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关系》超几何分布方差

13、第十三章

　　元都市殡仪馆在元都市的西边，而姜塘住的万通小区在元都市的东边，坐公交车的话需要换乘七八趟，出租车则需要两小时左右，着实有些麻烦，所以当傅涂南说明天早上七点来叫他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

　　姜塘回了家，把花束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时才晚上八点不到，但是他也没什么事可以做，早早地上了床睡觉。

　　不过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十点也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还因为刘老师想起了很多高一的事。

　　姜塘他们那一届的军训比较特殊，因为遇到了台风天气所以八月中旬的军训被延迟到了九月开学。

　　姜塘被分到了高一（5）班，第一天的位置都是乱坐的，大家都不喜欢坐第一排。姜塘来得比较晚，只好坐在了讲台下的第一排。

　　姜塘他们班主任是个有些富态的四十来岁的男教师，姓刘，带他们班英语。

　　他对刘老师的第一印象是不修边幅。

　　开学第一天别人的班主任都是穿得特别得正式，而他们的刘老师一件随意的浅蓝色立领短袖衬衫，肚子上还有一道油渍，可能是早上吃早餐留下来的，下.身则是一件军绿色的中分裤，露出满是腿毛的小腿，脚上穿的是一双棕色皮质凉鞋。那凉鞋姜塘在他家附近的天桥上见到过，十五块钱一双。

　　刘老师背着手走到讲台上，挠了挠自己有些泛油的头发，操着一口十分浓重的地方口音道：“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牛，叫牛国明。”

　　说着，他在黑板上写下了“刘国明”三个字。

　　台下顿时发出一阵笑声，都是笑刘老师说着自己叫“牛国明”，黑板上却写下“刘国明”的。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嬉笑道：“牛老师，你姓是不是写错了啊？”

　　很明显，男生是故意的，他说的时候特意加重了“牛”这个字。

　　他说完，同学们又发出一阵爆笑。

　　姜塘对这种嘲笑他人的行为觉得十分得不耻，转过头看向后面站起来说话的人。

　　少年站在最后一排，身高估摸着过了一米七五，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烫了两小卷，留海都还过眉了。他站在位置上，头不屑扬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姜塘在心里默默想，这种人肯定跟自己是两类人，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他转过了头，又看向了讲台上的刘老师。

　　刘老师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自己的眼镜架，扶正了自己的眼镜。

　　姜塘原本以为刘老师会发火，结果下一秒刘老师笑呵呵地对傅涂南道：“互图蓝同学，以后回答问题要先举手啊。”

　　刘老师说完，教室里又笑成一片，姜塘也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

　　他又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看到对方黑着脸坐回了凳子上。

　　刘老师很明显是故意这样说的，虽然有些幼稚，但却幼稚得可爱。

　　刘老师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们有很多的事要忙，但是再忙也得先做自我介绍。刚刚我的自我介绍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轮到同学们了。”

　　姜塘内心骤然紧张，虽然他知道开学第一天是肯定要自我介绍的，但是他还是担心。别人做自我介绍恨不得把自己家庭户口全报出来，而他做自我介绍，说完自己的名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每次站在台上都十分得尴尬。

　　刘老师环视了一遍教室，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唯一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姜塘身上。

　　姜塘对上了刘老师的视线，身体猛然一僵，心脏开始狂跳，知道自己即将被刘老师叫上台做自我介绍了。

　　然后就听到刘老师道：“那就请最后一排的傅涂南同学先给我们做自我介绍吧。”

　　姜塘撑着桌子的双手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后传来了凳子划过地面发出的“滋啦”声，接着傅涂南悠哉悠哉地走上了讲台。

　　少年双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也不知道这九月的天，他是怎么忍受得了的，跟不怕热一样。

　　傅涂南走到讲台上，先是看了眼刘老师，然后面向台下的同学，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是傅涂南，没什么特长，什么都会一点。硬要说有什么特长的话就是学习特好，你们可以去查一查我们这一届中考的市状元，看看是不是叫傅涂南。”

　　台下一片唏嘘，姜塘也为之震惊。

　　他原本以为傅涂南应该是老师最讨厌的那种不学无术，成绩不好，成天打架，调皮捣蛋那种学生。

　　刘老师整个人撑靠在教室门边上的第一排桌子上，右脚踩实，左脚翘起，凉鞋随着右脚的晃动而一晃一晃的。

　　他出声道：“傅涂南确实是我们的市状元，大家学习上有问题的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

　　他冲傅涂南摆了摆手，“介绍完了就下去吧。”

　　傅涂南勾了勾嘴角，走回自己的位置。

　　刘老师在班级里又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后门角落，道：“下一个，姜塘。”

　　姜塘猛地心惊肉跳了下，内心十分想吐槽，班主任你能不能按常理出牌啊……

　　原本坐在后门门口的同学都已经站起来了，听到刘老师叫的是姜塘又十分尴尬地默默坐了回去。

　　姜塘有些不情不愿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站到讲台上，抬眼看向前方的教室后黑板，藏在讲台后的手握得死紧。

　　他捏紧拳头，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道：“大家好，我叫姜塘。生姜的姜，水塘的塘。”

　　有了之前傅涂南做的自我介绍的模板，姜塘继续道：“我也没什么特长，就对画画比较感兴趣。”

　　他说完这句之后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站在讲台上有一些窘迫。

　　刘老师及时站出来道：“男孩子对画画感兴趣很难得啊，之后可以试着竞选美术课代表。好了，下一个。”

　　姜塘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下了讲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之后刘老师就让按照座位顺序进行自我介绍了。

　　终于最后一个人自我介绍完了，刘老师穿好自己的凉鞋，一步一拖沓地再次走上讲台，双手往台子上一撑，环视了一遍全班同学。

　　“既然都自我介绍好了，那就来排位置吧，两两一组，分成四组，六排。有特殊情况的提前说，没有的话待会我就开始排座位了。”

　　无人举手提意见。

　　刘老师一拍手，“现在都起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到教室的最后面去，我念到名字的两个人上来从左往右依次坐过去。”

　　同学之间一阵哀嚎。

　　“怎么这么麻烦。”

　　“就是啊，把座位表发出来，我们按照座位表坐不就好了。”

　　“是啊……真不知道这班主任怎么想的。”

　　同学们虽然抱怨，但都起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到了教室后面。

　　姜塘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就一支笔一本本子，拿上之后站到了教室门后面的角落。

　　他站定后看到了傅涂南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也往他这边走来，站到了自己的旁边，两人的校服袖子挨在了一起。

　　姜塘往右边挪了挪，不想和傅涂南有一丝一毫的接触。毕竟傅涂南这种一看就是家境富裕，人缘也很好，再加上成绩也很优异，完全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他们班48个人不算多，但是教室给出的位置是有56个的，也就导致了教室后面空出来的位置比较小，全班都站在后面属实有些挤了，姜塘站在最角落都已经和墙贴上了。

　　至于刚刚和傅涂南隔开的间隙？早就被旁边的同学挤到九天之外去了。

　　姜塘现在还没抽条，就只有一米六七左右，比傅涂南矮了大半个头。他缩在角落，他的左边半边身体完全被傅涂南右边身体压制住。他被挤得下巴抵在了傅涂南的肩膀上，闻到了对方身上有种很好闻但是又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某种果香混合着花香，比较淡，如果不是凑得这么近压根闻不到。

　　幸而这拥挤没有持续多久，等大家站好之后刘老师就开始叫同学去坐位置了。等十几个同学被安排好座位之后，教室后面的空间就完全容得下他们三十来个人了。

　　姜塘往左前方站了站，他本来以为刘老师会根据高矮来排位置的，可是并没有让他们按照高矮顺序排队，所以想看看刘老师是如何排位置的。

　　但是吧，他发现自己除了傅涂南，其他的同学的名字和样貌他一个都对不上号。

　　一眼看过去只能知道刘老师不是按照身高和性别来安排的位置，坐在前四排的，同桌之间有男有女、高个矮个毫无规律，简直就像是随意按照心情来排的一样。

　　姜塘这还在思索着呢，突然听到了刘老师叫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的名字。

　　“姜塘、傅涂南，第五排第一组。”

　　姜塘双眼瞬间瞪大，转向左边看向傅涂南，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并且对他笑了笑，道：“美术课代表，我们俩同桌诶？”

　　傅涂南说完就笑着走向了位置，姜塘还愣在原地。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按照什么依据才能让他和傅涂南坐一起的。

　　“姜塘？怎么还不去位置上？你对这个安排有什么意见吗？”刘老师站在讲台上问道。

　　周围的同学也瞬间都看向了他，他有些尴尬地对上了傅涂南的视线，对方依旧是笑着看着他，但笑里带着一丝玩味。

　　他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

　　“那快去你的位置上。”

　　姜塘捏了捏自己手里的本子，强装镇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傅涂南旁边的位置。

　　第一组是靠墙的一组，傅涂南坐了外面的位置，姜塘有些怯声地问：“能让我进去一下吗？”

　　傅涂南没回答，但是站了起来，让姜塘坐了进去。

　　姜塘挪动凳子往左边动了动，想尽量与傅涂南保持距离。

　　结果凳子还没移好，旁边的傅涂南问：“你好像很怕我？”

　　姜塘搬凳子的手僵了僵，而后把手放到了课桌上，坐直身体，一口否决道：“没有。”

　　傅涂南耸了耸肩，“算了。我是傅涂南，希望之后的一年我们能愉快地相处。”

　　姜塘笑了笑道：“我叫姜塘。”

　　愉快地相处？不，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姜塘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