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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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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焦山屹立於自燃洲島中央,山不甚高但寬廣,峭壁危崖,遠遠望去呈一山字形,山頂終年發出紅焰,氣勢磅礡。因其終年噴火,流灰四射,氣候炎熱,故生長於沃焦山上的植物大多是耐熱的奇樹異草如芭蕉樹、火舞藤、仙人掌、火把草等,還有當地獨有的浣樹,遇火燒也不滅,人們可以用它的樹皮織成火浣布穿着,既耐熱又耐寒;位於山腰的地方更有一大湖泊,為山上植物帶來充足的水份。
劉俐帶着眾人沿着崎嶇不平的山路而上至近山腰底下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寫道:「這兒離山腰大湖泊約有半個時辰路程,當日我跟余公子在此遊玩,他突然輕薄我,於是我又跑到附近山洞躲起來,並吃了毒果,那山洞就在遠遠左邊再轉出經過一座峭壁被一堆草叢岩石所遮蔽,峭壁對出就是懸崖,而且山路甚窄,你們要小心行走。」劉俐見他們看完,又引他們往山洞方向走去。約有一盞茶時間,他們一行人來到山洞,但見洞口被斑綠的枝葉所遮蔽,洞口細小在一大岩石左方後,僅容一人彎腰蹲身入內。
劉俐又寫道:「我所採毒果生長在山洞內,要入內才可見。」
水鑑清道:「姨丈、表弟,你們在外面等待我們出來吧。」話完便隨劉俐後面,彎腰蹲身撥開枝葉入內。
洞內卻是甚高濶,透過枝葉射進來的陽光把洞內照得微物隱約可見。水鑑清閉了閉目,旋即睜開眼睛適應着洞內的光暗,看見劉俐手指向洞內右側下方,數株形似蘭花的植物,見她上前想摘下來,突然瞥見一條暗綠色的動物繞葉而出,迎着劉俐纖指張開勾足,忙道:「小心,是蜈蚣!」
水鑑清一把將嚇得面色蒼白的劉俐拉到身後,又從懷裡掏出寶鏡照向蜈蚣,蜈蚣被照後發出嘶嘶兩聲,隔了一陣便癱軟在地上死去。水鑑清這才放開劉俐,走上前把植物摘下來,回去與劉俐一望,問:「就是這株植物嗎?」
劉俐定了定神,寫道:「兩年前我見這株植物長了數粒淺黃色如龍眼大小的果實,今日可能未到結果期,只剩下這形似蘭花,色澤偏黃的枝葉。」
水鑑清道:「我在醫書好像看過它,這兒陰暗,我們出洞再吧。」
在外面等了一陣的石耀光見兩人出來,首先不耐問道:「你們去了一會兒,不是摘塊果實就得嗎?現在摘了回來嗎?」
水鑑清把手一揚,露出株植物道:「摘是摘了,不過還未結果,我們剛才遇到蜈蚣,所以稍遲才出來。我們回到船上再說。」
劉俐在旁寫道:「我們不用沿着舊路回去,剛才大岩石另一邊有條小徑,直通往山腰另一邊湖泊和下山的路,我們走那兒會快些,但路徑較斜並狹小,行經時要更小心。」
於是眾人在劉俐帶領下山,租了小舟渡海,登上無火島,經過火炎山山腳小路,花了三個時辰,終於來到海口泊船的地方。
石夫人與水靜正在船板上閒聊,見到他們帶着一個杏臉桃腮、剪水雙瞳、美麗動人的絶色少女回來,好奇問:「相公,你回來了,這位少女是誰?怎會和你們在一起?」
石康年將前事述說。
水鑑清趁姨母招呼着劉俐坐下時入艙內從卧房取出本醫書,翻到某一頁攤開給眾人看。
「澀蘭,形似蘭花,性温寒,夏季結果,狀似龍眼色淺黃,果實具毒性,生長在陰暗乾燥環境的植物,人若誤食其果,會啞聲;葉能止血,是外敷跌打良藥。」石耀光朗聲讀罷,便道:「看樣子,劉表妹吃的應該是這種澀蘭的果實,不過怎樣才能醫治呢?」
水鑑清道:「表弟就是這麼性急,這頁書花奔圖像下面標示了備註頁數,根據它可以查看相關的醫治藥物。」
石耀光聞言看看頁數,往後翻了數十頁,又讀道:「紫蝶花,花似蝴蝶色紫,葉扁圓,花蕾可入藥,能解澀蘭果實毒性,配以開聲強肺藥物如胖大海、千葉藤更能藥到病除,通經絡補丹田,幾劑後更能醫治失聲痰多等症狀。」讀到此處,石耀光叫道:「這麼巧,我們上次在雀綠嶺尋得千葉藤,正好合用。但是紫蝶花究竟往那兒可以得到?能否用別的藥材取代?」
水鑑清笑笑道:「表弟還是急性子沒改,這兒還有行細字,寫紫蝶花多生長在湖邊潮濕的環境,通常跟澀蘭生長在同一地帶,不過彼此熟性相反,一陰一陽,有時可能距離千里才找到。至於用別藥,我們有藍鈴花也可解百毒,不過不知會否有別的忌剋不能用,但若找不到紫蝶花的話,我們不妨一試,應該無害。」
劉俐在旁沈思半响,寫道:「我好像在沃焦山山腰附近湖泊見過紫蝶花。」
石耀光道:「我們這就出發上沃焦山採花治病。」
這次輪到石康年發言:「清兒說你性子急真沒錯,現在已是下午,我們去到自燃洲也是黃昏,難道摸黑上山麼?還是讓清兒先執好治風寒的藥讓你表妹盡快回家,免得危險。」
水鑑清忙再入房執藥,不久再次出來,將包裹遞給劉俐道:「按藥劑四碗水煲成一碗用,連服兩日,注意忌口,應該可以痊癒。」
石康年也道:「我們會在此多作停留,明天可能下雨,我們不能前來,最遲後日也會去你處一同上山採藥。妳現在一個人回家要小心。」
劉俐點頭作謝,隨即離去。
水鑑清目送劉俐背影良久,直至轉彎不見,才收回目光道:「姨丈,我看天色還好,為什麼你說明天會下雨?」
石康年指指遠方兩朵紅雲道:「你看那兒飄來兩朵紅雲,正是雨雲,明天必然變天。」話完帶着眾人入艙用膳,然後各人早早回房入睡。
是夜,明月又再次照入石耀光跟水鑑天的卧房中,與紫水晶石互相呼喚,散發出神秘的銀紫色的光輝。
兩名長相極美的仙女伴隨着紅顏白髮,仙風道骨的老者轉眼飛到南極仙翁等面前。老者首先向他們拱手打招呼道:「南極兄別來無恙?鏡彈仙人、火烘兒你們也在此,真是再好不過了。」
南極仙翁笑道:「月老弟,我很好,難得見面,我們對奕盤棋如何?這兩位好似是琉璃和水晶兩名仙婢,你帶她們前來有何目的?」
月老答:「捉棋消遣待會兒再做,此時正事要緊。這兩名仙婢原本皆是我從凡間無意中救回、因她們累生善根深厚、經我指點帶上小蓬萊修行,偶然間成為王母娘娘的侍婢,本意在她手下可以修行更快,但之前卻誤惹過錯被謫,因她們已有伴仙之體,故特命我讓她們先下株七色草忘卻前事除盡法力道行再去下凡,鏡彈仙人和火烘兒則要服下整株。我剛才四處找看,才在此見到你們。」
南極仙翁望了望手掌大小、七片葉子呈七種顏色的仙草,又見其中一名瓜子臉、圓眸蛾眉、挺鼻朱唇、肌膚白裡透紅的仙女瞪着火烘兒,便輕撞了下火烘兒道:「我正想前去向王母娘娘求情寬責他們,怎知月老弟就拿着仙草要執行命令,難道不能延遲嗎?火烘兒剛才好似有事想跟她們說。」
月老答:「王母娘娘向來不作妄言,只怕你我求情也沒用。更何況事有綠機,不是你我所能阻止的。火烘兒想說什麼?」
火烘兒看了看她們,見一個面容沈靜,另一個卻不甘心瞪眼,心虛道:「對不起,由於我的頑劣累你們受責,請願諒我,我知錯了。」
水晶道:「你一句對不起就要我們原諒你?可我們卻為了此事百年修行毀於一旦,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
火烘兒吶吶道:「我、我見悶,又見妳們彩霞護身得意,好奇想瞧瞧妳們的容貌。」
水晶氣道:「這麼一個興高彩烈的日子你喊悶!那片彩霞可是王母娘娘所賜法寶,我們道行未夠,全靠它禦身卻魔,王母娘娘怕我們道心不靜,不讓我們容貌見人,難道見我們樣貎後就想對我們欺凌?」
火烘兒辯道:「才不是,我只是看看妳們是不是長得跟四獸仙人一樣異相吧!絶無惡意。」
水晶還想說什麼,被月老止住道:「妳見琉璃被欺,情急以彩霞敵住火烘兒便行,何必再掌摑他,使他出醜眾仙前。這樣相報原非修道人所宜,妳一因既起,正是七情未淨,便落下層。」
柳眉挺鼻、杏臉桃腮、櫻桃小嘴的琉璃也在旁答道:「月老公公所言正是,我們且把今次下凡當作歷練,或許不日便重返天界。火烘兒既已知錯,妳就原諒他吧。」說時一雙剪水雙瞳無意中跟鏡彈仙人目光相對,心弦一動,好似有什麼感覺,忙轉回目光。
水晶盛氣略消道:「既然琉璃也替他說話,我就原諒他,但可不要再犯。不過此事鏡彈仙人最是無辜了。」
鏡彈仙人若有所思地望向琉璃,答:「塵心不定,下凡修練未嘗不可,說不定可以再續前緣。」
月老公公見狀暗暗點頭,將三株七色草遞了過去道:「時辰就到,你們吃過仙草就起程。」
琉璃將七色草折成兩半分與水晶,正欲吞下,忽聽見水晶拿着仙草問道:「月老公公說我們吃下去便會忘卻前事、失去法力道行,那麼我們怎曉得往自燃洲沃焦山腰上修挖湖泊、避那災難、積功德重返天庭?」
月老答:「妳們二人的災難不能免去,但鏡彈、火烘兒兩人卻可幫助妳們;至於修挖湖泊一事,妳們其中一人會降生在自燃洲,日後三人也會尋去,只要你們性情沒變,照過去諸生積善,到時自然會有解救。不過你們災難易除,情關卻難過,只怕成仙成凡一念之差,不是容易呢!」
琉璃心中一動問:「我們需要應付什麼情關?」
月老面有豫色答:「此事起因與我有關,事緣你們未成仙之前經歷,但當中因由現在恕難明言,日久你們自知。」
南極仙翁道:「你們不必驚疑,我已答應到時下凡還那面寶鏡,順道再提點你們一、二。」
於是四人把仙草服下,就在此時,一個頭挽雙髻、臉如滿月、鳯眼疏眉、身穿紅衫月牙裙的仙女駕着片白雲旋風般飛到四人當中,刮起陣清風,把他們剩下的半葉仙草吹倒凡塵。
月老見狀氣得吹鬚瞪眼,道:「紅娘,妳又闖禍了!」
紅娘輕吐了吐舌頭道:「對不起,我一時心急,沒把你們撞痛吧?剛才我接到王母娘娘的侍婢玉女通知,說時辰已至,還請鏡彈仙人、火烘兒、琉璃和水晶盡快起程下凡,不得延誤。所以特來告知。」
月老道:「妳把他們未吃完的七色仙草撞掉,叫他們怎樣下凡?」
南極仙翁道:「只差半片葉未吃完,應該沒什大礙,反而延誤投胎時間會造成天庭秩序大亂,我看還是讓他們盡早起程。」
紅娘也在一旁不斷催促,月老只好道:「唯有如此,我送你們下去吧!」
水鑑清一覺醒來,只覺有錯身於天上與凡間的感覺,後定一定神,坐起身來,見自己仍在船艙內。「忽聽見石耀光喊道:「鏡彈仙人?」
水鑑清道:「表弟,你醒來了?你都發了夢?」
石耀光點點頭,神色不定道:「鏡彈仙人,不,是表哥,在夢中,我夢見我們二人都是神仙,獲罪被貶下凡,其實這場夢我在前晚未到炎炎國前已經發了,不過因為生病和找人所以沒空跟你說。」
水鑑清問:「那你看不看到那兩個仙女?」
「看到,長得跟劉表妹和水表妹一模一樣。表哥,你說我們四人以前是不是神仙?」
水鑑清答:「好可能是,再加上曾經有道士和算命先生這樣批算我們,很可能是南極仙翁和月老公公點化我們。」
石耀光又問道:「表妹們好像還未知此事,你看我們好不好告訴她們?」
「就算我們跟她們講,這樣離奇的事,她們也未必信,我看還是算吧。」
「那麼修挖沃焦山腰上湖泊一事,我們也不必管嗎?」石耀光再問。
水鑑清答道:「我們又不是工匠,又不識得做水利外工的人,怎能替他們修挖湖泊?」說到這兒怔了一下道:「你想不想修積功德、重返天庭?如果想的話,這自然是好機會,不過要冒些險。」
石耀光答道:「我們若只依書做事,只怕做不來,無論如何都要視察實際環境才可幹活。而且做神仙自然要捨棄世情,我可放不下。」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只奇怪以前不曾發過這場夢,為什麼近來會發的?」
水鑑清答:「我也不知道,現在天色還好,不如我們上岸遊覽?」
「也好。」
他們抄捷徑經過火炎山山崗小路,半個時辰後就來到無火島低窪地帶,一大片大峽谷,白石鋪成的街道兩旁植着一些不知名淺黃色羽毛也似的小草,遠遠望去金黃間白,十分美觀。道上人們不分男女莫不戴着火浣布製成的尖嘴濶帽,遮擋着炎炎太陽。一些貴婦身穿外地入口的絲綢絹服,帽子圍上絲質的幔紗,擋着熱風,更顯華麗。他們看看四周,頗覺新鮮。不知不覺來到張貼榜文的地方,石耀光見上面寫着的字並不認識,好奇下便找了個當地路人詢問。
「國王鑑於沃焦山腰上湖泊自從兩年前不時泛濫,浸蝕浣樹樹木,做成經濟嚴重損失,故特頒令如有能人將湖泊淤泥堵塞挖清,使湖水不再泛濫,便奬賞紋銀萬兩;如是當地國民,更會加封官位。」
石耀光聽後笑對水鑑清道:「好濶綽的手筆呢!」
水鑑清點點頭,看見另一張榜文,正想請路人翻譯,這時突然下起大雨來,路人忙即躲避離開。水鑑清和石耀光也快步走到附近一間酒家避雨。
酒保見到客人上門,上前招呼道:「兩位客倌,我們這兒有著名的葡萄酒,你們可願一試?」
石耀光眉開眼笑道:「我這表哥量淺,你先拿一壼來試試,另外加上兩碟下酒的小菜給我們。」
酒保手腳靈活地應聲而去,很快送上一壼淺紫色的葡萄酒,一碟芽菜和花生。
石耀光看看外面嘩嘩大雨,酙了兩杯酒敬道:「看來這場雨會下很久,我們且慢淺嚼,邊食邊等雨停。」
於是水鑑清便和他乾起杯來。席間,水鑑清道:「照道理總有能人就算不譜河道外工,也可經由書籍嘗試治理湖水泛濫問題,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為什麼到現在卻是無人問津?」
石耀光答:「這個問題我卻估到。之前我打探過,這兒銅鐵產量極少,所用的都是竹刀之類,兼之禁用利器,所以挑水器具並不認識。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他們只好繼續受水患之苦。」說到這兒忽見有個穿別的裝束的人從遠處打傘經過酒館,原來是自己的父親,忙叫住道:「爹,孩兒在此,你快過來。」
石康年走近說:「原來你們躲在這裡飲酒避雨,我到處找你們不見踪影,正打算再過海去自燃洲呢!我見你們沒有帶傘子,天又忽然下起雨來,便拿來好讓你們回去,你們快結帳走吧。」
他們二人聞言便起身付錢離開。
回到船艙,只見水靜愁眉不展的看着鳥籠,石耀光立即問:「小表妹,什麼事不開心?」
水靜聽到叫聲,抬起頭對着他們的方向道:「你送我的雷鳥這三日都沒有叫,又沒有進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水鑑清上前細看,道:「還沒死,可能天氣太過熱,所以牠才病了,妳餵牠多喝水,另用布圍着鳥籠擋曬,我再給些草藥,應該很快可以恢復。」
石耀光道:「妳聽到了,雷鳥好快沒事,放寬心吧。」
水靜又問:「你們明天是不是會上島去自燃洲找劉表姐?」
「是呀,我們會上沃焦山湖泊採藥。」
水靜嘆道:「可惜我雙眼未能看見她的樣貌,她又失聲,不能跟她說話,聽表姨母說她長得很美。」
石耀光道:「我這個遠房表妹跟妳一般美貎,不過各有特色,不分軒輊。妳不必可惜,將來到了卥柴國和人魚國後治好眼疾回程再經此地,妳自然有機會看見她。」
水靜聽得石耀光讚美她,不禁心花怒放,笑着自謙道:「我的相貎只是普通,才沒有你說的美。再說去到卥柴國和人魚國也未必可以找到解藥,醫治眼疾的事時日還早呢!」
水鑑清答道:「不必氣餒,醫書上所載想必不差,再說我還有藍鈴花也是能解百毒,必要時可以轉變左使配方也許能得治。現在不必急在一時半刻,我先拿些藥給妳餵雷鳥吧。」
水靜點點頭,道:「好,堂哥,請你順道我拿來木琴,趁這雨天沒事做,讓我為你們彈奏一曲解悶。」
水鑑清答應一聲走去。
是夜一直下着雨。光陰易過,轉眼間又是另一日天明。水鑑清如常比石耀光較早起身,推開窗戶看見天色轉晴,萬里無雲,欣喜地盥洗換衫。
石耀光也相繼起來,道:「表哥早安,今天如預計上山嗎?」
水鑑清換好衣服答:「沒錯,你快準備。」
他們用過早膳上船板,等候石康年安排完水手後上岸時,忽聽鄰船有人們哭喊聲,石耀光便命水手打聽。水手打聽回來恰好石康年吩咐完畢,聽水手報告。
原來鄰近也是艘家鄉貨船,因前在大洋遭風雨將船隻打壞,勉強在炎炎國泊岸,所以啼哭。
石康年道:「既是本國船隻,又和我們是鄉親,所謂『兔死狐悲』。今既遇難,我們恰好帶有生鐵和匠人,不妨略為?擱,替他們修理也是一件好事。」
石耀光道:「爹所言甚是。」即命水手過去告知此意。
那邊甚是感激,止了哭聲,船主還前來道謝。
那船主年若半百,濶面高額,布衫長褲,身材甚胖。
石康年一見那人便道:「元泰兄,好久不見,你別來無恙?估不到會在此地與你相逢。」
徐元泰也道:「自從幾年前分別後,愚兄即長年飄洋販貨,一直未能與康年弟聚首。剛才承賢弟盛意,便來拜謝,豈料便是故人,真是再估不到了。不如過來我船,一同品茗聚談吧?」
石康年答道:「我正欲前去看匠人修船並與元泰兄聚舊,只是我兒和兒甥已與我堂妹有約,不能同來,改天才教他們拜訪吧!」說到這兒望向石耀光和水鑑清道:「我要留在此處,你們應約早去早回,好在此事不在人多,清兒盡可辦到,加上光兒相陪我也放心。」
水鑑清和石耀光聽後遂作別上岸去。
到了島上,石耀光呼了口氣,連道:「幸好,幸好。」
水鑑清見他面露僥倖神色,不明白問道:「什麼回事?」
石耀光想了想便答:「這件事也沒什麼好隱瞞。五年前家父在外洋經商,偶然結識了同是海外販貨的同鄉徐元泰伯伯,相方一見如故,遂成知交。到得返鄉,家父便帶我前往徐家探訪,惡夢才開始。徐伯伯有個獨生女叫徐茵茵,只比我晚半年出生。她一見到我,就黏住我要我陪她玩,往時我跟你們玩慣,便隨意與她一起玩。怎料她因頻頻玩輸了,便哭了起來。你都知我最怕別人哭啼,於是我只好哄她,又是造花環,又是說笑話給她聽,到得她轉哭為笑時,我也累了,由家父接我回家。此後兩年,每逢我上課餘暇沒事做時,家父總愛帶我上徐家,徐茵茵也愛纏着我,我因家父與她父親是朋友關係,故也陪她玩。不知怎的,她竟對我生出好感,借意挑逗,我不好意思嚴詞相拒,便辛苦地躲開她。直到三年前,徐伯伯遠出經商,常年不返,我們始疏遠下來。這次與他們重聚,我不怕別的,只怕又要被她苦纏不休。幸好玩在隨表哥你去表姑母家,才可暫避見面。」
水鑑清見他說得好笑,便問:「難道徐茵茵長得頗醜麼?你為什麼這樣怕與她見面?」
石耀光答:「不是長得醜,相反地長得挺美,只是性情有點驕縱,不知怎的我就是與她不投緣,可不想被她所纏。」
水鑑清又說:「鎮上你認識不少女子,頗不乏貎美温馴的又對你有意思,不喜歡徐茵茵,還有別的選擇,只是一直未見你有所動靜。」
石耀光回言:「你也認識她們,她們有的也對你頗有好感,你何嘗有特別理睬她們!一切皆是心動兩字,沒有心動,就是沒有緣份,再美也是枉然。」
水鑑清聞言忽然心中一動,想起夢中所見和初見劉俐時的心情。
石耀光說此話時也想起夢中被摑後相見那女子的感覺,一時無言。
兩人不覺渡過小海,來到自燃洲劉夫人家門前。
開門給他們進屋的是面色如常的劉夫人。劉夫人見是他們便謝道:「昨天服了鑑清表姪的藥,今早醒來但覺神清氣爽,這病只怕要痊癒了。真是多虧鑑清表姪才能這麼快就藥到病除。」
這時劉俐奉了碗湯藥及早點,放在桌上,跟眾人點首為禮後,掏筆寫道:「娘親的身子才見略好,不宜操勞,而且表哥給的藥還有這碗未曾服下,娘親飲完後回房休息,待女兒陪表哥他們上湖泊採藥回來後再做飯給妳吃。」
劉夫人笑道:「俐兒蠻操心,其實娘親已經痊癒了,不必再服藥。」
水鑑清道:「表姑母還是服了這藥吧,雖然妳的身體痊癒了,但是我這藥方有清理舊患的作用,妳依方全服完這才是根治。」
劉夫人便道:「既然如此,我就服藥,俐兒跟你們上湖泊但要小心,早去早返。」
他們答應完後由劉俐帶路,朝山上湖泊進發。
「我們不是走上次的山路上湖泊嗎?為什麼繞着山腳走?」石耀光問道。
劉俐寫着回答:「山腳的中央有條主路,去山腰湖泊會快些也平坦些。」
於是他們沿着山中主路直上,途中蒼翠的芭蕉樹、浣樹環繞,帶來絲涼意。只是那些浣樹樹幹皮濕斑爛,略覺失色。
劉俐見他們駐足觀看浣樹,便寫道:「山頭這些浣樹都被泛濫的湖水弄爛不少,只有山頂離湖較遠的浣樹依舊。昨天下了整日雨,湖水可能漲了不少,我們到達那兒後要小心些。」
他們又前行向右轉,不久來到湖泊。只見湖水波光灧、明亮如鏡,湖邊植滿了姹紫嫣紅的花卉,映着湖光,引人注目。
在偌大個湖泊且四周佈滿花卉找尋紫蝶花頗不容易,劉俐依印象帶他們到左邊找,但被眼明手快的石耀光指着叫道:「是這株了。」兩人順着他指向的方向一望,三、五株紫色呈蝴蝶形狀的細小花朵在紅色、淺紫色的大朵花卉襯托下顯得不甚起眼,若不是細心觀察很易遺忘。
水鑑清拿出小鋤頭、花盆之頖工具,把兩秼紫蝶花連根拔起移植盆中。「好了,藥材經已執齊,我帶有其他佐藥,回到妳家中替妳把脈後才執藥煎熬吧。」
他們懷着興奮的心情下山,在回到劉家時,劉俐推開門見母親手托香腮坐在廳中,心裡正訝母親為什麼不休息,想寫字詢問,然而被劉夫人先一步開口道:「你們回來了。清兒、光兒,你們快回船儘快離開此島。」
石耀光問:「堂姑母,什麼事要我們急着離去?我們藥雖找齊,但還未替表妹診症呢。」
劉夫人神情着急道:「剛才對屋郭先生往無火島巿集買糧食,偶然見到黃榜寫着內容道因火浣布無不應求,且適逢國王下週壽辰,皇宮後殿需用大量火浣布,凡炎炎國國民不得販賣火浣布給外商,如有違者被當場捉獲要扣押進監、財物充公;至於外商客船如被發現買得火浣布者,貨物不只會被沒收,船主也會被扣押監獄待審候罰此事,故特來通知我們。我之前賣了十匹火浣布給康年堂哥,萬一被官府查出,那就糟糕了。你們趕緊在未出事前離開吧。」
石耀光聞言略帶緊張的心情望向水鑑清道:「我們昨日逗留在這兒也沒事,官府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行動吧!表哥,你看怎麼辦?」
水鑑清神情鎮定地回答:「讓我先替表妹診治,用不了半個時辰,然後我們盡快通知姨丈開船離去。」
石耀光點點頭:「好,我們不應該半途而廢。」
水鑑清匆匆地替劉俐把脈,留下兩劑藥,叮囑一翻後便和石耀光抄捷徑趕快回船去。
到了船上,只見石夫人正在哭啼,水靜則在旁勸解。
石耀光心中着急,忙叫道:「娘親,為什麼哭啼?爹在那兒?怎不見人了?」
石夫人哭得昏天昏地,透不過氣來。水靜便代答:「今早你們開後隔了一陣,表姨丈從鄰船回來,突然有批官兵來到船上搜查船貨,並把十匹火浣布沒收,又捉拿表姨丈,說什麼違反這處法例私下交易炎炎國禁品火浣布,要扣押監獄待審。我們苦苦哀求放人也沒用,表姨母見你們又不在,沒法商量解救,因此一直啼哭至現在。」
這時石夫人順過氣來,一把捉着石耀光的手,哭道:「孩兒,你快些設法解救你爹,你爹年紀已大,受不了牢獄之苦。」
水鑑清安慰道:「姨母請暫止驚慌,待我和表弟上島向那捉人的官員懇求,情願將船上貨物盡數孝敬,贖姨丈回來。」
石耀光也強自鎮定道:「娘親不用慌,我們趕緊前去懇求,也許能救爹出來也未可知。」
石夫人便止淚道:「既然如此,你們盡早去吧!」
石耀光和水鑑清兩人便連午飯也不吃,上岸朝當地衙門而去。
只是那些衙門的兵卒對於他們懇求不予以處理,只道:「國王壽辰在即,現在朝中上下莫不為此事忙得不可開交,那有時間理會你們,那些私營火浣布的商人最快都要等一個月後才由刑部派人審理,我們這些小的官員又怎好收受利益放人。你們且準備到時判處時以貨物贖罪,現在請回吧。」
一連問了幾個官邸都是如此答覆,水鑑清和石耀光只好垂頭喪氣地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