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年少，芝兰秀发》中庸道

5、第四回

　　苏悠然见人醒了，不免有些得意，当下摇摇摆摆踱过去，准备接受一下对方的谢意。果然，那男子缓缓道“多谢姑娘相救。”
　　苏悠然微微一笑，正要答话，却发现那男子根本就没看到她，一双眼睛死盯着婉云。苏悠然一直都知道婉云生得花容月貌，她在婉云身边也就是一陪衬，她向来不计较这些，此时见婉云红了脸，当下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可好些了？”
　　男子此时方看到苏悠然等人。他似乎并不觉得难为情，只笑道“在下穆问柳，多谢诸位相救。”苏悠然听了，暗道名字还挺骚包，她既这么想，笑得便有些古怪。众人看着她，便有些不解。唐笑道“姐姐，你笑什么？”
　　苏悠然当然不好把傻笑的原因说出来，见唐笑问，只得胡诌道“姐姐见这位公子恢复迅速，心中很是欢喜。”
　　江正抽了抽嘴角道“穆兄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穆问柳想了想方道“诸位既是在下的救命恩人，问柳不敢欺瞒。实不相瞒，我是被仇人追杀，功夫不敌，是以倒在巷中，不想为诸位所救。”
　　江正点头道“即如此，穆兄不如就在此处休息几日再做打算吧。”
　　穆问柳勉强起身道“多谢仁兄好意，我已好的差不多了，还是就此别过。大恩不言谢，日后相见，若有用得着问柳的地方，问柳定赴汤蹈火。”
　　苏悠然没作声，用余光扫了扫婉云，见婉云低着头不言语，她便乐呵呵地躲在一旁看热闹。苏悠然从前也看了不少小说，这美女英雄的桥段自然早有耳闻，今天见了真人演绎难免要好好欣赏一番。哪知江正十分讨厌，还未待婉云说活，他便抢先道“穆兄此时只怕不宜太过奔波，不如先休息一下，再做打算吧。”
　　穆问柳笑道“仁兄的好意我心灵了，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他说完就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江正醉心医术，于人情世故上却不大通，见他这样有些不大理解。苏悠然只是微笑，却不说话。婉云轻声道“这位公子，你的伤势还未痊愈，此时贸然出去，要是再遇上仇家可怎么办？”
　　穆问柳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办法。”
　　婉云一时语塞，拉了拉苏悠然的衣角示意她说话。苏悠然想了想低声道“前两天大嫂讽刺我不通针线。”
　　婉云瞪她一眼小声道“我刚绣好的香囊送给你，行了吧？”
　　苏悠然笑道“那我就生受了。”她见穆问柳已走到门口便笑道“穆兄，我们自然知道你要离开是怕连累我们，可是我这里开的是医馆，且小本经营，该不赊欠，你看，你是不是能够把帐结了？”
　　她话一出口，众人具是一愣。穆问柳听了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疏忽了。”说着连忙拿出一锭银子道“这些以作药资可够？”
　　苏悠然接过来道“药钱是够了。可是，穆兄，这药你虽买得，但当时你已昏迷，就算我把药放在你手里，你可能自己上药？”
　　穆问柳道“当然不能，还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悠然笑道“谢倒不必，这个穆兄最好也能立即结账。”
　　穆问柳愕然道“难道姑娘要在下的这条命？”
　　婉云此时明白了苏悠然的意思，笑着看穆问柳一脸茫然，觉得这人此时傻得有趣。这可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无情眼里出白痴。苏悠然看穆问柳一脸傻相，顿时觉得婉云如果将来和这个人在一起，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想到此处，她便有些不想留下穆问柳。当下看了半天棚顶，婉云在她身后不停推她，她才道“你的命暂时留在你那里，不过，总得为我驱使吧？”
　　她一说这话，穆问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在下确实不能留在这里。”
　　他们正说话，听苏富道“四爷，您回来了？”
　　苏悠然嘿嘿笑道“这样吧，你若替我揍这个人一顿，便算是还了我这个人情，我就放你走。”婉云还要说话，苏悠然道“穆兄，你不会不答应吧？”
　　穆问柳见她话题转得飞快，一时不明所以。他此时身受重伤，站立已是勉强，如何还能和人动手。但苏悠然于他有救命之恩，要他如何拒绝，只得道“遵命。”
　　石天外正和苏富说话，见苏悠然突然从他屋里跳了出来，没等他说话，上来就是一拳。石天外惊喜道“你终于同意和我比试了。”随即挥出一掌，哪知苏悠然往旁边一闪，身后闪出一个年轻的男子，接了他这一掌。石天外反手一掌，见那人下盘虚浮，招势却十分巧妙，笑道“苏悠然，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个人回来？”他向后微微闪身，跳出圈外向穆问柳道“你受了伤，我不和你动手。”
　　穆问柳本也无意和他动手，正想停手却听苏悠然道“怎么，你打不过我的帮手？你今日若赢了他，我就把身边这位姑娘送给你。”
　　婉云听了吓了一跳道“悠然，你别乱说。”
　　苏悠然道“穆兄，你不会故意认输吧。”
　　她这话一出口，穆问柳真正骑虎难下，当下道“小兄弟，得罪了。”手上再不容情，石天外被苏悠然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想要什么她身边的那位姑娘。但他好武成痴，见对手招势精妙，也不愿放弃这好机会，当下也再不留情。石天外功夫本就极好，而穆问柳浑身是伤，走了没几个回合，只觉眼前一花，石天外的拳已到了眼前，他本能向后一纵，但觉脚下一软，一下儿跌倒在地。苏富见他倒了，急忙上来扶他。穆问柳道“在下认输了。”
　　苏富扶起他，听苏悠然道“穆兄，你连我们医馆功夫最差的人都打不过，还说要走？”
　　石天外听到自己变成功夫最差的人，刚要反驳，苏悠然低声道“你想留下他，日后和你比试功夫，就不要说话。”石天外立即乖乖闭嘴。
　　穆问柳道“姑娘，我实在不能留在这里。”
　　苏悠然道“好，你给我个真正的理由我就放你走。”
　　穆问柳道“在下仇家众多，留在这里只会连累诸位。”
　　苏悠然道“果然如此？”
　　穆问柳道“不敢欺瞒。”
　　苏悠然又道“你成家了没有？”大家听到她这话都大吃一惊。
　　穆问柳不知如何作答，愣愣的不开口。
　　苏悠然道“你这人好罗嗦，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成家了也不敢承认？”
　　穆问柳犹豫了下低声道“问柳半生漂泊，还为成家。”
　　苏悠然又道“那可有青梅竹马，私订终生的师妹？”
　　一干人等此时大半已昏倒在地，只江正还强自镇静地拉着苏悠然的手道“悠然，让师兄帮你看看。”
　　穆问柳盯着苏悠然不讲话，苏悠然道“怎么，穆兄不高兴了？”
　　穆问柳突然笑道“穆某半生漂泊，无任何感情羁绊。但如今我麻烦缠身，也不知是否能过这一关。若穆某侥幸得以活命，定来感谢姑娘美意。”
　　苏悠然笑道“穆兄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穆兄觉得我们医馆这武功最差的人功夫怎样？”
　　穆问柳赞道“姑娘开玩笑了，这位兄弟功夫是极好的。”
　　苏悠然道“他的功夫和你比自然是好的，可是在我们这里却是最差的。所以穆兄不必担心你的仇家对我们不利。再说了，你的仇家未必知道你如今在我们这里，你不如先在这里养好伤，待伤好了，穆兄再去解决江湖恩怨也不迟。你如果现在贸然出去，碰到仇家，难道还有活命的机会？”
　　穆问柳还要说话，苏悠然又道“何况穆兄现欠着我这样一个大人情，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又没有儿子，这人情谁来还？”
　　众人听她说得如此通俗易懂，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有石天外一脸认真地说“不错，你至少也要和我真正比划完了再走。”
　　穆问柳犹豫了一下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苏悠然笑道“不谢不谢。”然后她又转过身对江正道“不如让穆兄住在你那里吧，你们二人无事时也可切磋一下。”她话还没说完，石天外赶紧说“还是让穆兄住我那里吧，你知道我最会照顾人的。”
　　苏悠然道“这样啊，我怕二师兄知道了说我欺负你。”
　　石天外道“不会的，我一向爱做好事，他是知道的。”
　　苏悠然道“那就听你的安排。”
　　苏悠然安顿好了穆问柳，又怕她二师兄回来找他算帐，三师兄等一下会拷问她学习的状况，于是拉着婉云匆匆告辞。
　　苏悠然和婉云回了苏府，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婉云暂时住在苏家。好在苏沈两家向来交好，婉云也常来苏府，因此沈家也没什么异议。婉云虽在苏家，苏悠然也还和从前一样，平时在家看书，隔几日去医馆或悬济堂一趟，跟着师兄们给人看病。
　　婉云看到做大夫的苏悠然不禁笑道“你扮成这样，就是苏夫人只怕也认不出你了吧。”
　　原来，苏悠然要坐堂给人看病，自然不能露出苏家小姐的本来面目，所以总是涂黑了脸，粘上几缕胡子，扮作中年郎中的模样。不光是她，就连她的几位师兄在悬济堂也要易容之后方才出诊。
　　婉云比苏悠然更频繁地去医馆。苏悠然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不过想想人不轻狂枉少年，又想想哪个少女不怀春，也只能长叹一声年轻真好，然后乖乖地在家里给婉云打掩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