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叶》联夏

17、第17章

　　尽管后半句话听起来格外动人，但实际上，温叶并没有从他那儿得到一点安慰。她看过章述很多场演出，他在舞台上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实在是太清楚。
　　温叶挥了挥手，并不接茬。

　　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辩解说，“我很稳重的。”
　　“是吗？”温叶反问他，“难道之前和阿廉一起从舞台上跳下去，然后满礼堂乱跑的人不是你吗？”
　　眼见自己被拆穿，章述还是继续装傻，“不是我吧，我不记得了。”

　　“还随便拉了一个观众跟你合唱。”
　　“结果那个观众唱得巨难听。”
　　“......”
　　章述连忙叫停，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晚上，“我当时是真的没想到有人连‘啦啦啦’都能唱跑调。”

　　温叶重复他刚刚说的话，“嗯，你很稳重。”
　　章述认输，“你饶了我吧。”

　　温叶笑着打开汉堡，查看手机消息，“对了，顾珏跟我说，交流会的第一次联排定在十月二十九号。”
　　碰上红灯，章述将车子停下来，“希望到时候我们还能有缘再见。”
　　温叶听到后愣了愣，下意识咳了两声，差点被呛到。

　　“你吃慢点，”章述把可乐拿起来递给她，“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接过可乐喝了几口，温叶满脸通红，“怪谁？”
　　章述服软，“好好好，怪我。我是想说，二十九号我可能还在出差。”

　　“我知道，”温叶解释，“我只是不小心。”
　　章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这样好多了吗？”
　　温叶点点头，“嗯。”

　　交通信号灯由红变绿，章述收回了手，但温叶还是感觉自己的后背正在被什么东西所灼烧，烫烫的，似乎现在也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章述。”温叶叫他。
　　他踩了一脚油门，“怎么了？”

　　雨刮器在面前左右摇摆，他们随着车流缓慢前进。
　　因为车内外的温差，车窗玻璃上起了一层厚重的水雾。透过玻璃看窗外的车灯像是虚了焦，加上滂沱的大雨，温叶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低像素的世界里。

　　看着他的嘴唇上下翕动，温叶突然记不起来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我忘了，”她说，“可能只是想叫叫你。”
　　“嗯？”章述顿了顿，放在置物槽里的手机见缝插针地振动起来，他给左耳戴上Airpods，“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还没驶过路口，红灯又再亮起，耳畔环绕着汽车引擎和章述说话的声音。
　　温叶往前坐了一点，抬手去摸挡风玻璃上的水汽，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圆圈。
　　母亲在知州开有一间画室，受她的影响，温叶的美术功底很好。构思了一会儿，温叶开始转向水汽面积更大的车窗玻璃。

　　交代完工作进度，章述挂断了电话，他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
　　“不告诉你，”温叶看着自己画的简笔画笑了出来，“等会你就知道了。”
　　章述开玩笑，“你不会在写开锁请打157xxxxxxxx吧？”
　　温叶绝不透密，“很有可能哦。”

　　穿过十字路口，往道大侧门拐去，章述把车窗降下，从入校闸口的保安处拿过了一张停车单。他转头望了一眼温叶，瞥见玻璃上写有“章述”二字。
　　他之前就研究过她的书写习惯，走之底总会被她拖得很长，看起来十分飘逸。
　　温叶连忙伸手挡住，“你先别偷看。”
　　章述收回目光，答应她，“好。”

　　和市中心车水马龙的景象相反，因为下雨，学校里见不到什么行人。章述把车停在温叶的宿舍楼楼底，他转身把雨伞拿了起来，想要递给她。
　　“我跑进去就好了。”
　　说完，还没来得及道别，温叶就打开门，径直跑了出去。

　　站在屋檐下，她转身挥着手，还冲章述指了下自己的手机。
　　章述按亮屏幕，微信提示他有新的信息。
　　温叶：【拜拜】
　　温叶：【祝你一路顺风】

　　视线平移，章述看见她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正在弹吉他的小猪，他的名字出现在一旁，指向性非常明确。
　　章述：【幼稚鬼】

　　目送温叶走进宿舍楼，章述打开手机相机，把她的简笔画拍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当章述试图回溯自己束手无策的源头时，他才察觉这一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至今为止，他发现根本没有人能像温叶一样和自己这么合拍，除却同在设计行业工作的这一点，他们还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他们都对音乐有着自己的见解，都会说一些只能和对方脑电波连上的无厘头的话。

　　章述开始感谢这场雨，让他收到了这一份礼物。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给叶知廉发了一条信息：【我怎么还没来得及早恋就27岁了？】
　　叶知廉回复得很快：【你有病啊？】

　　……

　　将近熄灯，温叶跑到阳台上吹了一会儿的风。
　　她低头往楼下看，试图找到下午她和章述视线交汇的那一个交点。

　　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在三楼转角的阳台。

　　还在读本科的时候，温叶就经常在凌晨和吴子衿跑到那里聊天。
　　温叶喝着可乐，看着校警开电瓶车巡逻，看着晚归的情侣在楼下告别，听吴子衿感叹：“两情相悦好难啊。”

　　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其实温叶自己也说不清楚。
　　之前她迷信星座，觉得只有风象星座配风象星座才是最优解。对于她来说，也确实是跟相似的人更容易相处一些，同样的兴趣爱好、说话方式甚至是教育背景都在为电光火石间乍泄的爱意做着铺垫。

　　温叶打开朋友圈，看见章述在三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新的动态。
　　配图是简笔画的照片。
　　章述：合时宜的雨 [图片.jpg]
　　忽略掉他和叶知廉两个人，因为叶知廉评论“你有病”而展开的小学生吵架，温叶突然感觉两情相悦可能并没有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