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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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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许泽打算叫辆车,小区和医院两个方向,许泽哪儿好意思舔着脸皮,让傅教授送他回去。
糖是糖,追人又是另一方面,还没追上就麻烦人傅教授不是事儿,况且傅延文上午怎么忙的,许泽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要傅教授再开一小时不顺风车,哪来的精力,追求者心疼!
许泽在这儿想的贴心,美滋滋觉着自己能耐又懂事,那边傅延文根本没想送许泽。
车门一开,坐进去,对着马路牙子站着的许泽说不顺路,小区再见。
听听。
傅教授智商在线,理智在盘,文化人,不干浪费时间的事儿。
许泽倒是乐观,追人么,哪能那么容易,一步一步来,许泽总能等到傅教授智商掉线那一天。
……
下午许泽跑医院拔牙,操刀医生是位中年男人,乐呵呵的,絮絮叨叨让许泽别害怕,捅不穿脸皮。
许泽本来不怕,愣是给他说的心慌,他就靠这张脸追傅教授!
这他妈故意的吧?
许泽怀疑。
拔完牙,许泽坐那儿,听护士小姐交代注意事项,许泽听得认真,谢过医生护士,然后问:“那牙可以带走吗?”
护士看了一眼他,说不行:“牙算医疗垃圾,医院这边统一处理。”
许泽没强求,回家许妈煮了白米粥,端给许泽,说尝尝味道。
许泽震惊,想说妈您认真的吗?白米粥能有什么味道?
电视在放新闻联播,音乐响起,许爸端着茶去沙发坐着,许泽慢悠悠喝粥。
老妈这么问能什么意思,等许泽夸呗!
许泽很给面子:“好香!”
许妈很忧愁:“怎么拔完牙味觉还坏了哟。”
许泽:“……”
“您跳广场舞去!”许泽说:“碗放水池里,待会儿我来!”
儿子只有一个,别留着气您儿子。
“好嘞,”许妈笑眯眯,跟许爸打了声招呼:“老头子走了啊。”
许爸四十一枝花,被喊老头子,捧着茶应了一声,眼珠子黏在中央主持人身上。
老头子年轻时做过党员,觉悟高,新闻联播不少看。
许泽缺颗牙,喝粥慢,颊肉贴着牙槽,涩涩的,不习惯,难受。
……
第二天一早,许泽去便利店,路过肠粉店往里看了眼,白腾腾的雾气还像那天一样又浓又白,傅教授不在。
便利店生意不错,附近是高中学院,来的都是祖国花骨朵儿。
只不过花儿种类繁多,花期各异,有的生长周期短,提早开了。
老想做些大人干的事儿,叼着烟,谁看过来就斜眼看回去!全天下老子最牛!
许泽跑北方读大学半年,回来一看,傻眼,从前许泽读高中,家里管得严,那像现在高中生路子那么野?
那张张稚嫩的脸,浑身都是青春劲,干什么不好!劲干坏事儿!
许泽痛心,但也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只是偶尔会想,傅延文也抽烟么?
许泽凭空想了一下,傅延文坐在车里,车外红灯流光,傅延文左手搭着窗沿,指尖勾着一星橙红。
灰烟缭绕,眉眼勾染……
我靠。
这他妈太帅了!
许泽笑了起来。
便利店门口冬桂开着,一簇簇小黄花拢在一块,缀着枝头,半下午落了小雨,吹下一地小黄花。
六月高考,还剩半年,学校拽着高三学生不放,连带着学弟学妹补课陪着,许泽看眼时间,快赶上学生放学,掐着点,往锅里添了些关东煮。
天气冷,学生都爱喝热的,热汤暖身,许泽也爱,但是牙齿刚拔,护士只让吃半流,许泽闻着香味儿,心里忒苦。
下课铃一敲,还是许泽那时高三放的曲儿,叮叮啷啷,校门口跑出一个高个子男生,门口一个小斜坡,学生跨着自行车大声招呼着,滑下去,一看就是离家近,赶着回家吃饭呢。
街上热闹起来,红白校服的学生勾着背,涌进小餐馆,喊老板来份炒饭!加辣!
许泽一张小帅脸,吸引不少小女生照顾生意,捧着小钱袋,一口一个帅哥,多加点汤!
许泽应着忙着,都快累死了。
等饭点过去,学校敲铃,许泽才歇下来,一摸肚子,瘪了。
他想着,快交班了,一份儿关东煮不过分吧?
许泽没有忘记医嘱,心想就吃几口,只是垫垫肚子。
许泽琢磨可行,掏钱买了份关东煮,为了显示自己听话,特地没打辣锅。
得意洋洋正准备吃,便利店门又开了,许泽头也不抬说了句欢迎光临,正想下口,余光忽然看见一双长腿,那腿裹在黑西裤下,又长又直。
许泽蓦然抬头,玻璃门外闪过车灯,男人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昏黄路灯下,依旧挺拔清冷。
是傅延文。
许泽的追求对象。
许泽笑弯了眼,冲傅延文打声招呼:“傅教授!”
傅延文走过去,许泽的手机大大咧咧放在柜台,手机旁,是一份刚出锅的关东煮,还有一枝开着小黄花的木棍。
晶莹剔透染着水珠,是下完雨,许泽跑枝头上剪了一束,绿叶衬着木枝,好看。
很奇怪,傅延文最先闻见的不是关东煮的香味,而是许泽身上淡淡的桂花香。
傅延文拧着眉:“唐医生没和你说不能吃这些东西?”
唐医生,傅延文同事。
早上唐医生和护士聊天,傅延文也在边上,唐医生聊到许泽,还说这小孩不禁吓,逗他两句,脸都白了。
许泽心说人家可负责,是他没听。
完蛋,让医生现场抓包可还行。
许泽觑他一眼,傅医生冷着脸,很明显是被那不听话的患者给气的。
许泽干巴巴,想扯谎:“不是我的……”
门外喇叭滴滴响,摩托挂着一段白尾气,轰鸣着跑过街外,傅延文低头看许泽。
天知道许泽多不会讲瞎话,扯一半就放弃了,实话实说:“我有点饿,想垫垫肚子。”
哎呦。
许泽可愁死了。
早知道傅延文会来便利店,许泽说什么也不嘴馋。
他说着,冲傅延文比了个手势:“就想吃一点儿来着……我都还没吃呢,你就来了。”
“真的?”
确实实话,许泽用力点头。
傅延文脸色好些,半响说:“听医生的话。”
这是不计较了,许泽卖乖:“傅医生说的话我肯定记着!”
扯,就记得撩拨人。
傅延文:“……”
“傅教授要买什么东西?”
傅延文往门外看了一眼,娇娇的桂花树在夜里闪着光,他偏着脑袋,咳了一声,像是不自在:“随便看看。”
……
许泽七点下班,万姐一般提前十分钟交班,现在六点四十,还有十分钟。
许泽问:“傅教授吃晚饭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许泽心里偷乐,想约饭,然后反应过来,这破牙能约什么饭,让傅教授陪着喝粥么,算了算了。
傅延文随便拿了一个东西,递给许泽结账,二维码一扫,准备离开。
许泽哪能让人就这么走,还有五分钟万姐就来,约不成饭,一块回家也行!
许泽抓耳挠腮,眼神扫过柜台,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傅延文:“等一下!”
傅延文回头。
许泽像是不好意思,攥着卫衣带子,把桌上那枝宝贝桂花捧起来,说:“送给你。”
许泽说要追人,却是个没经验的二傻子,下午看见风吹桂落,才猛然惊醒。
追人不送花怎么行。
但是傅教授晚上来的猝不及防,许泽没准备,只能献上一枝刚采的冬桂。
时间仿佛静止,许泽像沉入深海的鱼,耳边是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涌来的海水,许泽憋着气,等傅延文回应。
傅延文愣住,其实追他的人不少,男的女的都有,有人送贵重礼物,也有人一掷千金。
但是正正经经送花儿的,没有。
虽然是桂花。
许泽指尖攥得发白,眼神直白又热烈,通红的耳根向傅延文诉说着他的真心。
傅延文犹豫着,不小心同许泽对视,这人嘴上说要追他,一口一个傅教授喊得欢实,看过去的时候却倏然移开目光,像是不好意思。
下一瞬又转回来。
重新对视的那一瞬间,傅延文看见,那张青春涩气的面庞,写满对傅延文的喜欢。
少年情意赤诚又热烈,傅延文拒绝不了。
傅延文走过去,接了。
许泽像小区老奶奶家养的柴犬,笑得乐开了花。
万姐还没来,许泽送了花儿,更不舍得傅延文离开,拉着傅延文问拔牙忌口。
护士小姐交代的仔细,哪儿用再问,但许泽就想听傅延文亲自说的。
职业天性,傅延文这种不爱讲话的性子,也能耐着性子说叨几句。
傅延文说了几句,忽然注意许泽有些飘忽的视线。
许泽点头听着,心却是望着外面的,门外桂花又落下几小粒,万姐怎么还不来?
傅延文多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小心思……
却装作看不懂,不动声色继续讲着,他觉得许泽心虚转着眼睛的样子,像某种小动物。
直到万姐推门而入,许泽大喜交班,拉着他往门外走:“咱一块回家。”
这也算患者骗医生,傅延文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他没有。
一绺风吹,淡桂花落,一粒小花儿斜斜落在许泽肩头,缀着米白色的卫衣,傅延文忽然觉得,许泽好像有点可爱。
也可能是因为手上那串许泽送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