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1) ...
-
第二章
镜陵的边界。
在晶莹若琉璃的宫墙前。
“为什么我们……要翻墙啊？”
“嘘！小声一点，被发现的话就惨了！”
“亦木的母后的叔叔也要跟来吗？”
“……嗯。”
“昼辰！！别踩我的脚！！”
五个人鬼鬼祟祟地谈论着。
“霰帐呢？”
光幸被亦木这么一问，从墙上摔了下来：“她今天掉到潇溆苑的小溪里……哎呀呀，你拍我做什么？！然后就奄奄一息……都说不要拍我了！！需要静养五百年，大概不能陪我们一起出行了。”
“谁说我已经奄奄一息了！？！”
霰帐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光幸的背后传来：“你、们、两、个！！！居然敢合谋把我推到那条小溪里面！！还……还四处造谣说我已经奄奄一息，需要静养！！可！！！恶！！！我不狠狠地报复你们的话，就不叫霰帐！！”
看着头发还在滴水，气得脸色发白的霰帐，光幸和昼辰瑟缩成一团，一脸无辜地望向其他的人——
亦木说道：“……有什么事吗？”
迹忧沉默。
婴错微笑：“我也帮不了你。”
“哇啊啊啊啊！！！！！！！！！”
他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四荒之临。
此时。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站在了折煌大殿里。
与祭玄帝对视着。
“不知魔尊来到镜陵，有何指教？”
空庭笑得邪美：“本座自然是有事要跟你商量，难道为了喝茶不成？想也明白嘛！”
“你忘了以前定下的契约吗？在帮她消除记忆后，永远不得再踏进镜陵半步，这可是你自己提出的。”祭玄帝说道。
“没、有、啊！你仔细地看看，本座一步都没动过，况且用空间转移术就不算‘踏’对不对？”空庭可爱地指了指他的双脚，“再说了，你也不是那个定下契约的祭玄帝，只是冒牌货而已，装什么呀？怯川哥哥……”
若此时有人听见的这番话，下巴肯定会掉到地上——
魔尊居然是镜陵帝皇的弟弟！！！
“唉……五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的胡闹，都长这么大了，就不能不要嬉皮笑脸地耍赖撒娇吗？”
“不能。”空庭回答得竟是十分正经的，“如果不笑的话，我就会很想哭出来了。我没有办法忘记舟儿，就像你没有办法忘记右盏姐姐一样。”
怯川叹气：“你来干什么？别说是碰巧路过，寒火之巅距离此地可有九万四千里之远。”
他一怔又一笑：
“啊哈哈，哥哥好聪明……当然，我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说实话！”怯川厉声道，“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别以为可以骗过我。你这个小子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有良心的人。”
“哥哥这样说好伤我的自尊啊！”空庭吐了吐舌头，老实地招供：“镜陵帝国的二王爷……啊啊，也就是真正的皇上和右盏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他不是很想造反吗？都怪那个老头把她逼死了，他还在蘖屿四处宣传说要为母亲报仇，结果现在凡与四国的人都蠢蠢欲动，想在初冬的时候就攻打镜陵。可是他却不知道坐在这里的，是你这只为了赎罪而傻乎乎跑过来的替罪羔羊。以他们的实力来说呢，你很有可能会输。为了哥哥着想，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如果镜陵亡国的话，小丫头就会受伤，所以，只要把她娶过去，她就不会有危险了。还有啊，你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帮你打败他们所有的军队！好不好？”
怯川斟酌着：“这个办法若是真的可行，自然就不错。但是亦木的性格一向就很像小舟，要她下嫁于你，怕是不肯吧？”
“放心好了。”空庭骄傲地一笑，“她会乖乖地跟我走的。”
“可是，你最好要记住。就算亦木的样子再像小舟，她终究不是小舟。我担心，久而久之你会把她们的印象混淆，到了最后，分不清谁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不会。”他沉默了一阵，“我绝对不会把舟儿认错的。”这千年以来，她的样子已经被刻在他心中的最深处。
“那就好，你回去吧。不过尽量少进镜陵，这里已经被设下了困墨阵，在皇宫里，所有的魔都会逐渐变得虚弱下来。现在你的力量大概不受这个阵的影响，但总是不太好。所以，快走吧。”
“嗯……”
怯川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悄悄地叹了口气。但他却没有看见空庭眼中，似有晶莹的泪光。
原来，不管他当初有没有选择出走修行，有没有杀死玉瞳，是花神或是魔尊，怯川都是会关心他的。因为，怯川是他唯一的哥哥，也是……
唯一的亲人。
半个时辰后——
潆溪树林。
阳光柔和，洒在了碧空中的几丝白云上。
溪水不休止地唱呀唱，从来没有停歇。
暖暖的风在树林里穿游。
亦木舒服得想睡午觉。
“哎呀，不是睡午觉的时候。”她摇着头低声提醒自己，“后面的那些人真讨厌，从镜陵之外一直跟到潆溪树林。”这种感觉好难受，就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
有些东西跟踪他们。
“啪！”
某一个人踩断了地上的树枝。
就是现在！！！
亦木轻盈跳到一块磐石上，祭起雾锁阵：“水兽听令，凝雨露，锁魂！”说完——
“……？”
周围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她的祭术实在修炼得很差？
丢脸。
可是——
“咦？思患皇兄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亦木。”
他的脸色很奇怪：
“父皇有些事情……要对你说，让我找你……一个人回去镜陵一趟。”
折煌大殿。
还残存着两个时辰前夜莲留下冷清孤零的气息。
亦木一蹦一跳地进了殿门，身上淡青的玉器发出如铃铛般悦耳的声响，那种压抑的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眼神有些不寻常的祭玄帝，她的笑容稍稍敛了些：
“父皇？”
他并没有说话。
突然——
银色的寒光。
一把喂了毒的匕首。
在空中优美地划出一道血红的弧线。
“啊！！！”亦木的后颈一阵疼痛，但眼前的景象更使她惊讶，“父，父皇……”怎么会？父皇居然用匕首伤她！？！
祭玄帝冷笑：“我是祭玄帝吗？看清楚再说吧……皇妹。”
人皮面具被他扯下——
“你是二皇兄！？”亦木认出了眼前一身锦服的男子正是赫寅，“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父皇呢？”
“你说的是那个冒牌货？哈哈哈，我已经把他支开了。”
“什么……”
“去死吧！！！！”
他手中的长剑被弹开，但亦木已毒发昏倒在地。
“你伤了她？”
“是谁！”
“大家还不跪下？这是魔尊大人啊！！”
众人愕然。
空庭抱起昏迷的亦木，对赫寅笑着：“你的皇妹，本座就先借一下了！”
一道紫光。
夜莲的香气随之而消失。
留下了惊慌得如鼠的赫寅一行人。
寒火之巅。
华美而宏伟的银灰色宫殿。
“舟儿……”
他看着眼前自己用血凝出来的虚影，缓缓地伸出手，在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就像千年前一样，仍然消失得让他心碎……
……
鲜红的血染红了湖面，水花优美地自湖中旋出，绕着她的身体空灵地飞舞。
光华绝美。
“对不起啊……”
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如玉般淡青的光……
不断散开……
消失……
……
亦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在她头顶上徐徐旋转的黑烛莲灯：
“这是什么东西呀？”
空庭听见她醒了便转过身，走到白玉床前：“你的后颈被毒刃划开一个两寸长的伤口，我帮你解毒好不好？”
“你是……”真是眼熟，在哪里见过？
“笨丫头，你这么快就忘记我啊？我还那么善良地跑去救你……”
啊！！
想起来了！！
亦木指着他的脸大叫：“你是黑衣刺客！！”
空庭不满道：“我都说不是刺客了！”小丫头真健忘。
“那就是贼啦！要不然跑到皇宫里干什么？！”亦木环视一圈她的所在地，“对了，这是哪里啊？”
“我的寝宫啊！”空庭笑了。
那不就是……
“贼窝！？！你把我带到这里，难道是要……”她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空庭点着头。
是啊，要救你……
“抓我当人质？！”
“嘭！！！”
他摔到在地——
“什么呀？我从你二皇兄的手里救了你耶！！”
不识好人心！
亦木扯着空庭的袖子：“喂……”
“哼！怎么啦？突然间想起我这个贼来了！”他生气地甩着袖子，把头转向窗外。
她暗自叫苦。
天啊！被他挟持了居然还要哄他！！
可是……
他凭什么生气啊？？？
难道说——
“哈哈哈……”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声。
“你果然是假装的！！！”亦木指着空庭咬牙切齿地道，“我要回去了……哇！！干什么？？！”
空庭突然紧紧地把她抱住。
无意间。
她不小心打翻了身旁的烛台。
“啪嗒！”
可以感觉到落在地上的黑烛莲灯烫到了他的手。
也可以感觉到……
他哭了。
有一颗温热的泪珠，滴在了她的肩上……
然后……
听到犹如婴儿般的哭声。
很绝望。
却又带着依恋。
“舟儿……”
听到这个名字，亦木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似曾相识。
好像在千年以前，曾经听过。
终于。
她也轻轻地抱住他。
他嘴角的微笑幸福得温柔：
“留下来，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那滴眼泪，或许是莫名的感动。
她竟然——
点了点头。
虽然他知道亦木不是小舟。
只是一个……
和她很像的人。
她的重生。
但他宁愿永远都不要分清楚是谁。
即使是在欺骗自己。
即使只可以捉住她的影子。
他也会很幸福。
夜空中的月在气的洗涤以后。
清谈而华丽。
惨白如霜。
“你还是不能把她们两个分清楚……吗？你太傻了，空庭。虚象终有一天会消失，到时候只会伤得更重而已，什么也不会改变的……无论是什么都……”
月神握紧拳头。
他说空庭在无谓而近乎自残地尝试。
他也一样。
其实大家都是在为了她而……
努力。
潆溪树林。
光幸把手上的最后一颗石头投进溪里。
“扑通！”
水面泛起了圈圈的涟漪。
鱼儿惊得躲进石缝。
昼辰站在树下。
“怎么亦木还没有回来？？”
月亮升起已经一个时辰了啊！！
那个丫头那么笨，该不会是在树林里迷路了吧！？
“事有不妥。”
“什么？！”
迹忧一笑：
“鬼对于血的气味是非常敏感的……”
折煌大殿。
地上。
一张人皮面具，一把喂了毒的匕首。
还有早已凝结的血。
四人惊怔。
“那些血该不会是……”
“我们来晚了。”
寒火之巅。
樱藤的花瓣被微风卷入屋里，纷落一地。
自从亦木被“挟持”到了以后，这个荒芜之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转眼间如仙华梦境般。
所有的人都不禁大叹——能让这个地方千年间深渊般的黑暗，在短短几天里转为光明。看来，那个女孩对魔尊陛下的影响力，不可比一般的啊！
此刻，殿内。
别理他，别理他……
亦木低头躲开空庭奇怪的注视，虽然温柔，但是那样强烈的存在感，霸道得让人窒息。
“舟儿……”
？
她只感觉到嘴角一阵清凉，然后脸上不小心粘到的一颗米粒就晶莹地缀在他的唇上。
“哎呀！你——”
对视着空庭的眼睛，亦木的脸一下就红了，忍不住想逃跑，但是他却有心要看她这副可爱的样子，一手扯住那及地的裙摆，在她绊倒在地以前，就用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
见亦木一语不发，也没有推开他，空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赫寅在她身上下的毒，未解。
亦木睁开眼睛。
小脑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竟一下就开始哭了起来，吓得在旁边的空庭跑过来，小丫头学多愁善感了？！
“……怎么会这样，只是那么短的时间，云帘和烟扉姐姐都死了，我们从镜陵跑了出来，而且大皇兄把我捉回去说父皇找我，还被二皇兄下毒伤到，霰帐他们又不知在什么地方……究竟要到何时，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才可以结束！！”她闭上双眼，泪水溢出，晶莹地顺着脸滑落，“是不是我做错了？亦木一直很听话很乖，不要惩罚我好不好？”
空庭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他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忽略心疼的感觉尽量微笑道：“亦木一点都没有做错哦，都是我的不好。”其实这一阵子她所遇到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没有想到自小被保护着的亦木能不能承受下来，尽管是不平凡的人……
她现在也毕竟只仅仅是个孩子而已啊……
“走吧，”空庭转头看窗外的阳光，“不要浪费了这么罕见的温暖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