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不记流年》九昭

2、第 2 章

　　大半个时辰过去，我瘫在地上完全不想动弹了——我几乎把所有的乐曲全部试了一遍，各种安魂曲，往生咒就不用说了，还有各式民间小调，庆典歌曲……我甚至把偏远地方少数民族男女对唱的情歌都想法用月琴弹出来了啊！可是呢，这些灌木丛仍然像被石化了一样纹丝不动。

　　呜。。。没有办法了，虽然很……但是……所以还是……

　　“兰江！兰江你快出来啊！我没办法啦！！！”

　　身边的空气渐渐扭曲，幻化出的人形却不是刚才那端庄优雅的仕女，而是一名身着本来应该是亮银色的铠甲的胡子拉碴，肌肉纠结的彪形大汉，之所以说他的铠甲“本来应该是”亮银色的，是因为他的铠甲现在布满了暗红色半凝固的鲜血，看起来像是暗沉的黄铜色。

　　这男子彷佛没有看见我，他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刚硬的脸上现出一丝温柔的情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泛着黯淡光泽的小银锁，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反面刻着“平安康健”，他用粗糙的，满是泥土和血污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小银锁，低沉浑厚的嗓音轻轻地呼唤着：

　　“娘亲……”

　　原来是这样……母亲对子女的爱吗？这的确是最强悍，最温柔，最无私，最恒久的“咒”了。尤其是这种以自己的生命为凭画下的封印，足以在漫长的岁月里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任何外界的伤害。

　　可是，什么才是最能打动母亲的歌呢？什么才是母亲心底最缠绵的乐章呢？

　　我拼命地回想着各式各样的乐曲，可是，找不到……没有什么乐曲能配得上母亲那深沉的，亘古不变的爱，哪怕是那些专门歌颂母爱的歌。

　　没有……吗？

　　就在我疯狂地念叨着不同的曲子，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琴弦，月琴轻颤，发出“嗡”的一声。

　　所有乐曲都无法打动的灌木丛突然颤抖起来，果实枝叶渐渐枯萎凋落，等到最后一枚果实化进土里，干涸龟裂的土地突然间光芒大作，一道强烈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直射进灰蒙蒙的天空。

　　一直不停飘落的血雨猛地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去，露出这片大地久违的清澈湛蓝的天空。微风拂过，一直笼罩不散的血腥气缓缓淡去。

　　突然地，我眼前冒出了一株鲜绿的小草，紧接着，第二株，第三株……刚刚还是贫瘠的土地瞬间满是盈盈绿意，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深深浅浅的枝叶相互交错伸展，遮天蔽日。耳边响起了清脆的的鸟鸣，远远近近，唧唧喳喳。

　　地上缓缓开出一朵朵鲜红艳丽的山茶花，像是大地把全部力气都使出来了似的，漫山遍野地散布着那明艳招摇的红色。

　　我茫然失措地张着嘴，环顾四周，找不到言语来赞叹这奇景。突然觉得有东西在拉扯我的衣衫下摆，低头一看，居然是个女婴。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细致白皙的皮肤，娇美粉嫩的菱唇，还有一头长及脚踝的黑发。这孩子并不是人类，她的头上有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屁股上还长着9条同样毛绒绒的尾巴。她抬起头，冲着我咧开嘴甜甜的笑，眼底倒映了整个天光。

　　她是那么的小，一只手刚刚能握住我的一根手指，珠贝似的指甲泛着柔美的光泽。她眨眨眼，看着我笑得傻乎乎的，牙齿还没有张全，一颗小小的犬牙露了个尖儿。

　　“兰江……”我呆呆的呼唤式神，“怎么办，我要做爸爸了……”

　　彪形大汉抱着手，撇我一眼，“白痴。”

　　恩，兰江唯一不啰嗦的时候就是她鄙视我的时候。

　　就在我整个人被“我要当爸爸了”这个消息震撼得神游天外之时，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名女子的幻影。

　　这是名极为美艳的女子，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如秋水般明媚动人，可她身上衣衫褴褛，血迹斑驳，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现在满是零碎的伤痕，右臂从手肘处被齐根砍断，左腿处有一道重伤，深可见骨，仍然涓涓的淌着血。

　　尽管身负重伤，可这女子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温文优雅地对着我行了一个礼，未语先笑，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萧容澜见过行歌者大人，大人安好。”

　　“原来是先代的狐族长公主，失踪已久的您，原来是被困在了这里。”我抱着孩子屈身回礼，心中暗暗吃惊。

　　妖界的瑰宝，狐族长公主萧容澜，法力极高，威名赫赫，隐隐有统帅几乎所有妖族的味道。三十年前却突然在中原失去了踪迹，大家都以为她被入侵的妖魔掳走，却不料她居然是在堕星原，以这样惨烈的境况死去的。

　　“被困吗？”萧容澜狡黠地眨眨眼，“行歌者大人，我可不是像那些无能地低等小妖似的被困在这里的哟，我呢，是自己选择了这里作为我的安息之地的。”

　　“可、可是……为什么？！”狐族的长公主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学人家自杀啊？！

　　“因为这个孩子。”萧容澜看着我怀里依依呀呀的婴儿，隐去了笑容，美丽的眼睛涌出泪水，“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把这个孩子交到您手上最安全的法子。毕竟，只有您才是有能力护佑她的人。”

　　“行歌者大人，下面我要告诉您的事情，是整整守护了三十年的，来自远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