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勇l》大幕

50、向阳而去（2）

　　亓初曾想过，在坦白一切后，自己会面对什么，他本想冷静的应对，可是在自己如同被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提进这个房间，看着面前笑的温和的男人时，他仍旧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宋汝贤。

　　他也只是这么看着亓初，最后缓缓的带上了门。

　　眼前这个男人说了什么，亓初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因为用力的紧握而颤抖的手。

　　久久的，亓初沉默的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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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小时后，面前的男人终于安静了下，看着这个不发一言沉默至今的少年，轻声问道：“你真的不想和我谈谈吗？”

　　缓缓的，这个少年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澄净明亮却没有任何情感，带着不符合年纪的颓废。

　　最后，他又低下了头，仍旧没有说任何话。

　　男人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打开了门：“好吧。再见，小初。”

　　看着少年站起身，走出了门，随之进来的是穿着讲究的长辈。

　　面对长辈的询问，男人微微叹了口气：“都要一个月了，他还是不和我交流。宋先生，或许，你们应该先和小初再谈谈，好好的，用心的谈谈，毕竟——这不是一件仅仅靠心理医生就能治疗的疾病。”

　　顿了顿，他神色认真的说道：“如果再像这样压制他，我看小初的状态……如果再抑郁，是最不好的。”

　　长者只是沉默着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他说：“许医生，新年快乐。”

　　还没等男人回话，老者又转过身离开了。

　　看着老者离开的背影，男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喜欢上姑姑……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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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亓初径直的走进老式小区，直直上了楼，二楼的301屋门早已打开，他换了鞋，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而正在厨房做饭的周幼清听到声响，走出门，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走进家门的宋汝贤。

　　跟在身后的宋汝贤取下了围巾，面对看过来的妻子，宋汝贤只是问道：“小光到了吗？”

　　周幼清顿了顿，随后点了头，只是转身进了厨房，再不和他说话。

　　宋汝贤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阴暗的天色，心想应该快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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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初坐在书桌前，无趣的翻着眼前的书，最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窗口，才发现下雪了。

　　天已经黑了，暗沉沉的天色，雪花飘得洋洋洒洒。

　　除夕了。

　　“一个月了。”

　　亓初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宋知更了，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找自己，他的手机早就被宋汝贤拿走了，而他们也搬到了这个之前住过的小区楼房里，没有回那个小院。

　　亓初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他去见宋知更，可是他只是沉默，“乖巧听话”没有反抗。

　　“小初，出来吃饭了。”宋汝贤敲了敲门，在屋外叫唤道。

　　亓初静了静，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电视已经开始播放春晚，热闹的声音在房子里回响起来，可是饭桌上的三人只是沉默的吃着饭，明明灯光明亮，餐桌上许多菜，可是却没有半分团圆的味道。

　　吃了大约十来分钟，亓初起身正要离开时，宋汝贤开了口：“去看看电视，别进屋了。”

　　得了这句话，亓初便也听从的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时间缓缓的流逝，直到一通电话响起，宋汝贤拿起手机并没有立即拿起，而是转身走去了房间，过了会儿，宋汝贤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亓初，接视频。”

　　亓初微微皱了眉，却还是接了过去。

　　“小、小初。”

　　亓初看到视频里的人时，愣住了。

　　坐在轮椅上的外婆精神已经大好了，一个男人举着手机站在外婆侧边，对着外婆的耳边说道：“大妈，你说，小初听得见！”

　　“小初，你、你过的好……不？”

　　语言功能恢复的很好的外婆只是说出一句话后，突然就哭了起来：“好、好久没有……见、你、了——”

　　可在下一秒，亓初却直接挂掉了视频，他的手指因为死死扣住手机而变得苍白。

　　在抬头看见一旁的宋汝贤后，他终于忍不住的将手机一把摔了出去。

　　手机砸到玻璃桌上，巨大的声响将屋内一直沉默的气氛在一瞬间引爆点燃。

　　“亓初！”宋汝贤大声呵斥。

　　亓初也猛地站起：“宋汝贤，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宋汝贤怒斥：“我要你怎么样？你一直知道，我要你认错！我要你正常！”

　　“什么叫认错？什么叫正常？”

　　“你去问问，喜欢姑姑是正常的吗？是正确的吗？”

　　亓初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他。

　　“如果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果你喜欢宋知更没有错，即使我让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外婆，你也不会这个样子！亓初，你扪心自问，你心里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沉默了会，亓初皱着眉看向他：“我已经很配合了，即使你把我当做一个病人，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即使你把我像犯人一样的看管，没收我的手机，不让我接触一切能去联系她的东西——因为我懂，所以我妥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可你不该去找我外婆，她还在修养——”

　　“不该？什么叫不该？如果能让你认错，这又算什么？”

　　亓初从来没想到宋汝贤做出这样的事，他原以为就这么妥协下去，即使这是个死结，但总好过之前。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宋汝贤，亓初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妥协对于宋汝贤来说，不能意味什么，只能让他越发的强势。

　　亓初甚至想到了当年的宋知了，甚至宋知显，为何会在别人眼中美好的家庭下做出那样离经叛道的事——原来这个家里只有强压下的服从，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路。

　　他突然感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闷的让他缺氧。

　　——好累。

　　——快憋死了。

　　——我就要死了。

　　窒息的感觉让亓初不想再回头，他转身走出了家门。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亓初的脸，他并没有理会宋汝贤的呵斥，眼里死寂般的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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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在除夕的夜空绽放，成了一年一度的盛宴，那五彩斑斓的光色照亮着站在天台栏杆上的人影。

　　寒风夹杂着雪花，似乎下一刻就要把穿着单薄的少年吹散。

　　在听到身后带着惊恐的叫喊声时，少年转过了头。

　　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他们脸上的恐惧惊慌，脸上没有什么解脱的神情，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他转过了身，踉跄的那一下，差点让人以为他就要从二十楼的高台下失足掉落。

　　“这场景，熟悉吗？”他轻声发问。

　　可这句话却让两个双鬓斑白的长辈瞬间回到当年失去女儿的那个场景——周幼清惨叫一声，猛地捂住脸，跪坐在了地上；宋汝贤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看着他，却不敢再说什么话。

　　亓初知道这样的自己如此的卑劣，他曾经那样厌恶用自己命威胁他人的人，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路，去达到自己的要求。

　　寒风灌进了他宽大的薄衣，他甚至想，如果就这么掉下去了，给他们的心上再填一道伤，也不错——反正，他是真的好恨这个家。

　　亓初抬起头，看着绽放在雪夜的烟花，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宋知更过除夕的那个夜晚——那天的灯光火光烟花光，那天披着红色披肩握着小小烟花棒的女人……

　　这么想着，他向着漫天烟火，张了张嘴，轻声贺道：“新年快乐。宋知更。”

　　声音不大，都被盛大的烟花掩盖住。

　　远在城市另一边的宋知更当然没有听见，可是亓初并不打算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