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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349 潘多拉之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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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剧烈喘息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慑人的血红，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她的牛仔裤上溅了无数血点，已经有些干涸了，变成了暗沉的黑。
她跌跌撞撞下了楼，在单元门外止住脚步。外面在下雨，如泼水一般，一时半会没法出去了。
她背靠墙坐下，翻来覆去地望着自己的手，往日洁白的手上全是血。
她忽然觉得很烦躁，用力在裤脚上蹭手，可那血迹死死黏在手上，怎么都蹭不掉。
“这不是我的错……是你逼我的……”
悔意倏忽间浮上心头，此刻她真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捅了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一刀，用力踢踹一个母亲的脸，而对方抱着她的腿不肯放手，只是想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
“操。”冷星喘着粗气，猩红眼珠盯着远处一小滩水花。眼镜早被打落了，但她眼前却十分清晰，“操他妈的。”
那个女人应该死了吧？
“她不该找冷洛辰这种人渣。这不怪我，又不是我把她推到怪物口中。”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可是你让她最终死掉。”
“不是我。”冷星回答那个声音，“她被感染了，基本上死定了。”
“但你补上了最后一击。”
“那是她先招惹我的！”冷星吼道，“我说了那么多遍闭嘴，她非要逼我！”
“逼你？”那个声音嘲讽道，“其实你早就想这么做了，为什么说是逼？”
冷星没法回答。她又搓了搓双手，干涸的血依旧顽固。
“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你可真像个懦夫，明明想要杀死她，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真虚伪啊。”
“我不是懦夫！”冷星猛地站起身，狠狠踹了一脚墙壁，留下了一个小坑，“该死的，真恶心。恶心透了。”
她走去台阶处接着雨水洗手，洗了半天手才干净了一些，但依旧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和摆弄完解剖室标本的气味别无二致。
冷星索性放弃了，又坐回原地。没过多久，雨停了，不过也没出太阳。天还是那番阴沉沉的样子，厚厚的灰云勉强透出了一丝光。
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颈，从包里摸出那个小盒子。
——“你可以选择启用这个定位器，但这就意味着你答应了我的条件——你需要满足我一个愿望。当你启用它时，我自会知道。”
“你的愿望，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满足啊。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悬在按键上方的手指落下，滴的一声，机械音响起：“请打开手机蓝牙进行连接。”
冷星依言照做，匹配成功后，机械音又道：“请打开地图。”
“目标查找中，请稍等……”
以冷星为坐标，浮现起一个蓝色三角。红色的三角不断闪烁着，一圈圈波纹向外扩散。十几秒后，机械音响起：“目标已锁定，正在接收信号……”
几公里外，红色三角定格在一个住宅区处。
“操，又不知道在几楼……”
像是回应她的话，地图界面突然弹出选择窗——“请选择模式”。
下面给了2D和3D两个选项。
“还挺智能。”冷星选了3D模式，确定了楼层后，又改回2D，将地图缩小，“不过首先，我得弄点东西。”
从这里到冷洛辰所在地的必经之路上，刚好坐落着一家医院。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这会儿医护自顾不暇，怕是没空留意她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冷洛辰，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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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冷星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战利品——无菌的缝合包、手套、纱布，碘伏棉签，纸胶带，各种型号的敷贴、注射器、手术刀片及线圈。除了这些清创工具外，她还弄来了整套输液器以及生理盐水、林格液，和大袋电解质液。最关键的就是几支10ml装的□□注射液。
急诊清创室是个好地方，顺一件白大褂穿上就可以拿到很多基础急救的物品。买通药剂仓库的保管员，弄来几袋盐水也不是难事。只不过像□□和麻醉药这类高警示性药品就不太容易搞到了。
然而她溜进了手术室，从一间空无一人的手术间里顺走了大半支麻醉师还没来得及弃去的丙泊酚。再强壮的人也不得不屈服于麻醉剂，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最后离开医院时，她顺走了一套清洁工制服和劳动工具，丢了几张钞票在原处。
“又是盗窃又是非法持有枪支和管制刀具，想想我触犯的法律还挺多的……”冷星捏着那一注射器的丙泊酚，乳白色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幸好我可没有贩毒的意思，而且也不是真的医生……”
否则她说不定还得落个非法提供麻醉药品的罪名。
刚才捅了劳什子婶婶一刀，说不定还能安个故意伤害的名头？不过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若不是凤城一片混乱，光是她捡了怪物警察的枪，还打死了两个“人”，都够她喝一壶了。
“冷洛辰，这是你自找的。”她把注射器小心地放进保温杯，拧上了盖子，“对付你这种流氓，再小心都不为过。”
随后她又找了家五金器材店，撬开锁后，用几张钞票换了榔头、改锥、扳手、钳子、大号剪刀和一卷麻绳。
工具齐全了，她找了个绿化带，将那套清洁工制服套上，又戴上口罩帽子，拖着打扫工具，一手悄悄把枪揣在兜里，不紧不慢地去了冷洛辰躲藏的小区。
进了单元门后，她低头避开楼道摄像头，扫着地晃去了楼梯间，换上整套防护服，戴好手套，确保不会留下自己的任何组织，又坐电梯上到冷洛辰所在的楼层。
尽管门关着，但是被怪物的爪子搞出了洞，冷星轻而易举便拧开了门。
屋里传出细微的响动声，她听得一清二楚——男人骤然粗重又死死压抑的呼吸，衣物簌簌摩擦的声音，还有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的脆响。
“冷洛辰，滚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没人回答。
“不说话是吧？那我就一处、一处地找，等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完蛋啦！”
她嗅着人肉的气味，一路向阳台上走去。自从那个镣铐炸开后，她对气味敏感了许多，甚至闻得出不同人的差别了。
“反正，你就在这个屋子里，逃——不——掉——”
尾音上扬，甚至带了一丝轻快感。蜷缩在柜子里的男人抖如筛糠，这语气他特别熟悉，毕竟他那个死了好几年的哥哥，每次发怒前也是用这种状似轻快的语气说话，而等他逮到对方后，就会瞬间领教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那句话怎么说的？”冷星悠哉悠哉地踢开阳台的门，一步步走近墙上的壁柜，“坦白从宽，抗拒就只能——”
哗啦一下，她拉开了柜子的大门：“从严了。”
冷洛辰在她开门的瞬间飞起一脚，敏捷得不像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可惜冷星闪避的速度更快。她向后蹿了几步，举起枪道：“别动。”
冷洛辰瞟了她一眼，随后左右张望着，时不时用余光偷瞄她。
“你见过真枪长什么样的吧，冷洛辰？”冷星舔了舔嘴唇，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满是嗜血的杀意，“所以，别起歪心思。”
“你不敢开枪的，你……”
“砰！”她对着冷洛辰脚尖就是一枪。
距离把握得很好，子弹几乎擦着他的鞋子撞到了地面。冷洛辰像踩到了炮烙的铜柱般猛地弹了一下。
“你说，我敢不敢呢？”枪口上抬，指向男人的腹部，“下一枪就是你的肚子。”
冷洛辰眼珠不转了。
“转过去，手举起来。”冷星命令道，冷洛辰依言照做，“很好，别动……”
起了歪心思的男人闪电般扑上前，攥住她的右手试图夺枪，可惜冷星早将手枪塞进衣服。她忍着右臂被扭的剧痛，左手举着注射器，不偏不倚地刺进了男人的颈静脉，飞速将乳白色液体全部推入。
正是那支顺走的丙泊酚。
“我早就知道你这种下三滥的家伙会想什么小九九。”
冷洛辰的手越来越软，他震惊地瞪着冷星，试图垂死挣扎。冷星抽回手腕，退出阳台，将门摔在他脸上。
三分钟后，男人瘫在地上陷入沉睡。冷星掏出麻绳，把他双手双脚捆得结结实实，随后端了盆冷水，劈头盖脸泼了下去。
“起床了，人渣。”她送了叔叔一个凉水澡之余，还不忘加上一脚作为赠品，“天还没黑呢。”
“妈的……”冷洛辰扭动着睁开眼，直接啐了一口，又被冷星避开了，“你个……”
枪口顶上冷洛辰的太阳穴。
冷洛辰哆嗦着闭了嘴，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下的。
“我已经从你老婆那里听说了你的光辉事迹，冷洛辰。”冷星绷着手臂，极力克制自己不把他脑袋打得开花，“拜你所赐，她变成了一个怪物。在坑完女儿后再推老婆入火坑，你可真是好样的。”
“她瞎说！”冷洛辰大叫，一副被诬蔑的表情，“那个臭婆娘见了怪物转身就跑，留我一个人死扛！她自己蠢，还赖在我头上！她是什么泼妇你最清楚了，好侄女，整天骂骂咧咧的，跟更年期提前一样……”
“我没有你这种人渣亲戚，别套近乎。你那些个花言巧语哄些傻子可以，蒙我就没戏了。”
“那死婆娘整天就知道捕风捉影！神叨叨的！”冷洛辰破口大骂，“在家躺着伸手要饭，做点家务了不起啊，一天天跟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一样！屁大点事情颠三倒四说来说去，复读机都没她能说……”
“我没空听你们这对狗夫妻互泼脏水。”冷星打断他，“到底是她诬蔑你，还是你自己不干人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冷星，你个狼心狗肺的，我对你那么好，小时候你爸把你丢在学校，是我大老远开着车接你！他不给你买玩具，是我……哎哟！”
冷星听得心烦，抬腿给了他胸口一脚，冷洛辰的头直接磕在壁柜的棱上，隆起一个小包。
“首先，你接过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是为了撺掇我在我爸跟前说你的好话，好让他给你钱花天酒地。其次，我爸给足了我买玩具的钱，但和他商量后我投理财去了，还是赚钱更有意思。以及，你给我就买了一次东西，还没忘把你烟酒鞋包表的开支都算进去。我爸看到发票上二十多万挺震惊的，问我怎么这么能败。好在我账没记完，价签还在。对完账后，我俩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打的什么算盘。”
冷洛辰一时无话。
“我记性比你想象得好，尤其是别人哪里对我不好……”冷星凑近他一字一句道，“我都记得特别清楚。”
冷洛辰沉默了没多久，又开始浑水摸鱼：“我怎么对你不好了？你爸妈死了，我把你接到我家，给你吃给你穿，你妹妹用什么你就用什么，哪里短了你的缺了你的？你婶婶还给你做饭吃……”
“打住，打住。”冷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没空跟你闲话家常，一次性说清楚好了。你不要妄想颠倒黑白来博取同情，我说过我记性很好。我不需要去你家，我家比你家大，比你家舒服，房子也比你家多。你给的那点儿钱比起骗走的遗产，不过九牛一毛罢了。若没有你，我可以舒舒服服躺在金山上一辈子，光是利息都够十个我吃喝玩乐了。至于做饭，不好吃倒是其次，关键是你哪来的脸把你老婆的劳动算成自己的功劳？但这些都不是我跟你计较的重点。”
“你想怎样？做人要有良心！”冷洛辰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道道绷起，“你爸留下个烂摊子，我拼命收拾，没有撒手不管，问你借的钱全都是在救公司！我是怕我哥死不瞑目，在天上看到他一手打下的基业没了！你呢？除了想着啃父母的遗产躺着，就没点别的志向？你配当他的女儿吗？”
“好正义的演讲，你嘴皮子有点工夫在啊。”冷星鼓掌，“可我不是你糊弄的那些傻子。我爸留下的是一个利润可观，现金流健康的公司，不是烂摊子。次贷危机爆发倒是有点难为你了，不过半年就能把公司败到破产清算，也是厉害。救不了就不救了，把员工工资结清算了，你只不过不想被人说是loser而已，和什么你哥死不瞑目没有关系。”
枪口移到冷洛辰的眉心，压迫感直线上升：“你哥人都撞成一滩烂泥了，瞑不瞑目的，连我这个做女儿的亲眼见了都说不清楚，至于你这个便宜弟弟，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巴不得你哥死了把他的公司据为己有吧？很可惜，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我。”
“我哥真是瞎了眼，生了你这种白眼狼！”冷洛辰一面打着哆嗦躲避枪口，一面哇哇乱叫，声音尖利，“哪有女儿这么说亲爹的？他生你养你，你倒好，你个不知感恩的……”
“冷洛文本人都没嫌我白眼狼，轮得着你多管闲事？你谁？”冷星彻底腻烦了，“我再白眼狼也没丢他的脸败他的钱，他有多爱面子我就给他挣了多大面子。我有开枪的胆子，你少叽叽歪歪。”
“你有本事杀人了！长胆子了！”冷洛辰色厉内荏地嚷嚷着，“小姑娘家家，没事不学好，净学些不正经的！”
“烦死了。”冷星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抽出匕首，“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
她攥着尖刀在冷洛辰眼前晃悠，思索着要在哪里下刀，男人的眼珠也随之移动。冷洛辰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近乎于黑的猩红，像是即将干涸的血迹。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冷洛辰忽然慌张起来，从冷星身上，他觉察到了和那些吃人怪物类似的气息，“你是怪物！和那些东西一样红眼珠的……”
冷星一甩手腕，刀锋掠过他的脸，顿时划开一个口子，血如泉涌：“你爹妈没有教过你闭嘴吗？”
“啊——”嚎叫声几乎把天花板掀翻。冷洛辰惊天动地地在原地扭来扭去，“你他妈的！你这个婊……”
冷星反手一划，给他另一边脸也来了一刀，特别对称，是未来外科医生的手笔。切口笔直，还避开了重要的神经和血管，所以虽然看着吓人，但也没怎么影响便宜叔叔的面部功能。
男人不敢嚎了，咬着嘴缩成一团，在墙角瑟瑟发抖。
冷星蹲下身，把染血的匕首在他皱巴巴的白衬衫上擦干净后插回刀鞘，拿了块纱布给他沾了沾血，接着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把纱布扔到他肚子上。
冷洛辰就差昏厥了。
“我不杀人，但的确我又杀过‘人’。”枪口垂向地面，冷星低头望着地上如同烂泥的冷洛辰，近乎冷漠地陈述，“那三个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司机，都是被怪物咬伤后变异的受害者。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在局势紧张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