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的言灵》荆扉

4、命运的真谛是愚弄

　　离开顾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
　　这让我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我不必在背负友情背叛的同时再去承担爱情的折磨。难过的是，为什么我没有那么难过。
　　我开始整理我对顾奕的感情。我不想在失去之后，依然毫无知觉。
　　顾奕很温柔，对我很好，重要的是，他说他喜欢我。
　　所以，我也对他温柔，对他好，对他说，我也喜欢他。
　　我愕然发现，我们的爱情居然如此浅薄，浅到一个Hanabi就毁掉了一切。我一直坚信的爱情在友情的轰然倒塌之后，居然开始面临质疑。
　　我当然也可以继续我的简单主义，不去理会什么令人不安的质疑。但，即使逃避，也没有什么意义。该理清楚的始终要理清楚，虽然那比分手来得更为痛苦。
　　当我痛苦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没有想象中得那么爱顾奕。
　　连带着，我也没有多恨Hanabi。
　　但是说不伤心是假的，没人在友情跟爱情背叛的同时还能笑容灿烂地说没关系。
　　所以我不后悔当初那么用力得推她，砸她，让她疼。
　　这一切只当她是应得的。
　　没有多恨不代表一点儿不恨，所以面对Hanabi，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了。
　　我不能，Hanabi似乎却能。
　　她依旧高傲地活着，即使在旁人责难的眼神中依然毫无愧色的倨傲着。那些责难她的眼神自然不是我的，我没那个闲心去浪费那个力气。劳累的是同寝室里那些正义心泛滥的。
　　顾奕事件，我不会说，Hanabi自然也不会说。但消息从来都不是没有翅膀就不会飞的。于是在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变成了被同情的对象，而Hanabi责无旁贷地成了被鄙视的对象。
　　我并不喜欢那样，爱情可以包容无耻，唯独不需要同情。所以，当她们义愤填膺地讨伐Hanabi时，我保持沉默。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我跟Hanabi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插嘴，只显多余。
　　我的冷淡，终于让愤愤不平的其他人感到无趣，愤恨了几天，也就无人再提。我始终觉得，她们之所以这么激动，也许根本原因在于那个扮演第三者的，是Hanabi。
　　Hanabi的高傲是有目共睹的，顾奕事件的发生，恰好给了旁人可以攻击她的机会。只是她们没有料到，在这件事上，我跟Hanabi保持着高度的默契——不需要闲杂人等多嘴。
　　Hanabi不会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她只会在看着我的眼睛时有微微的歉意。而我，已经不会去猜她是不是会愧疚难过了。我所了解的Hanabi，是那个可以在别人最崩溃的时候说“我没有错”的残忍冷静到极致的人。
　　有这些，就足够了。
　　我理所当然地疏远着Hanabi。执意忽略她眼里的失落和主动亲近的小动作。把那些当做我的错觉。
　　我，就是要让自己，远离Hanabi。
　　不管这是不是我心里真正的愿望，我执意让自己相信，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希望。
　　凭着这样的信念，见面就成了尴尬，而为了避免尴尬，只能选择不见面。
　　女王如Hanabi，自是不会让道，她不挡道，我已谢天谢地，所以，就成了我给女王让道。
　　对Hanabi不理不睬一个星期，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看见她就回避，这几乎成了我的第一反应。可笑的是，我却渐渐忘了要回避的理由，只记得要回避。
　　如果一开始是为了避免尴尬的话，后来就变成了习惯。
　　人有的时候，只遵循所谓的习惯，却早已忘了形成习惯的理由。
　　当决定抛弃这种无谓的习惯时，就需要另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而我，一直找不到这样的理由，或许，是我不愿意去找。
　　于是，我跟Hanabi之间持续着微妙的关系。我躲，她就配合着我躲，我逃，她就开着门儿让我逃。
　　渐渐地，反而是她光明正大得在屋子里呆着，而我进了门儿转身就往门外跑。
　　情况有些反转了。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像个傻瓜似的往外跑了一个星期了。
　　所以我决定不跑了，凭什么我丢了男朋友还要丢了魂似的老往外跑？
　　我坚定地要收回自己的失地。

　　我进门的时候，Hanabi正在喝水。
　　见我没像平时那样转身就走，她看了我两眼，确定我要往床铺的方向走时，说了一句：“不跑了？”
　　我立在那里，听着她的发问，忽然很想笑。叹了口气，我认命般的点了点头。积攒了一个星期的疲累终于在我坐下的那一刻全部袭来，连吐出一口气都觉得累。
　　这样的我，自然不想多说话，只是眼角的余光瞥到逆光而站的Hanabi。她握着水杯，没再靠近。
　　如此平静地共处一室，似乎是我渴望已久又不断排斥的景象。我闭了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浅浅的呼吸停在耳边，是她的，更像是我的。
　　蓦地，头顶传来Hanabi的声音，很轻，混在温热的呼吸里：
　　“对不起。”
　　我动动，在嘴角扯出一丝的笑，然后就睡了过去。
　　那句“对不起”似乎是句咒语，撬开了我所有的防备，放松了我所有的戒备，缓缓地在心底画了个圈，然后牢牢的站在了那里。
　　它赶走了我所有的犹疑，驱逐了我所有的理智，只留下唯一的信念给我：原谅Hanabi。
　　那一个星期的逃离，其实不是在躲避Hanabi，而是对内心涌动的别样感情的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让我不知所措的情绪。
　　顾奕的离开，让我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对于感情的模糊认知，却意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待Hanabi的不同。
　　从她抢走顾奕，而我却来确定自己的不爱时，我就开始意识到了。
　　我不知道该把它定义为何种感情，友情或者，爱情。如果是后者，那么，我跟Hanabi又该如何继续？
　　僵硬的思维迫使我睁开了眼睛，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在看书的Hanabi。
　　“你睡着了。”她开口。
　　“嗯。”我回答。
　　如何——继续？
　　思维在运转，却找不到答案。
　　忽然一杯水递至眼前，Hanabi居高临下甚至满含深意地看着我。
　　而我只是低头接水，然后喝掉。
　　果然，Hanabi再次开口，居然显得非常¬——无奈：“你不用考虑该怎么对我。是我……对不起你，你恨也好，怒也好，都随你。只是不要勉强你自己，假装不恨我，你这样，看着我很累。”
　　“我没有……”恨你，脱口而出的话语被我生生咽在了喉咙里，没有继续。
　　“我只是有些混乱。”我仍旧低着头，给出的只能是这一句。
　　沉默。
　　就在我以为Hanabi快要爆发时，她拿走我手里的杯子，丢下一句“会混乱只是你没勇气”便离开了，留下我满脑子错愕的思维僵在那里。
　　没勇气？是在说我没勇气承认那种感情吗？
　　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
　　抓住思维重点的我，完全愣住了。
　　如果Hanabi一早就知道，那么她是怎么继续跟我相处下去的？她不害怕吗？还是她故意那顾奕来报复我？那句没勇气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就有勇气？
　　混乱，完全将我的思维吞没了。
　　我重新躺回被子里，只觉得天旋地转。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