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修罗的城堡 II 暗古堡+》Ormosia

9、Chapter 339 绝境(下)

　　“怎么一副你死里逃生的样子。”云希声又送了她一记白眼，“我才应该有这个’终于结束了’的表情好吗？”
　　“唔，我刚刚也死里逃生了嘛，多亏敏捷机智的你。”冷星还是有点心虚，“七点多了，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啊？”
　　“只能试试在线叫车了。”云希声拿出手机，看起来头疼欲裂，“对了，你的枪呢？”
　　“操，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冷星吓得一激灵，赶紧蹦起来找枪，“好像落在刚才出意外的地方了。我得赶紧找见，上面还有我的指纹呢。万一警察调查那几个怪物死亡的原因，尤其那个便衣，我就该凉凉了啊！怪物死后看起来可不像是怪物。”
　　幸好枪还在。她匆匆跑过去，捡起手枪，换了空弹匣后将子弹上膛，警觉地打量了一番四周，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挪回云希声旁边。
　　“要不要一副FBI查案的样子。”云希声吐槽她，“该跑的早跑了，没跑的也中招了，至少两小时以内不会变怪物，你没必要这么神经紧张。”
　　“也是。”冷星肩膀松弛下来，“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鬼地方让人想放松都难啊。”
　　她完全不敢想冷旻的事情，只怕开了这个口子便要精神崩溃。何况自己还有性命之忧的时候，也没多少闲暇想其他事情。眼下逃出凤城是关键，虽然到底怎么逃，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服务区是高速公路沙漠中的绿洲，当然也可以看作汪洋大海中的孤岛。这孤岛上面有大海里没有的淡水和其他食物，但没有船只，上去也就别想下来了。

　　两人沉默着，对着手机屏发呆。云希声已经等候十分钟了，依然没有司机接单，也不知道是运气问题，还是接单区域问题。冷星机械地刷着新闻和微博，想了解一点情况，却发现凤城的事情半点都没透出去，微博热搜牢牢地被各个明星的八卦或日常占据着。
　　“我好渴。”云希声蓦地冒出一句，“嗓子都要冒烟了。”
　　“我也是。”冷星无力地附和，“我想念自家冰箱里的冰淇淋。”
　　“我还很饿。”云希声一脸颓丧，“虽然距离吃下午茶只有五小时，但我早就饿了。今天体力消耗太大了。”
　　“我也是。”冷星又机械地表示同意，“刚才我买了三盒泡面……”
　　她忽然就闭了口，宛如被掐住了声带。云希声知道冷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妹妹，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我那个大包里有好多吃的，沙琪玛、锅巴、曲奇、饼干、辣条、酸奶、水果、巧克力，还有两盒自热米饭。”
　　“别说了。”冷星瞪了她一眼，“吃又吃不到，你想害我胃酸分泌过多后胃穿孔吗？”
　　“别闹了，你连胃溃疡都没有，怎么胃穿孔，亏你还是学医的，常识性问题都搞错。”
　　“别扯了，我胃一向不好，抽屉常备达喜，说不定去医院查了就有胃溃疡呢。印象中我好像还胃出血过……”
　　其实这印象模糊得很，宛如轻飘飘的一个念头，只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云希声却把它看得很重要。她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指着服务区的商店道：“我们要不要进去找点吃的？应该不会有事的吧。你胃要有问题，肯定得按时吃饭。”
　　“商店是封闭空间。”冷星没有放松警惕，“也就是说，如果进去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见得跑得了。”
　　“但继续这样耗着更不利！”云希声坚持道，“我们快没有体力了，如果没有车来，我们可能得步行。你能想象在体力消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步行吗？手机电量有限，丢了背包自然也没有充电器。一旦手机电量耗尽，我们还没能找到交通工具，连求援都无法求援！死路一条！”
　　冷星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那就进去吧。你拿好匕首，我有枪，我走前面好了。”
　　云希声蠕动了一下嘴唇，但最终没有说话。
　　其实她很想说，自己刚刚打过疫苗，哪怕出现什么意外，也不可能生效两次，她走前面或许更保险。不过正如之前思考的种种可能，万一没事，瞎折腾都要变有事了，她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何况冷星的确比她更会用枪。她开枪不如冷星速度快，准头好，用匕首的话又不得不近身战，非常容易把自己搭进去。从消灭可能出现的怪物的角度来看，冷星走在前面更合适。
　　“你还愣什么？”冷星把匕首塞到她手里，“走了。我们快去快回。”
　　云希声深吸了一口气，攥紧匕首，跟在冷星的后面。
　　“其实也可以考虑下报警，虽然未必有用。”冷星提议道，“就说这里发生了凶杀案，警察肯定会来。不过坏处就是，大概我得进局子了。很难解释为什么我有枪，我还开枪杀了别人。”
　　“别了。”云希声否决道，“我们的目的是逃出去，警局不是庇护所，凤城一旦被封锁，根本就插翅难飞，我们只会被困死在里面。你要是进了看守所，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也可以叫救护车，你身上有伤。”冷星又想了一招，“我们坐着救护车离开，就不用担心没有交通工具的问题了。”
　　“可以，不过坏处是白跑到这里了。”云希声叹了一口气，“等于说一切归零，之前的努力和付出都是白费。”
　　两人打了急救电话，报了地址后，接线员告诉她们，目前医疗资源紧张，救护车都出去了。排到她们时会出车，只不过可能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Fuck！”云希声公式化地感谢完对方，扣了电话便开始大骂，“一个小时！我他妈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一个小时都已经凉透了！可以拿去喂乌鸦了！什么效率！”
　　“唉，不过医疗资源紧张，救护车都出去了，你仔细品，我觉得不太对劲……”
　　两人瞬间毛骨悚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救护车全都出动，一台都没剩下？结合车站内暴发的异状，答案呼之欲出。
　　“操！”云希声都想摔东西了，但手里只有匕首，她还得靠它防身，“那我们现在跑不了，但也不能回去啊！到底要怎样？！”
　　她甚至都想要不要联系蔷薇亲王了，但冷星肯定会各种质问她怎么认识的对方。万一冷星恢复了什么记忆，蔷薇亲王大概要拿她祭天。
　　为今之计，只有在这里熬到冷星睡着，她联系蔷薇亲王，把她俩一起弄出去，事后就解释为“遇见好心的过路司机大发慈悲带我们出城”。
　　不过说到这里，为什么半天了，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啊？！

　　“我太疲倦了，我甚至都想在这里歇歇算了。”云希声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我上辈子造过什么孽，要沦落到这种境地……”
　　“你不是说要去商店吗？我们先拿点东西吃了再从长计议。”冷星用力把她拽起来，“再饿饿十有八九要低血糖了。”
　　“走吧。”云希声又感叹了一句，“活着太难了。”

　　从外面走到商店的过程还算顺利，她们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往商店里看，没看到什么异常。冷星吩咐云希声站在门口望风，避免把后背暴露给未知的敌人，自己则一手打开电筒，一手持枪往里挪。快要八点了，天色昏暗，商店没有开灯，她的视力一般，只能更加小心。
　　冷星猜测售货员被怪物吓得跑掉了，或者躲去了卫生间，所以才没有开灯营业。当然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糟糕一点的，大概就是……
　　她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冷星脑中一跳，猛地后退，电筒晃了一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地面。
　　是一截断肢。
　　“你好了吗？”云希声出声道，“也不知道电源开关在哪儿，这里太黑了。”
　　“不太妙。”冷星太阳穴突突直跳，“店员可能被袭击了。”
　　“要不要我进来帮你？”云希声转头瞥了一下，又赶紧回过头，如惊弓之鸟般梭巡着空旷的大厅，“目前看来外面不会有什么。”
　　“不要。”冷星拒绝道，“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后面也得有人……”
　　她话还没说完，破空的风声袭来。冷星猛地一晃手电，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血肉模糊的脸。那个“人”身上还穿着服务区的售货员制服。
　　“妈的。”她低咒一句，猫着腰躲开对方的袭击，举枪便射。
　　枪管嗡鸣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反应。冷星连续扣动扳机，都快把食指压断了，也没打出一颗子弹。
　　“冷星！”
　　就在云希声大喊的瞬间，变成怪物的售货员调转方向扑了过来。冷星狠狠地把枪砸向它的脸并飞速后退，但来不及了。
　　尖锐的爪子只一下便划开了她的胸口，血如泉涌，前襟干涸的血被新鲜的同类浸透了。
　　“滚开！”冷星咆哮道，眼底闪过一丝浓郁的猩红。

　　当云希声奔进来时，只看到被炸成碎片的怪物。腥臭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沾到了天花板上。冷星脱力般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血不断从指缝里涌出来，顺着胳膊向下流淌。
　　方才那一下的能量冲击太大了，云希声只觉得气血翻涌，胸口如被重锤击中。她勉强站稳脚跟，一脸心惊：“怎么回事？”
　　“头奖。”冷星麻木道，“子弹卡壳，店员是怪物，我中招了。”
　　咣当一声，云希声的匕首落在地上。
　　没有疫苗了，冷星即将面对的是变成怪物的结局。她也完蛋了，没有保护好冷星，蔷薇亲王非把她撕成碎片不可。
　　Cube里的一切真实上演，原来她挣扎到最后，一切都越来越糟。或许她不想要出逃也不会有事，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有疫苗了，我知道。”冷星的反应让她浑身冰冷，她镇定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死于感染，变成怪物，这大概就是我的结局。”
　　云希声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快报警逃走吧，不知道过多久我就会变成怪物，六亲不认，对着你亮出獠牙。”冷星垂着头，一手捂着流血的前胸，一手攥着手枪，勉力爬了起来“没有希望了，时间一到，我会自杀，现在我要出去，看着天空和树木，度过我最后的时间。我不想死在这里，全是血腥味儿，太难闻了。”
　　“对不起……”云希声怯懦道。

　　为什么向她道歉呢？
　　为她提议要来商店，结果商店里藏着怪物吗？
　　为她想到可能有事，打过疫苗的自己说不定还有免疫力，但她没有出口，最终选择让冷星打头阵吗？
　　还是为自己用掉了她的疫苗，在此之前还怪罪她，认为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本不会面对死亡？
　　现在结局明了了，那个即将走向末路的人，就在她不远处，浑身是血，脸色苍白，颤抖着扶着货架一步步往出口走。
　　而那个人没有说一句怪罪的话，只是平静到麻木地告诉她，自己可能变成怪物，没有希望了，快点逃跑吧。
　　云希声的眼泪汹涌，连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都没有落下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冷星只是艰难地往外走，声音依旧那么冷静，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子弹卡壳，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我不应该太过于依赖外物，但就这样了。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而已。”
　　她忽然笑了起来，两滴眼泪在脸上泼溅的血痕中冲出一条清晰的痕迹：“五年前没有死成，现在结束的时间也要到了。唯一遗憾的是，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我不会走的！”云希声忽然大哭起来，奔上前死死抱住冷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选择赶紧逃跑。一切已经注定了吧？她逃跑，还能再苟活一段时间，直到被蔷薇亲王找到的那刻，但是此刻她不想跑了，她甚至想陪着冷星一起死去。
　　“别这样。”冷星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只是手上的动作非常坚决，“你还有希望，我已经没有了，所以我不会拖你下水。你快点走吧。”
　　云希声哽咽着摇了摇头：“不。”
　　“现在也没法说多长时间会感染变异。”冷星还在掰她的手，“如果遇见冷旻时，她就是刚刚感染，那发作大概就是四五个小时。然而刚才店员出事离现在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时，说明这种传染病的潜伏期很可能非常短暂。有可能再过五分钟，甚至你还没来得及想通，我就会变成怪物。”
　　“我知道……”
　　“你走吧，我说了，没有必要两个人都葬送在这里。你要逃出去，告诉外面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那样才不会有更多无辜牺牲的人。”
　　“我不要……”云希声更用力地攥紧她的衣服，“我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没有必要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没有车，什么都没有，我能走到哪里呢？”
　　冷星很轻地笑了一下，踉跄着扶着门走出商店：“随你吧，那是你的自由。”
　　她拒绝了云希声的搀扶，一步步往楼外挪，在看到月光的那刻，又微笑起来：“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再纠缠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