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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是夜,回到卧房,石耀光問水鑑清道:「表哥,對於小表妹的病,你有幾成把握可以醫好?」
      水鑑清謹慎地回答:「我細閱過醫書,總結前人的經驗,加上採摘到的奇花異卉,約有八成可以根治。」
      石耀光又拿出紫水晶石把玩着,道:「又一個人說我們是神仙下凡,只要修,可以重返仙庭呢!表哥你對於這種說法有何見解?」
      「這不過是無稽之談,不可採信。」
      「我也覺得老百所算荒謬。如果我們是神仙下凡,那麼我們便有法力,怎會如現在般平凡人一個!但是他這樣說有何用意?」
      水鑑清搖了搖頭。
      石耀光又道:「他還說這個紫水晶石有神秘力量,我看它蠻漂亮的,用來擺放在房中裝飾正好,至於其他用途,想是他吹噓吧。」
      水鑑清答:「他想促銷也無可厚非,不過不必理會這點,你就把他放在床對面的木枱上吧。」
      石耀光依言照做,又推開窗戶,然後鑽入被窩中。
      就在兩人熟睡時,對面的紫水晶石映着月光,互相呼喚,並發出淡淡的銀紫色光芒,漸漸地擴大至他們二人身上。
      雲霧纏繞、瑞氣氤氳、瓊花琪草、珍禽異獸,說不盡的清淑靈明;三數間琉璃瓦窗框、碧玉搭造的屋頂、翡翠砌成的殿宇樓閣,晶瑩剔透,氣象萬千。一位白鬓銀髮、滿面紅光、祥眉善目的老翁踏着彩雲正對胸縣圓鏡、身材挺拔、劍眉星目、凌着清風的白衣男子說着話。
      「鏡彈,你這次失態事有可原,假使你一早制住火烘兒,也難保他不搞別的花樣。莫若我跟王母娘娘說項,請她薄懲你,將你貶去雲圃園中習役打理十日,也強過被謫下凡歷練。」
      鏡彈聞言答:「多謝仙翁關顧。但我若早些跟王母娘娘開口言明,使她摒退火烘兒離席,也不會發生後來之事。流壁玉液得來不易,乃王母娘娘精心從生長在五彩山峰中收集十年才沈澱的仙岩靈漿所製釀;該玉瓶也是一件難得寶物,今驟然毀去,豈不令人痛惜。幸而仙婢沒事,否則就更難饒恕了。」
      仙翁聞言仍勸道:「兩仙婢道行尚淺,那片雲霞原是王母娘娘賜予使之護身的一件法寶,照道理足以抵禦火烘兒攻擊,想必是仙婢心神不集中致使火烘兒有機可乘。王母娘娘今借機責處兩仙婢,可能另有深意想藉以鍛鍊她們,故在她們下凡後還安排些劫難。但對你卻未免太過苛責。」
      鏡彈又回道:「不要緊,我就把這次下凡當作修練好了。仙翁不必替在下憂心,只是仙婢有什麼劫難?可有解救?」
      仙翁瞥見鏡彈向來冷淡的臉容上有絲着緊,加上又不聽勸執意下凡,不由得心裡暗忖,「莫非他動了凡心?」嘴吧沒停道:「她們一個不慎將玉瓶弄碎,另一個忤逆來賓,失禮眾仙前,故應備受災劫,詳情這時我也未能盡知,只知道你和火烘兒將來有機會幫助她們。」
      鏡彈鬆了口氣道:「這就好。這次下凡,不能攜帶法寶,法力也會盡失,我這面寶鏡煩請仙翁你替我保管,日後交還給我。」
      仙翁接過寶鏡,端詊半响道:「這面寶鏡自有精靈,就算沒有法力也有伏妖馴獸之能,你今趟歷練正好有用,我到時下凡一趟交與你吧。」
      「這未免不太好。」
      「放心,王母娘娘沒有嚴令不能相助,我不會受責的。」
      鏡彈見仙翁盛意拳拳,便答謝他。
      這時候,一紅衣羽冠、濃眉大眼、身高魁梧、豐神如玉的男子到了二人跟前,他望了望仙翁,再轉向鏡彈惶惶然道:「對不起,鏡彈,我的任性累了你被貶下凡。」鏡彈驚奇的注視火烘兒道:「估不到你也知錯,不過我並未怪你,這件事你最應該向兩仙婢道歉。」
      火烘兒聞言想起那仙婢的一巴掌,更形不安道:「仙婢兇巴巴的,我可不敢向她們搭訕。」
      仙翁搶着說:「真是奇怪,還有事情會令你不敢做麼?果真如此,也不會斗膽破壞王母娘娘的壽宴了。」
      火烘兒辯道:「這個不同,當時我覺得無聊,鏡兄又不理我,我只是好奇想探知她們雲霞下的容貌,估不到會弄到這麼嚴重受責。」
      仙翁嘖嘖連聲道:「仙禽獻舞、享用仙果美境,這些你都喊無聊的話,那凡間的繁瑣紛爭你必然不會覺悶,正適合你。只是要其他人跟着你下凡受苦,你可會過意得去?」
      火烘兒面帶愧色道:「南極仙翁教訓的是。」
      仙翁又道:「遠處好像是月老同那兩仙婢正過來,你向他們道個歉,彼此消了芥蒂吧。」
      水鑑清正想繼續觀看來者樣子,忽然感到被人推了推肩膀,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清兒、光兒,天已不早,已近响午了,你們不要再睡,快些起床吧。」眼前景象怱地一矇,他再睜開眼睛看時,只見自己身在床上,床邊站着姨母。知道原來剛才自己在發夢,他忙坐起身來,瞥見表弟神色有異地起身,聯想起剛才夢境,正想開口,姨母又道:「你們快洗過臉用膳,不要讓我們久等。」
      於是乎,水鑑清只好將一肚子話語吞回口中。
      水鑑清如常穿了件白色長衫,但卻覺得悶熱,不禁訝道:「天才交春,理應温暖潮濕,為什麼這樣熱的?」
      石康年答:「我們快駛到炎炎國,那兒有四時不滅火山,日照無影,氣候乾燥,故這麼燥熱,你們快換過短衫褲吧。」
      水鑑清依言轉身回房,但瞧見表弟神色蒼白,關心問:「表弟,你臉色很差,沒事兒嗎?」
      石耀光正要開口,但禁不住「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光兒,你見怎樣?清兒你快些看看他發生什麼事?」
      水鑑清忙拉起石耀光的手把起胍來,不一會兒,開口道:「表弟患的是痢疾,可能是吃了不潔食物引起,大概是火舞大會那晚,他吃了路邊小食,再加上天氣炎熱,引發病症。姨丈放心,待我執藥與他煎藥湯服下,他再睡一覺,應該很快沒事的。」
      「那麻煩你了。來,光兒,爹扶你入房休息。」
      轉眼間過了三個時辰有多,海船剛好抵達炎炎國停泊在關口。水鑑清見石耀光吃過藥在房中睡覺,身體漸安,便拿起寶鏡,換過長褲,打算上岸去。
      石康年道:「時近黃昏,不如你明日再上岸去觀光吧。」
      水鑑清答:「不妨事,現在才是下午,氣温稍降,正宜觀光,順便去附近藥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藥材,表弟就交由姨丈看顧了。」
      石康年道:「這層我自然會。」
      水靜在旁也道:「我們會照顧表哥的,堂哥,你早些回來,不要去晚。」
      水鑑清微一頷首便躍上岸去。
      「我們這個炎炎國由兩個島嶼三座山嶺組成,其中與鄰國相近並設有海口的這個島嶼叫無火島,上有兩座山巒,一高而寬廣,另一低而窄小,前後相連。高的叫無炎山,雖有火山但不噴火且山頂氣候異常寒冷而得名;低的叫火炎山,雖有火山口,恆年常熱但卻不噴火焰,山崗兼有小潭,潭水温暖。因這兩座山都有『炎』字,故國名因此命名。當地國民一半人口居住於兩座山巒間的低窪地帶;小部份人聚居於火炎山下近海口我們這兒,另一小部份人則住在無炎山對面,隔着條細小海峽的自燃洲中。因洲上有一個沃焦山終年燃燒,山上遍植樹木,雖說近幾年湖面淤塞經常泛濫,但人們仍可用地勢較低的樹木樹皮造出火浣布拿到對岸低窪地方的巿集變賣賺錢。客倌問我們這裡的藥房,卻要到低窪地方才可找到。但因近兩年來,火炎山突然有猛虎出現,故居民莫不改由山腳下小路繞道而行,而不越過山崗那條山路。可是天已近黃昏,山腳下小路要兩個時辰才可到達,不如客倌你在我們這間客棧租間房過夜吧。」
      水鑑清聽完跑堂長篇大論介紹完當地風誌,才說到自己想知的事情上,不禁好笑,又問道:「那條山路需要幾耐時間?」
      跑堂答:「行山路雖近,只要半個時辰,經過山崗小潭不久便到步,但卻危險得多。客倌無謂冒險,丟了小命就不值了。我們客棧過夜費相宜,還是寄住我們客棧一夜後再趕路吧。」
      水鑑清隨口訛道:「這兒離海口甚近,我可以先回去再算,這兒是茶錢,請你替我結帳。」
      跑堂答應着,手快腳快地收拾拿錢。
      水鑑清步出客棧,看看天色,見還有日光,想想如由山路而行,最多個半時辰可以往返船上,憑着寶鏡護身,不怕惡獸,慮及表弟病體需要幾味手頭上沒有的藥材才可根治,逕自朝山路走去。
      自燃洲,由於有座活火火經常噴火,氣候甚熱,若不是島上植滿林木,為此帶來一點涼意,居民也不會寄居其中。島上百幾戶民房絶大多數靠取山口附近樹木的樹皮造成火浣布拿去對岸島嶼巿集販賣賺錢過活。可是近幾年來天雨頻繁,山腰上的大湖年久積聚淤泥,造成泛濫,令山上四周樹木被浸蝕,居民只好用離火山口較近的樹木樹皮造火浣布,造成不少損失。為此百多戶居民有部份遷徙只剩現時數十戶。劉夫人與女兒劉俐就是其中逗留在此地的一戶。劉夫人乃中土人氏,後隨其夫移居到自燃洲處落地生根,但其夫在女兒三歲時染病身亡,劉夫人就矢志守寡並靠織火浣有養大女兒劉俐。只是劉夫人長得甚美,雖年屆三十幾歲,但婀娜多姿、風韻猷存,附近居民一些單身漢子莫不借意獻恩勤,偷窺顏色,然而劉夫人不為所動。及至女兒漸長,出落得天仙化人,引來更多狂風浪蝶。惹得劉夫人甚為煩惱,因為每次出門到對岸巿集售布,都會引來一些單身男子借故向其女兒搭訕,這個現象直至女兒兩年前有次因誤食不知名毒草失聲才稍變。
      這日,劉夫人把連夜織起的火浣布拿到眼前再三檢查,一邊看一邊咳,劉俐在旁不禁攏起細長的柳眉,拿起一張木板寫道:「娘親連日操勞,好應該休息,不要再操心了。」
      劉夫人答:「家無恆糧,好不容易發現幾株樹沒有被浸蝕,再不趕起布匹巿賣,下個月就沒有糧食吃了。」
      劉俐又寫道:「娘親就為了收集乾樹皮,往沃焦山山脊跑,日間四處搜覓,夜裡挑燈趕織,不顧身子,現在起了乾咳,再不好好休息,患上感冒就麻煩了。」
      劉夫人遂答:「娘親知道俐兒擔心,娘親這就去睡,明天精神好些再到對岸巿集販賣。」
      劉俐寫道:「孩兒今晚煮飯給娘親吃,娘親就好好休息。」
      劉夫人點點頭,回房去。
      劉俐手腳伶俐地在半個時辰後煮好一窩碎肉粥同一碟清菜,端放在桌上後,走進卧房去輕輕搖了搖母親,但未見轉醒,見她面色異紅,探了探額頭,感到炙熱,原來母親發起燒來。
      劉俐心頭一急,忙拿條布濕水敷在母親的頭上,替她降温。
      未幾,劉夫人悠悠轉醒,見女兒紅了雙眼睛望着自己,輕聲細語道:「俐兒,為什麼憂傷呀?」
      劉俐見母親醒來,轉憂為喜,取過一木板疾書道:「娘親,妳見怎樣?妳發高燒,剛才一直昏睡不醒,現在有沒有胃口吃些清粥?」
      劉夫人但覺全身乏力悶熱,見字才知道自己病倒,因說道:「我吃些粥再睡,明日妳去對岸請大夫替娘親看病吧。」
      劉俐依言扶起母親,拿着湯匙餵給她吃,只是劉夫人精神不振,吃不到半碗便推開道:「夠了,我很睏,明天再吃過吧。」
      劉俐不好用強,便讓母親睡回床上。自己也匆匆地吃了幾口,回房休息。
      翌日天剛曉白,劉俐便起身換過粗衣裙,又把隔夜粥煮熱盛了碗放在母親床側,才急步離開。
      適巧對岸近自燃洲的邵大夫去了余府應診,劉俐只好找另一間藥店的大夫出診。在一陣軟磨下,石大夫才勉強答應跟隨她到自燃洲一趟。個多時辰後,他們終於來到沃焦山下近海口旁的小屋。
      「沒什麼大礙,令堂只是感染上風寒,加上邪火入肺,才會發燒,剛好我帶來的這幾味藥正適用,妳用五碗水煎成一碗給她服下,連服兩日,過兩日再找我,到時我再給她診治過。」
      劉俐寫道:「多謝大夫。」
      石大夫回答:「不客氣,共收十兩銀。」
      劉俐又寫道:「這麼貴?」
      「已經不算貴,每次出診要額外收取八兩銀,其餘用藥都是些貴價藥,已經算便宜了妳。」
      劉俐只好付錢,接過藥包,然後送大夫出去並替他付了船費渡海。
      回到家裡,看看四壁,只見灶房剩下些許白米,夠兩餐食用,錢罐則只有五兩銀,不足以應付下次應診費,她不禁躊躇起來。
      「俐兒。」
      聽到母親的叫喚,劉俐走進房中。劉夫人道:「大夫已經走了嗎?」
      劉俐寫道:「大夫看過娘親妳了,他說妳沒什麼大礙,只要服藥休息,好快沒事。娘親,待我煎了藥給妳用後,我想拿布匹出巿集去販賣。」
      劉夫人訝道:「為什麼這般着急?等娘親病好再一起去吧。」
      劉俐又寫道:「不能等了,家中不夠錢用,再看大夫便交不到醫藥費了。」
      劉夫人道:「妳一個弱質女子,又是個啞巴,怎去賣東西?」
      劉俐寫道:「不妨事,我以往曾經多次隨娘親出巿集,認得了路;至於叫賣,我可以用木板標明價錢,等買家付錢。不過女兒倒擔心娘親一個人卧病在家沒有人照顧,所以遲疑。」
      劉夫人想了想,道:「我沒事,若有事可以叫對面屋的何大叔過來幫忙。但是妳自己一個人出去外面賣布要小心。」
      劉俐寫道:「女兒知道,女兒這就去煎藥再出去。」
      劉俐走了幾個行店,原來近來有多艘遠洋海船載着絲綢來到此地販賣,部份國民更加改用絲綢穿着,所以火浣布並不漲價。有個大戶提點她到近海口火炎山山腳的大戶人家販賣,因其居近火山,氣候炎熱,且人口眾多,火浣布既耐熱又耐寒,必然肯買。於是她繞過山腳小路,花了二個時辰來到海口並向一靠於山林捕獵野獸為生計的大戶人家以高價賣出了幾匹火浣布。見手頭上的布匹賣完,家裡所餘的布料遲些時候再賣也未遲,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便起程往回路走。
      然而瞥見在離山腳小路沒多遠的小涼亭內,幾個男子正喝着酒,其中一個尖額長臉、細長眼眸、高鼻薄唇、斯文書生打扮的正是往日時常向自己糾纏的首相之子余慕其,她忙止住腳步,背轉身想避開。但是余慕其經已瞧見一粗衣布裙但長得極美的少女,正是等待已久的劉俐,立即走上前拉住她的白嫩纖手,笑道:「劉俐,我總算等到妳了。昨晚家僕將因為送邵大夫回藥鋪,才知道有個啞巴想請邵大夫出診替她娘親治病,而當時邵大夫正替我妾侍診治,所以啞巴只好改請島中另一個收費較貴的石大夫出診之事告知,我立即猜到是妳,於是今早請了邵大夫往妳處走一趟,剛巧妳外出到這兒賣貨,於是只好在這亭等候。我們等了一個下午,這兒風光甚好,妳就陪我喝一陣酒才一同回去替妳娘親治病。」說着便去拿酒杯往劉俐的嘴邊一倒。
      好嗆!劉俐咳了兩聲,被迫嚥下口烈酒,立即被火般炙熱感覺弄得乾咳,忙不迭伸手去推。
      余慕其見佳人不勝酒力、薄暈紅臉、更添麗彩,又愛又憐道:「既然妳不愛喝酒,不如吃些桂花糕吧。」
      趁余慕其拿桂花糕時,劉俐抽回己手,從懷中取出一木板疾書道:「多謝余公子關心,家母之病已請過大夫看治,不勞掛心,恕不奉陪,小女子還要趕路,再見。」寫完又把送過面前來的桂花糕往外一推,顧不得掉到自己裙上弄髒了,匆匆地把木板塞到余慕其手中,轉身就跑。
      跑了一陣,見余慕其沒有追來,劉俐才放鬆腳步,看看四周,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來到火炎山山路捷徑口。眼看原來山腳小路不能行了,怕再被糾纏,而眼前這條山路又有老虎為患,天色接近黃昏,不禁猶豫起來,暗忖:「老虎通常入黑才出來咬人,不如趁黃昏前趕路,應該沒事吧!」於是乎不再猶豫,快步沿山路走去。
      劉俐邊行邊想,當初她才及第,隨母親往對岸巿集販賣布匹,適巧余慕其逛巿集見她們母女,驚為天人,借故上前向她搭訕,劉俐年紀幼小,見余慕其外表斯文,便隨意說了數句,既告知居住地址又告訴她的閨名。後來余慕其幾次到她們家探訪,又邀劉俐到山上遊玩,劉夫人因他是首相之子,不好得罪,便讓女兒跟他遊玩,叮囑他們早去早歸。
      劉俐隨其上山,怎料在無人跡之時,余慕其突然露出真面目,一把攬住她上下愛撫,又索吻起來,嚇得她用力推開,急忙逃走。
      憑着對山上熟悉,劉俐躲到一山洞靜等余慕其離開,其間因肚餓隨手摘了一些果實吃,怎知回到家裡,正要向母親報告經過時才發現自己失聲。及後,多翻延醫也不能醫治。後來,余慕其派媒人向劉夫人提親,要迎娶劉俐作妾,但被劉夫人以女兒變成啞巴為由婉拒婚事。余慕其在其父阻止下才罷休。然而仍間中找劉俐糾纏,使劉俐不勝其擾。
      劉俐有時心想,如果當日不理會他就不會被其糾纏不清。就這樣不覺走到小潭,但見流水淙淙、蒸氣騰騰,恰好劉俐此時酒氣攻心、頭暈目眩,看見自己身上和布裙都沾了污垢,便在小潭旁拾起火石,堆了把火,脫下衫裙往火中燒洗;又見四周沒人,受不了小潭水清温暖的誘惑,索性往潭中浸浴起來。
      水鑑清走了一個小時,在無火島低窪地帶的巿集找到了間藥材店,剛好他們最近入了批貨,所以水鑑清順利地買了所需藥材。見天已踏入黃昏,忙走回山路而去。途經山崗小潭時,一眼望見有人在嬉水,不由得多望了兩眼。
      這時夕陽西下,橙黃色的光輝映照潭水,煥發出一層金光粼粼,潭水中的女子香肩微露,一雙白晳纖手撥水灑身,一身玉骨冰肌,杏臉桃腮,剪水雙瞳,顧盼生妍,加上挺鼻柳眉,櫻桃小嘴,淺笑盈盈,令人驚艷陶醉。
      水鑑清呆了呆,直到一陣細微窸窣聲從身側響起,他才醒覺回過神來,立即收回目光。
      忽然一陣冷風伴着股腥風刺鼻從後側捲起,然後竄出一隻一丈大小的斑紋大老虎。水鑑清忙掏出寶鏡,一射下僅照到大老虎的尾巴,大老虎見鏡光驚懼,往前躍出避開,見潭水有人又往潭中撲去。水鑑清情急大叫:「姑娘小心,有老虎。」
      正享受着温泉滌身的劉俐眺望夕陽霞暉,知道時候不早,正要起身上岸穿衣戴帽,免得天黑才回家。然而聽到一陣異聲,抬眸一看,只見一白褲短衣的挺拔男子立在身後沒多遠的草叢邊,想起自己赤身露體,不禁羞紅了臉,忙不迭把身體全浸在水中,只露出臉兒來。這才有餘暇見到男子身側竄出隻大老虎,又聽到男子的叫警,驚慌下往另一邊游去。
      水鑑清趕在老虎身後跑到潭邊,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往少女方向游去,趕及在老虎撲向前擋在正面,把少女摟入懷中,同時又把寶鏡高舉直照向老虎雙眼,被金光射目的老虎負傷受制發出聲怒吼,掙扎了兩下,半响才倒閉潭中。
      水鑑清見狀鬆了口氣,感到懷抱中吹彈欲破的冰肌,心神一顫,再近看少女美麗無瑕的含羞面容更覺一種熟悉感,不覺心中一動,忙凝一凝神,放開她把死去的老虎拖到地上放低,然後轉過身背住她,沈聲道:「剛才失禮了,現在老虎已死,姑娘請上岸更衣免得着涼,在下會待姑娘穿妥才轉回身。」
      被摟進懷抱的劉俐但覺一陣依稀的熟稔和安全感,但細想下自己又未曾見過這麼一個劍眉星目、俊秀挺拔的年輕男子。見他手拿着面鏡子發出強烈的金光把老虎殺死,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害羞,兩頰潮紅不敢直視他。見他放開自己轉過身來讓自己穿衣,心中感激更甚,暗付:「原來他不是一個登徒子。」
      劉俐依言上岸穿回衣裙和戴上火浣布所造的帽子,然後拾得一塊樹皮,用帶來的竹筆快寫道:「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將你的恩惠銘記在心。公子衫褲濕透,請往小女子剛才所起的火堆弄乾,免得着涼生病。」
      水鑑清接過少女遞過來的樹皮一看,這才知道少女原來是個啞巴,照她所寫走到火堆前,又憐惜道:「姑娘因何成了啞巴?可以告知在下麼?」
      劉俐見問,便取過樹皮,把兩年前誤食毒果之事告知,並道雖然多次求診,但仍不得救治,至今已作罷。
      水鑑清見了,又細問毒果的形狀,頗似自己以前從一本醫書看到所提的一種果實,但未見其物,不敢妄斷,因說道:「現在已是黃昏,未知姑娘家在何虎,可容告知在下,明日好登門造訪,訪探那毒果,或許有法可解。」
      劉俐微一遲疑,見他滿面誠懇,便寫下地址後向他告辭。
      水鑑清目送她離去後,直到把身上衣褲烘乾,才拖拉着死老虎匆匆地下山回船。
      石康年站在船頭眺望,見到兒甥拖着死老虎走回來,便迎上前去,問:「清兒,為什麼去了這麼久,天都已經入黑了。而且又拖着隻死老虎,莫非你去打獵麼?」
      水鑑清便將自己抄山路捷徑在小潭遇到一個少女被老虎襲擊之事告知,但略過該少女正在潭中洗澡那段,又告知那少女因誤食毒果變啞,自己承諾會在明天上島找她好研究醫治。
      石康年道:「濟世救人原是好事,幸好你有面寶鏡在身,不畏虎狼。只是給光兒的藥你都買齊了麼?」
      水鑑清答道:「都買齊了,因近海口地方沒有藥鋪,甥兒要經過火炎山到低窪地帶巿集才買到藥材,所以回來時間稍晚。表弟沒什麼事嗎?」
      石康年答:「光兒沒什事,只是剛才醒來叫肚餓,你姨母煮了些白粥給他吃,現在又睡過。你快些去煲藥給他吃吧。」
      水鑑清把死老虎交與姨丈處理,自己將懷中藥材拿出走進灶房。
      這晚,天色矇矓,水鑑清在石耀光飲過碗藥後,收拾妥善,便上床睡,希望再續夢境。
      「表哥你的藥真行,我睡了場覺,現在已經不痛了。待會兒我陪你一起上岸去。」
      天方一亮,石耀光便起身,精神奕奕地走到水鑑清旁邊把他吵醒。
      睡了一晚都沒有發夢,水鑑清略覺失望起了身,見表弟龍精虎猛的樣子,把了把他脈絡,後道:「你的病已經全好,可以任意活動。」
      「昨天表哥你遇到啞女,並約今天到她家,我也想去看看那毒果呢。」
      正進來的石康年聽見對話,問道:「光兒,你的病剛好,不宜去遠的地方吧。」
      石耀光答:「我現在很好,生病悶在房裡已經一日,難得復原,正好出外舒展筋骨,表哥也說我可以任意活動的。」
      石康年詢間地望向水鑑清,見他點點頭,便道:「那好,我也陪你們去一趟自燃洲。」
      「爹不是要販賣貨物嗎?怎好陪我們去?」
      石康年又答:「自燃洲的居民專織火浣布,我想親身去他們處,不經行店,或許能以較相宜的價錢買得幾匹火浣布將來再轉售給別國。用過早膳一齊出發吧。」
      天方曉,劉俐即起身潄洗,煮過簡單早點,便去母親房中,把早點連托盤放在桌上,拿起木板竹筆寫道:「娘親,妳見怎樣?我拿了些早點給妳吃。」
      劉夫人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來,道:「我已經退了燒,雖然喉嚨仍覺痛,但已經好好多了。妳不要只顧我,也去吃早點吧。」
      劉俐又寫道:「我會的。娘親妳先吃,吃完我再去煲藥。」
      劉夫人吃道又問:「昨天賣布順利嗎?妳去後余公子找上門,妳有沒有見到他?」
      劉俐遂把昨天的經歷寫了出來,只除了自己被人瞧見在潭中浸洗一事隱瞞外。
      劉夫人見罷搖搖頭,道:「余公子竟然當眾輕薄妳,真是不知恥。妳以後見到他也要小心些,盡量避開他。只是那個救妳脫虎口的男子會否如言到來並未可知,妳辜且聽之,不要抱太大期望。」
      劉俐寫道:「我看他甚是誠懇,想來必守信用。至於余公子,孩兒自會小心避開他的。」
      待母親吃完後,劉俐又轉去灶房,匆匆地用過點心,便生火煲藥。半個時辰後,從大門傳來一陣敲門聲。
      劉夫人說:「孩兒,快看看是不是妳那救命恩人來了!」
      劉俐連忙走去把門一開,怎料眼前出現的卻是余慕其和一名家僕,於是便想關上門,但被余慕其阻止,道:「劉俐,昨天妳匆匆離開,我只好今天命僕人帶來水果探望伯母,妳不招呼我進去嗎?」
      劉俐從懷中掏出木板竹筆回言道:「多謝關心,家母沒什麼大礙,只是要休息不便受訪客打擾,余公子還是請回吧。」
      余慕其卻說:「我遠來一翻心意,妳何不邀我入內稍坐,我不會吵到伯母的。」說着正想拉住劉俐往屋內走,卻被背後傳來的人聲止住。
      「這位公杛且慢拉人,在下有事相問。」
      余慕其轉過身,見到三名衣着不同本國的男子站在身後五步之遙,其中一名較年長的人開口說出剛才的話,便問:「你們是誰?不要多管閒事,你問我所為何事?」
      劉俐見到來人,面色一亮,甩開余慕其的拉扯,上前迎向另一名長相俊秀的白衣男子。
      余慕其不滿劉俐對陌生男子親熱的神情,又質問:「劉俐,這人是誰?」
      石康年正要答言,卻被水鑑清打了個眼色止住。剛才見少女被那人拉扯,水鑑清驟然心中不悅,又見少女依偎身側,一臉不願見那人神氣,更加不滿,見到他問完姨丈後又向少女質問,便止住姨丈答道:「敝姓水,不知公子為什麼拉住這位姑娘?」
      余慕其不耐煩道:「我是她的朋友,今日來探望她母親的病情,剛才正要跟她進屋,你們來此地有何目的?」
      水鑑清剛才從後面早聽見他們的舉動,見他沒有答實話,又見少女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搖手示意,也誆他道:「我們從遠方來,昨日承她相約今天到訪替她娘親治病,我是大夫,其餘的是我的雜工。余公子,病人需要休息不便打擾,還請你和你的僕人回去吧。」
      余慕其見水鑑清婉言相拒,又見來者三人比己兩人還眾,動起手腳來必然吃虧,只好悻悻然喚過家僕掉頭離去。
      劉俐這才揚起笑容比手劃腳的招呼眾人入屋坐定,拿起竹筆木板寫道:「剛才多謝出言相助,小女子姓劉名俐,還未知怎樣稱呼各位?」
      水鑑清向她介紹眾人道:「我叫水鑑清,這兩位其實不是我的雜工,而是我的姨丈和表弟,分別叫石康年和石耀光。剛才偶然聽到那人提起令堂生病,所以我才將計就計騙他,不過我也略通醫理,不知令堂所患何病?可容一見麼?」
      劉俐聞言正要執筆回言,這時候,內房門一開,穿了衣裙的劉夫人從裡走了出來,對眾人行禮道:「妾身劉氏,因感染風寒未能早出奉茶,還望見諒。」
      石康年跟劉夫人打了一個照面,忽叫道:「妳不是巧娟堂妹嗎?」
      劉夫人聽到便細看來人,欣喜道:「康年堂哥,好久不見,估不到現在此地跟你重逢。」
      石耀光在旁見狀便說:「爹,他們是我們貴親?」
      石康年指着劉夫人道:「孩兒,這是我的堂妹,你的堂姑母,自從二十年前她嫁與楚王堂弟劉凡,我便與她失去聯絡至今。巧娟,這帀人一個是我的孩子叫耀光,另一個是我的兒甥,叫水鑑清。這麼多年來我幾次前去妳家鄉找妳,都遍尋不見,還以為妳已不久人世,妳別後遭遇如何?」
      劉夫人見問,嘆了口氣答道:「自從二十年前妾身出嫁給先夫沒多久,楚王聯同幾個王爺一同謀反,先夫怕被牽累,連夜帶同妾身躲進一艘海船逃到這兒,不久傳出當時吳楚七國之亂被周亞夫將軍平定,一眾叛軍被捉拿處決,於是先夫便和妾身在此地落地生根。兩年幾後,此女劉俐出世,先夫跟當地居民到無火山打獵為生,又過多三年,聽說景帝退位,武帝即位,因思返故鄉,但在臨行之際忽染重病而亡,剩下妾身和幼女,因此未能乘行。幸好妾身學識織樹皮成火浣布變賣過活,日子盡可度過。可憐此女甫出生後三年便不見爹面,兩年前又因誤食不知名毒果弄致成啞巴。日前若不是幸遇鑑清表姪,我女兒便成虎口糧食了。未知你們因何巧遇到此?」
      水鑑清見問便答:「我隨姨丈、表弟他們遠洋經商兼遊玩至此,適巧表弟患痢疾我便上來往訪藥店執藥,在山崗遇見劉表妹遇險救她出虎口,因知其失聲,便約她上山找那毒果好研究醫治,而姨丈則想買幾匹火浣布,故與表弟一同前來。適才聽一公子言及表姑母妳患風寒,可否給表姪把脈診治?」
      劉夫人把手伸了出來讓他把脈,邊說道:「妾身偶然因連夜織火浣布才至發高燒,日前女兒島上石大夫執了劑藥,經已退燒,現在好好多了。近來湖水泛濫,難於尋覓乾樹皮織布,康年堂哥需要火浣布,難得妾身還有幾匹未賣,不如賤價賣給你吧。」
      石康年回答:「怎好佔堂妹便宜!堂妹勞心勞力,為生計才織好這幾匹布,我如若要也應以巿價買才稱公道。」
      「我們親戚一場,不好計較。」
      石康年仍道:「就是親戚才要數目分明。堂妹不要強辯,這二百兩銀就讓我買了妳這十匹火浣布吧。日後我到別國再轉售也可賣得高於這個價錢兩倍呢!」
      水鑑清也說:「表姑母不要推辭,收下姨丈這翻心意。妳的病沒什麼大礙,只是風寒入肺,雖然得石大夫藥劑,但要根治依他處方要多服三至五天,恰好我帶有防風,專治風寒止瀉,讓我跟表妹上山訪完毒果後再到船上執藥並由她帶回來給妳服下,大約一、兩劑就根治。」
      劉夫人答道:「如此勞煩表姪你了。俐兒,妳就帶路,隨他們上山一趟,找出毒果並執好藥後再回來,早去早返,雖然沃焦山沒有猛虎,沿路山崖峭壁也要小心。」
      劉俐寫道:「孩兒知道,母親在家好生休息。」
      劉夫人答:「我會了。」
      隨即眾人起身告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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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這篇小說若干年前完結在晉江刊登,之後我便任由網站自行運作處理,因為新手選擇為免費文章,期間也嘗試上載於其它網絡媒體;及後發現有數個我沒有授權的網站也能搜尋翻看我這篇小說,無奈又憤怒下只好置之不理,連帶影響我另一篇現代小說的創作及刊載。然而現在的我又有點兒靜極思動......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