这水潭就会一直在,而他就能永远地守着他的月亮。

      至此,满朝算计皆为一场空。过去于他如浮云,元律此生只想守着这潭池水,护好那水中的月亮。

      他放任自己溺死在这汪冰冷的池水中,“魔皇身份有问题,尹其琛可能不是魔皇转世。”

      归长虹联想到苍的指责后,她下意识觉得所谓的转世指的是卫晨星。但就在她准备开口解释时,她突然一怔。

      不对,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卫泽浩会认不出谁才是魔皇转世?他保护卫晨星不假,但他并未因此而忤逆尹其琛,甚至放任自己的女儿横死在角斗场。若真正的魔皇转世是卫晨星而非尹其琛的话,卫泽浩没有理由这么做。

      但尹其琛的身份绝对有问题。不然以他的年龄,下一任魔皇几乎不可能轮到卫晨星。

      所以谁才是真正的魔皇?

      当思绪陷入迷雾中时,归长虹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顶着归长空的装扮,她终于意识到了几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归长空究竟在魔族中扮演什么角色?身为人族太子的他又怎会有魔族的血脉?而尹其琛又为何能肯定红是他的胞弟?

      元律看不得他的王如此为难,他满是心疼地安慰道,“陛下放心,今日就是一切结束之时。”

      骤然听到重要消息后,归长虹瞬间收敛了全部的心神。她这个执棋者都不确定棋局何时才能结束,他又是如何肯定的?

      她皱着眉头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元律直起身子,摸上镜中的倒影。他隔着镜子,抚摸着归长虹的眉眼,企图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奴也觉醒了,但不是什么厉害的能力,”他贴着镜子,低声叹息道,“奴在未来中看到了结局。元律将为他的王而死,而人族将在鲜血中迎来新生。”

      预言?和命运扯上关系的东西总让她有些厌恶。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比起听天由命,她更相信自己的谋算。

      归长虹的表情太过平淡,就像是不知道预言这种能力的重要性般。她甚至没有去问这场复仇之战的结果如何,而是冷淡地应了一声,勉强算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元律算是极为了解她的性格,以及对天道的不屑,因而他配合地省去了预言的结果。他痴痴地望着她道,“如果当时并非将奴错认为人,陛下可会救奴?”

      对于他的问题,归长虹回答的斩钉截铁:“会。”

      因为半魔人是枚好棋,而元律更是其中难得好用的工具,所以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会救下他。

      察觉到她言语中的坚定后,元律眼中的光亮了一瞬。虽然知道她的恩赐中充斥着算计,但他依旧为此而感到欢喜。

      “陛下不用骗奴,奴其实都知道的,陛下眼中只有人族,”他笑着感叹道,“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元律一直对人族有用,陛下就永远不会放弃奴。”

      归长虹目光一冷,不怒自威地问道,“所以元律是在怨恨孤救你的心思不够纯粹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他的王就是这场算计中唯一的变数。并非是棋差一招,只是他甘愿向他的劫难俯首称臣。

      因此,他的王若是偏爱人族,那人族必将存活到最后。她若想杀死神女,那神族就只会是这棋局中的弃子。

      元律跪伏在地,态度卑微地说道,“不会,元律不会背叛他的王。凡是陛下所想,就是元律心之所向。”

      说着,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刻了一半的纹身。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竟真的抵挡住了半魔人身体愈合的本能,硬生生将这半圆形的伤口保留了下来。

      元律贪婪地凝视着他的王,讨下了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约定:“待到他日与君重逢,元律等陛下来刻完这印记。”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七夕,还在写毕业论文,过上了五点起的肝论文生活。
    之前作话有说过元律的事情背后另有原因,他就是那种不小心把自己也算计进去的家伙。
    以及,这是之前的存稿,实际上要20号才能回归。到时候在回国飞机上,我一定疯狂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要写论文,就觉得什么都好玩。比如下个世界的大纲,我都打了个大概了。
    删改了一下之前的姐弟关系,变成了兄妹(因为完善了女主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
    还理了一下双胞胎的人设。温润如玉,觉得愧对妹妹和弟弟,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的哥哥,与自卑敏感且嫉妒哥哥身份,发誓一定要取而代之的弟弟。不出意外,弟弟应该是个没有正常三观的疯批。
    阿曜夹在中间,就是个靠衣服认人,假装自己不是脸盲的妹妹。
    剧情也从出质,改为了集权。人不能连续两次穿进灭国,或者快被灭国的剧情里,不然那也太不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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