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修罗的城堡 II 暗古堡+》Ormosia

4、Chapter 334 一步之遥(上)

　　姐姐，如果我没有误会你就好了。
　　——冷旻

　　冷旻的小脸瑟缩了一下，接着她拽了拽冷星的衣角：“姐，我怕疼。”
　　“怕疼也得打。”冷星知道云希声手里拿的不是破伤风疫苗，但对方不会没事害自己的妹妹，“伤口感染的话，你会怕光怕水肌肉僵硬，然后抽搐，像个疯子，就不漂亮了。”
　　云希声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你这么好看的小裙子，到时候变得破破烂烂的……”
　　冷旻那条lo裙少说也有大几千，精致的蕾丝层层叠叠，下摆花纹繁复，刺绣也堪称巧夺天工，配着她小巧的脸，整个人仿佛货真价实的洋娃娃。
　　“不要……”她小声道，“我打就是了……”
　　冷星又虎摸了一把她的脑袋：“乖一点，坐好，可能有点疼。”
　　lo裙的袖子很难卷起来，不过冷旻半边衣袖早就被抓得破破烂烂了。冷星很想将她整条袖子都剪了，但冷旻不肯，最后云希声随便找了一套新的短袖长裤换上。冷星给她手臂消毒的时候，她还在发抖。
　　“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冷星连连安慰她，接过云希声手中的注射枪，把疫苗装上后，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对准冷旻的血管。
　　冷旻的脸色更白了，闭着眼睛，睫毛抖个不停。
　　虽然大二才开始学生理课处理实验动物，不过冷星在实验室的那段经历让她练就了一手不俗的扎针技术。冷旻只感觉轻微的一下刺痛，等睁开眼时，冰凉的液体已经流入血管。
　　“枪给我。”云希声摊开掌心，“我还有用。”
　　冷星把枪塞给她，观察着冷旻的脸色：“感觉怎么样？”
　　“好像还行。”冷旻按着出血点处的棉球，“忘拿手机真麻烦，不过我才不会对他们认输呢，哼！”
　　“你离家出走了？”冷星明知故问道，“就是为了那件事？”
　　她现在更想扒了冷洛辰的皮了，这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来。
　　“嗯。他唠叨个没完，就像更年期提前了似的。”冷旻恨恨道，“大傻逼！气死我了！他还冲我砸东西，说我是废物白痴，同学欺负我是因为我没情商，连姐姐都不喜欢我，只有他才对我好，怎么怎么的。”
　　冷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云希声，我的刀呢？”
　　“什么刀？”
　　“我小包里装了把匕首，包呢？”
　　“可别提了，到现在才想起来。”云希声白了她一眼，“要不是我给你收进新买的背包，早没了。”
　　“姐你要干什么？！”冷旻有些惊恐，“你不会要拿刀……”
　　“你说呢？”冷星眼底闪动着阴恻恻的光，“我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你爸，但碍于你，即便能做什么也没做什么。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不介意让他吃点苦头。”
　　“可是他……他跟……”冷旻撇了云希声一眼，又止住了话头。
　　“不方便对我讲的话，我避嫌。”云希声很有眼色地站起来，“刚好去冲个澡，你们聊。”
　　“你想听就听好了，我妹想说，她爸认识□□来着。”冷星忍着嘲讽叔叔的冲动，“她怕我招惹了她爸后被流氓混混打击报复。”
　　“咳，看来你俩这关系挺差的啊，方便跟我讲讲吗？”
　　“有空再说吧，这会儿不想提。”她怎么可能当着冷旻的面破坏冷洛辰的父亲形象，虽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当年我随便给他的债主透个风，他早完蛋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债主？”云希声和冷旻同时惊讶道。
　　“我爸叫冷洛文，经商的，对，就是上过财经报纸的那位。”云希声丢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她点了点头，“次贷危机那年我爸妈死了，车祸，公司到了我爸的弟弟，也就是冷洛辰的手上。那公司没出半年就债台高筑，开始破产清算了，反正挺多人倒霉的……可能是企业债券什么的，冷洛辰借着他哥的名头圈了几次钱吧。这段是我爸的老朋友，也是他的债主讲的。”
　　“然后呢？”
　　“破产了啊，然后呢？”冷星翻了个白眼，“跑路呗，不然能怎样哦。那段时间貌似债主找不到人，就跑去我以前的家疯狂堵门，当然那里早就不知道归谁了，他们找到我问冷洛辰的下落，我就说不知道呗。然后他们都气得要死，在我面前大骂我爸他弟没良心，连哥哥老朋友都坑什么的。”
　　“姐姐，那你以前……为什么搬离了那个大宅子呢？”
　　当然是因为你爸干的好事啊！
　　冷星脑内咆哮，但面上对着妹妹还是格外温柔：“啊，一个人住那么大地方太吓人了，何况当时公司比较困难嘛，就抵押出去融资，没想到公司垮掉了，宅子就被人收走了。”
　　“原来我八岁那年转学是因为我爸把公司弄垮了。”冷旻低声道，“当时我特别不愿意转学，我爸就凶我说必须走，他工作调动。我舍不得同学，问我妈能不能在这边陪我，我妈当时吞吞吐吐的，最后说我爸需要人手，她也得过去帮忙。我爸最后强行把我档案转走了，离开家的那天，门上被泼了红油漆，特别像一滩血。我吓得差点哭出来。还有不认识的人问我是不是我爸的女儿，我就按照我妈教我的说不是。之后就去了别的省上学。”
　　“然后呢？”
　　“我临走前特别想见我姐一面。我翘了课跑出去，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打车到那个大宅子，在门口敲门，喊我姐的名字，始终没有人回我。我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等到她，天都黑了，我只能回家。回去之后，我爸把我打了一顿，接着凌晨我们坐上了离开的火车。他打得很用力很用力，我想哭，他说我敢哭出声招债主上门，他就掐死我。”
　　“他完了。”冷星现在简直可以以眼杀人了，“我不太能忍的事情有这么几件。一个是伤害我的至亲至爱，一个是恃强凌弱，特别是父母打孩子。很不幸，他刚好踩中了我做人全部的雷区，基本上一个不漏。”
　　“你从来没问过为什么吗？”家庭幸福的云希声是想象不到这些事情的，它们只存在于闲聊和小说故事里，“关于红油漆之类的？”
　　“没有。”冷旻回答，“我那时候八岁，何况从小我爸妈也不会像我姐的爸妈那样对我严格要求，我不像我姐……人小鬼大吧。”
　　冷星掩着唇笑了一下：“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好吧，我的确是心智早熟些。”
　　“后来也不是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我有很多零用钱，后来越来越少了。我很怕我爸，自从转学后，他对我越发严厉了，但是我并不像我姐那样……”
　　是“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拿着漂亮的成绩单让父母四处炫耀，而且还能连连跳级。
　　“冷旻，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冷星正色道，“或许我可能在学习上稍微有点优势，但也有不足的地方。比如你画画很漂亮，我一窍不通。你学舞蹈，柔韧性非常棒，我则肢体僵硬……你羡慕我的时候，我也很羡慕你呀。”
　　“我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怨过你。”冷旻躺在她怀里，“我爸妈永远觉得我比不上你，你那么耀眼夺目，显得我黯淡无光。我爸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哥名校毕业，拿了双硕士，我只是普通学校，他心里瞧不起我，我卯着一股劲希望我的女儿比他的争气，没想到比女儿也比不过！”
　　还有一些话冷旻默默咽了下去：“你和冷星相比，就是个废物！我白养你了！给你吃给你穿，你哪样比她强？”
　　“别哭，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到底是龙是凤。”冷星拭去她的眼泪，“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妹妹，我只希望你做你喜欢的事情，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我的童年和少年够不自由不幸福了，我不想你也步我的后尘。”
　　“我好想你……”冷旻的眼泪却越来越多了，“可是你当时在哪儿呢？”
　　“我啊，父母死去后，为了省学费跳级，为了挣生活费打工呗。”冷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终究不想提起六年前的旧事，“我曾经去你以前的家门口看过，也打听过，你的邻居说你连夜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是当时被我爸逼着转学，直到前年他才让我回来上学，觉得还是这边教育资源好一点点吧。”冷旻当然不可能知道，冷洛辰在新的城市继续招摇撞骗，实在待不下去了只能卷铺盖滚回家乡，“那时候我早就不知道你在哪里读书了。”
　　“那时候我去了灯塔国……”冷星算了下时间，“难怪啊，我就说过了几年我在打工的酒吧看到了他。”
　　“什么？”云希声和冷旻都一惊，“你在酒吧打工？”
　　“干嘛那么惊讶。”冷星没好气道，“兼职调酒呗，最初是摆果盘什么的。我要生活啊，不然谁给我生活费呢。”
　　“可是我爸说，大伯给你留下了很多遗产……”冷旻迟疑道，“他有天喝醉了，气呼呼地说大伯把几乎所有财产都给了你，他拿的还没你拿到的零头多。”
　　“放他的狗屁……”冷星终于气到爆粗，“算了，不说了，反正都没了，我只能自食其力艰苦奋斗呗。”
　　“你刚刚说你在酒吧见到你妹她爸，然后呢？”
　　“他……反正就喝酒啊，跟人讲话什么的呗。”冷星忍住没说出真相。

　　事实上，冷星打工的那家酒吧是她父亲的一个朋友开的gay吧，那位朋友未婚未育，家境殷实，整天潇洒风流，后来就开了酒吧顺带找找小鲜肉共度良宵。冷星当时苦于经济困窘，那位先生表示可以看在铁哥们的面子上接济冷星，但被冷星拒绝，毕竟钱债好还，人情难还，于是那位先生心领神会，表示冷星可以去自家酒吧工作，反正是个gay吧，里面全是喜欢同性的男人，也不会对她一个女调酒师起什么非分之想。
　　可想而知，冷星在gay吧兼职调酒，结果看到血缘关系上的叔叔进来喝酒，内心简直有一万头羊驼在咆哮奔腾。原来这厮是个骗婚gay啊！她当时就很想锤死渣男本渣，但强行忍住了。
　　一来打不过，二来不能给父亲的朋友惹麻烦……
　　毁三观的事件一个接一个。冷洛辰进gay吧喝酒只是开始，他还摸年轻男生屁股，在角落里咬耳朵，对着那些足以当他儿子的小男生上下其手。冷星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几次都很想请老板把这位调戏未成年人的猥琐男轰出去，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冷洛辰趁着小男生眼神迷离之际，往他的饮料里丢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接着他和小男生忽然开始疯狂接吻，然后做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等两个人都昏昏沉沉地趴下，冷星悄无声息地走到冷洛辰旁边，摸了摸他的口袋，翻到了几包白色粉末。
　　十有八九是□□吧？名为□□毒品，由于会让人产生性冲动，又被称为“□□粉”。
　　家暴出轨骗钱骗婚勾结□□，这已经渣得不行了，这厮居然还吸毒！而且给别人的饮料里扔毒品！冷星看着进入抑制状态的冷洛辰，真想掐住他的脖子送他上西天。
　　好一个五毒俱全的人渣，作奸犯科一样都没落下。
　　冷星很讨厌他，虽然谈不上恨，但也挣扎过要不要举报他吸毒。且不论她父亲在公检法曾有的那些人脉，哪怕她单纯去披露这件事，冷洛辰那碗牢饭都吃定了！毕竟这国对毒品算是零容忍了。
　　但她犹豫再三还是保持了缄默。一来，父亲朋友的酒吧里有人带毒，曝光后很可能影响他的声誉，总显得有点像恩将仇报。二来，自己这份兼职大概要告吹，日子想必会更加艰难。最关键的是第三点——冷洛辰是冷旻的直系亲属，一旦有了犯罪记录，冷旻的政审完蛋了。从今往后，考公务员别想了，国企也没戏了，说不定在学校她也会因为是“吸毒还给别人投毒品的罪犯”女儿而备受欺凌。
　　可如果不举报他吸毒，只是把他的所在透露给那些债主呢？毕竟冷星后来也悄悄跟踪过他，摸到了他新的落脚点。
　　即便能拖冷洛辰下水，他全家也会永无宁日。冷洛辰要被债主清算，难道他的妻女就能安然无恙？
　　为了妹妹，冷星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唔，喝酒啊，我还以为跟人撩骚一夜情呢。”云希声撇了撇嘴，“没有冒犯的意思，毕竟我爸妈管得严，他们不许我去酒吧，说什么灯红酒绿的环境让人堕落。”
　　“呃，清吧也还好，夜店蹦迪什么的可能是不太好。”冷星揉了揉太阳穴，“里面什么人都有，而且很吵，灯光也刺眼。最重要的是，你得管好杯子，离手的饮料千万不能再喝，里面什么都有可能放。”
　　“毒品吗？”
　　“各种毒品，□□啊□□啊□□啊这些不说了，还有些新型毒品，比如什么’蓝精灵’、’神仙水’之类的，其实也是□□药咯。喝完倒了，第二天醒来，大概就是在某个不知名酒店的床上，什么都没穿了吧……”
　　云希声也不是没听过这些坊间传闻，今天被兼职调酒的好友证实，震惊得脸都变色了。
　　“当然，正经酒吧是不会提供这些东西的，但你防不住有些客人不怀好意。何况酒精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是喝红酒有利于心血管健康的说法，也有误导人们认为酒精不是百害无一利的成分在里面。真正起效的，可能是一种叫做白藜芦醇的物质吧。反正饮酒和三高啊，各种癌症啊，心衰啊一堆病息息相关呢。”
　　“那你家还放了一堆酒……”
　　“你几时见过我喝很多酒了？最多吃烧烤来瓶果啤，而且我一杯倒啊！不过我咋记得你没去过我家呢……”冷星顿时露出怀疑的目光，“以前那个家不可能，高中时我租的房子，里面才没酒呢。”
　　“唔，可能记岔了。”云希声自知失言，赶紧打哈哈。她怎么可能表现出去过冷星在泉城的公寓呢，“那应该就是你妹家了。”
　　“我家的确有挺多酒。”冷旻点了点头，“我爸喜欢喝酒，送礼也经常送酒，他还跟我说什么酒品即人品，感情深一口闷……”
　　“真是恶臭。”冷星小声嘀咕，和云希声悄悄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冷旻的听力相当敏锐，但她没有反驳姐姐，反而用力点头：“我同意，他酩酊大醉后发酒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跟我妈吵架时还动手，有次我终于生气了，把他的酒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告诉他我要叫警察上门。”
　　“然后呢？”云希声努力遏制住八卦之心，尽力缓和道。
　　“我姐听了大概会想弄死我爸。”果不其然，冷星露出即将杀人般的眼神，“咳，他删了我一巴掌。”
　　“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作为一个妹控，冷星就像被踩尾巴的猫一样瞬间暴怒，“说真的，如果不是顾及你，我早就把他往死整了。”
　　“顾及我？”冷旻不明所以，懵懂地发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孩子真是太小。”云希声吐槽道，“亲爱的，你想想，既然你姐在酒吧见过你爸，那跟踪他一点都不难吧？假如你姐把你爸的位置透露给债主呢？你觉得以那些人能上门泼油漆的架势，你爸会怎样？你会不会被牵连？”
　　“那种高利贷公司追债的毫无底线。”冷星皱着眉道，“我是绝对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的。落到他们手里，真不如死了算了。男的可能也罢了，要是女的，动手动脚算轻的，直接卖了当妓女也不是不可能。”
　　冷旻吓得缩成一团，零食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