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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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白哉也在纠结中。他跑了两圈之后，慢慢反应过来，青木刚才对待他的态度，跟夜一简直一样，都是拿他当小孩在看。夜一也就算了，她是隐秘机动司令，又是四枫院家主，可是，青木，她为什么也是那样，用一副沧桑的表情逗弄自己……
明明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
不，来自流魂街的话，就是比我小才对。
白哉不知不觉放慢步子，最后干脆停下来，站在两个小坡之间的浅沟里，微微抬起头，忍不住开始想青木的事。
其实也没有认识多久，但是却因为青木随随便便的态度，两人好像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要严格说起来，才不过两天的时间。
甚至说面对面看到对方的机会，真正也只有开始那次，和刚才而已。
白哉低下头，看着被握过的手静了一会儿。
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反而很自然，仿佛就该是这样的模式，勿须避讳，自在且然。
少年拉拉嘴角，眼中浮出一层斑驳的光，抬头深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另一条路吗？爷爷。
躺在房间里的青木翻了个身。
义魂坐在旁边，看着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子发呆，很久之后，等到对象缩起身体，才直起身，过去替她拉好被子。
青年此时怔了一下。俯身的时候，看见女孩子皱起来的眉头，没由来就想抚平它，于是遵从内心，就这么做了，末了稍微有些不解地，举起手指看了看。
没有结果。
他微微偏一下头，眼中凝出薄暮，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似乎是想说话。不过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女孩子又翻了一个身，窸窸窣窣的，打断义魂的思路，他不自觉，微微皱一下眉。
青木并没有注意，她有点低落，坐起来揉眼睛，一边对桑田说，“我找不到沧海了。”
刚才她试着沉入自己的世界里，虽然力气不够还是成功了，但是没有见到沧海。
广饶的树海，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静悄悄地，千年万年无声漫延。
她走过盘根错节的森林，湿软的地面鼓起粗壮的根虬，低洼处落满松软树叶，茂密的树冠之下幽暗寂静，细细的光线东西一缕，独她一人手脚并用，蹒跚爬行。间或响起枯草细微的坷拉声，没有鸟雀，没有鸣虫。
没有看见那个人。
沧海，你在哪里？
此刻青木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找得到他。从正常渠道去见他，这应是第一次，往日全都是沧海自己出现。在自己无法完成工作的时候，或者是自己觉得孤独无依的时候，或者是自己无聊随口叫他的时候。脚步声轻缓，长袍在风里摆动，一转头，或是抬起头，能够叫自己看得见那温柔的微笑。
沧海。
与其说是斩魄刀，还不如说是对女孩子无限包容的不合格保姆。
竟然叫自己在无意间变得那么任性。
青木想叹气。
从没见过像你那样的刀。
现在，要我怎么办？不说我没有足够的力量读取死神们的记忆，不说我灵力混乱不受控制外溢，不说我睡觉踢被子的毛病，不说我不爱吃的魔芋火锅，不说我在你面前的胡闹……
沧海。
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可以去哪里找你。
我来找你。
终于意识到的女孩子默默闭上眼睛，沉下心，敛息再次潜入深海。
万米高空急坠，青木张着眼睛，摊开手脚，面无表情朝着天空的方向，任凭自己往下落，风声在耳边簌簌发响。
“嘭……”
穿透厚厚的云层的时候，青木眼前有那么一会儿迷蒙，之后很快地，细末飘飞，她再次感受到劲洌的强风切割着身体，和鼻尖扑捉到的树木腐烂的醇香味道。
这片阴沉的树之海，就是我的心吗？
她唇边忽然勾起微笑。
干脆掉下去算了。
青木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很快被浓密的树冠接住，巨大的冲力毫无阻拦，继续往下，折断树梢枝桠，无论粗细，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主人，并与她一起掉落。沉默的树海一隅，响起一连串细微的劈啪声。
很快被厚实低压的云层稀释。
天边，不，云层边上，飘来一声叹息。
难以忍受疼痛而蜷起身体的女孩子被稳稳接住。
青木愣在那里。
她还保持着埋头的姿势，张了张嘴没出声，手里却摸索着，很快抓住对方衣襟。
“小海。”
这一声又轻又缓，是非常熟悉的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青木忽然有些鼻头发酸。
所谓虚无的文艺，声音的魔力。
她闷着脑袋，“嗯。”
沧海发觉到女孩子的不对劲，掰开她的脑袋，叫她看着自己，问道，“你怎么了？”
“我找了你好久……”青木眨着眼睛，把泪水挥散。
沧海看着青木，慢慢皱起眉，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停了一会儿，说，“小海，你的时间乱了。”
“她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浦原站在工作台前，有些神经质地拿食指中指匀速敲击台面。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夜一也有些焦急，那些飞速滚动的线条和不断攀升的数据不再她能力范围之内，她就算想看也看不明白，只好尽力叫喜助回神。
浦原深深吸气，手指按着台面防止自己再乱动，沉声说，“灵力外溢超标59%，主体紊乱超标66%，斩魄刀与主体联系削弱34%。这是主要的数据，其他那些也不用说了。”他顿了顿，惊觉语气里压抑的烦躁。
到现在，基本上可以算作崩毁临界状态。
是谁干的！
手指头掐进肉里去，浦原狠狠地看着这三项大指标还在不紧不慢上升中，烦躁感退去之后顿生无力。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夜一目不转睛，看着好友略有些赤红的眼睛，皱眉重复到，“是谁干的？”
这才发觉自己把话说出了口，浦原猛然一怔，眨一下眼睛来调整情绪，略微冷静之后迅速抓住这一点，心中慢慢接过那一句，“是谁干的”。
是啊，是谁干的？
青木的状况一直很稳定，像她那种特殊的情况，就算再修炼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稳固了，那么，又为什么会崩乱得如此突然和迅速，叫人猝不及防，连补救都来不及。
你信不信，死湖会自己突起波澜？
浦原忽然抬头，眼中露出清明的笑容。
那么，那颗石头在哪里？
“是谁干的……”他慢慢的，一字一字念了一遍，脑子里飞速旋转，心念电转间，手下随之运作，调出青木四年间所有的资料，急速浏览。
终于在某一处发现，表示青木灵力指标的曲线，有些微的断点。
嗯？
浦原把鼻尖都凑上前去，然后才想起来放大图像。
断点变成一段小小的凹陷，之后的曲线高度与之前持平，没有异样。
是这样吗？浦原又放大一倍，还是没有，他皱眉再次放大，直到六倍之后，才看出一丝上调，还是他用手指按住屏幕，仔细对比出来的。
好细致的手法。
发现了这一点，浦原开始调整浏览标记，很快搜索出七个断点，每一次之后，曲线高度都会有所变化，两次降低，六次升高，四年间八次手脚，没有固定时段间隔，最长的一次是一年，也就是青木进入隐秘机动的第一年。
最后一次是前天晚上。
之后一天平稳，在青木做完一个记忆检索之后开始出现波动，曲线分叉，渐行渐远。
缩回正常分辨率之后，曲线恢复正常，跳动也只有今早那一段，尖峰出现得突兀，像一颗不合时宜的刺。
乍一看，实在是无缘无故。
浦原紧抿着唇，目光绞在屏幕上，一脸严肃。
能够悄无声息把一个死神的状况打乱到这种地步，姑且不论青木的水平，就算对象只是个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切入点如此巧妙，几乎看不出痕迹，当然，也许是因为青木的状态不太好。不过，浦原一转念，这也是技巧，利用对象的崩乱掩盖动手脚的痕迹，那么还须计算溢出时间，紊乱程度，和对象身体状况，以及各种外在因素在对象身上所产生的反应。
这该是多么缜密的心思啊。
浦原攥紧了手里刚拿出来的数据单，强压下嘴角诡秘的笑容，瞳孔收缩，心跳加快，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兴奋。
“好了，我去找青木在流魂街接触过的人员名单，还有真央的，和花火大会上走过东十二号街的人员名单，你准备一下，做个表格……唔，等等，先把青木弄出来，稳定了再说，追查的事，还是我来吧。”
夜一看到好友的模样，心中另起担忧，便拍拍他的背，说了一堆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又把手令留给他，之后揣着一颗心出门去了。
浦原回神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夜一给的手令放在他手边，四枫院家徽无言地与他面对面，一闪一闪，反射着幽暗的蓝光。
他慢慢安静下来，拿起手令，露出往日笑眯眯的欠揍模样，自言自语，“啊，现在，我们去找青木小姐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