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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之一 楚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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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我找了一段感情来医治我的寂寞和失落,可是并没于治好,却变得更寂寞,最恨人苟且,因为读书的时候是一个好学生,被父母列为安心的典范,老师夸奖,时时表扬,我所有的人生都在阳光下,没有半点阴影。现在却为了一点可怜的感情,跟人厮混,没有未来没有承诺,吃饭、上床,有时好似做贼,有时却又不是,会有很多琐碎的情话:吃了新出的芥末味的饼干,看了好看的电影,网络或是短信,罗罗嗦嗦的,但是却有着说不出的缠绵,恍然间我怀疑我是十八岁,第一次恋爱。清醒的时候,我敲敲自己的头,问自己在干嘛?然后继续。
我是楚敏之,老爸取名的时候大概以为“敏于行,而讷于言”还是处事之道,所以给我取名敏之,可是他没料到世界变化之快,现在流行语不惊人死不休,网络之上,眼球经济,现实社会,只会死做,是无法出头的。
洗手的时候,暖暖的水流在平滑的手指上流过,我看着自己洁白的手指,现在他们又成了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看不出曾经每天打扫一栋三层楼的房子,每一个房间,烧饭洗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读书的时候,我那么喜欢这句话,看了又看,现在才知道没有人是我的死生契阔,人生太漫长,什么都会变,即使来不及变化的,也在迅速的衰老。
下班的时候,坐在出租车里,看着黄昏里车外的人群形色匆匆,出租车走走停停,我拿出手机,想跟人说句话,却不知道打给谁。说情话也是件费力气的事情,不是每时每刻都打得起这个精神。
开门闻到饭菜的味道,阿姨已经走了,她又忘记把自己的拖鞋放回去,两只鞋子,在过道的中间,一左一右歪歪斜斜的丢着,好像是一个人衣冠不整的站着。
洗了手,打个电话给艾伦,放暑假,他住在爷爷奶奶家,艾伦轻快的和我告别,看动画片去了。我开了电视等彬回来吃饭。彬总是回来的很晚,我并不饿,所以也不催他。彬回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了,我正在房间里关窗子,细密的雨丝飘进来,飘在我脸上手臂上,他洗手坐在餐桌前等我吃饭,我喝了半碗汤,就再也提不起胃口。彬照例捧了本外文杂志一边吃一边看。以前我还会积极地拉着他家长里短,现在我放弃了,把桌子收拾干净,碗筷放在水斗里,明天阿姨会来处理。和彬说了几句话,我不记得说了什么,无非是关于什么时候去看艾伦或是该给他爸妈多少钱之类的。我们各自走开。
彬在书房里工作、玩游戏顺便炒股,美股开市了,彬对数字有天生的敏感,他是个生来做财务的人,工作和炒股对于他就象一项爱好。我拿了本小说躺在床上,手机亮了一下,杰在短信里说,“我今天在内蒙古,蒙菜真生猛。”我笑,把短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删掉,我很奇怪我居然可以和杰在彬的鼻子底下短信来往,我也从来不会去碰他的手机,就象他从来也不会关注我的短信。
杰是公司的分公司的总经理,跟老板是好朋友,第一次见面时在工作午餐上,我不喜欢类似的寒暄,但是还是带了笑陪着,杰一坐下就说我像他的一位同学,我还是笑,客气地问他的同学现在那里高就,心里却在笑杰的小儿科,这种拙劣的套近乎的手法,他也好意思用出来。我抬眼看到他看我,你相信么,看着一个男人的眼睛,你会知道他会不会追求你。我看到杰眼睛里的光彩,我低了头不看他。伸手夹菜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盯在我的手臂上,空调开得很足,可是我的手臂还是一阵阵的火辣辣的,就像有一支小小烫人的熨斗轻轻的滑过。
好在杰并没有追求我,他已经结婚了,太太很漂亮也很能干,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如果我愿意,我们可以偶然聊聊育儿经。他来上海出差,在办公室相遇的时候,我对他微笑,他也是,我们俩就那么互相望着对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想入非非,自作多情。
那天,和老板争论了几句,虽然一早知道有些问题无法解决,心里还是有些些不快,准备到茶水间找点东西吃,杰从走廊里走过来,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抬头的时候,他伸出手来,几乎要摸到我的肩膀,却又放下,我们就那么看着,那一刻,我觉得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直到旁边有人走过来,才各自走开。
下班的时候,在楼下等出租车,每天下班等车的人总是排着长队,我拿出手机玩一个无聊的游戏,有一辆车在旁边停下,杰从车里探出头来叫我,大家都看着我,我尴尬的想拒绝,却又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争论这个问题更尴尬,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杰问我,“住哪里?”我说了地址,他开了音乐,我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他开车。下班的时候总是堵车,杰轻松地把车子在车流里穿来穿去,我望着窗外,耳边是首老歌,歌词我忘记了,到家了,我下车,对杰微笑点头,他开了车窗微笑着看我进去,开了门,换拖鞋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全是那首老歌的旋律。轻轻的,反反复复的乐曲,在耳根底下慢慢的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