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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外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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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周逝没有回应。
江既俞略偏头，盯着前面应声停住的背影，黑顺的发，因为低头露出短袖衬衫衣领里的，白皙的后颈，清瘦板正的背，细白的脚踝......
视线最后落回周逝暴露在空气中的右手臂。
从手肘外侧开始向下，蔓延到手腕上方约十公分处，血淋淋的。
江既俞低下头，眉心几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
他意识到有些烦躁的情绪，顺手掏出手机夹着一端，手机从他手中滑出低低转了一圈，又被虚拎回手中，像捏着一张轻飘飘的银行卡。
江既俞扯下刚刚穿好还没拉链的外套往前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上去极其顺手。
毫无防备地，周逝被一件泛着淡淡海盐香气的外套兜头盖住。
江既俞清了清嗓子，唇角微弯，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打架的是你。挡一下吧，别吓人。”
周逝愣了下，盖着衣服蹙眉回头，有些莫名。抬头的一瞬间，外套滑落，周逝有片刻慌神忙伸出右手去抓，终于扯痛了伤口才反应过来。
香味的后调是冷杉，像是雨后森林。
外套被顺理成章地盖到肩头，周逝用手抓着，像是考虑并采纳了他的建议一样，江既俞很满意，悄无声息地轻呼一口气。
周逝还没来得及出言拒绝，江既俞已经大步流星地接着电话朝着光走出了巷口，嘴里说着什么听不清。
江既俞也算是扳回一局，接电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带了一丝愉悦，“华熙路二百一十六号是吧？有时间，我现在就过去。”
华熙路二百一十六号，似乎是间私宅。
私宅也没什么不好，从外面往里看，石墙、铁门、院子、花树、阳台、阁楼，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有了点岁月静好的意思。江既俞还挺满意的。
可问题是，门没开啊。
江既俞低头看了看表，七点五十五。
江既俞礼貌地敲了敲门，三下，不轻不重，“有人在吗？”
四周一片安静祥和，没人应。
江既俞的耐心已经消耗了大半，再敲三下，“有人在吗。”
约了八点见，所以他是回酒店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来的，现在穿着卫衣长裤守在大门口，正好也不冷。
江既俞不想敲了。
他跨坐在一个二十寸黑色行李箱上，长腿不得不近乎扭曲地弯折着，空空如也的双肩书包被懒懒地斜挎在左肩，耳机从卫衣领口穿出垂挂在胸前，头上随意地扣了顶鸭舌帽。
宅子门口有路灯，来的时候就已经亮了。路灯昏黄的光从背后洒在门前，给整个画面罩了几分倦怠的色彩。
江既俞垂着头，双手插兜，整张脸都被藏在帽子落下的阴影里，过了五分钟，一张脸平静无波仍然一动不动，看上去冷漠又欠揍。
他这人比较没有耐心，允许自己和别人早到和迟到的限度，通常都只有五分钟。
现在刚好到了约定的八点，江既俞打算再等五分钟，要是五分钟内还没人来他就走。
五分钟格外漫长，江既俞兜里的左手食指无意识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手机背面，学着秒针在有规律地跳动。
这家隔壁基本没住人，全是店，但这些店生意也都冷得比较早，因此没几个过路人会驻足观赏这个，大晚上放着好好的酒店不住，被后妈安排在别人家大门口吹风的可怜人。
只有一个人，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江既俞背后蹑手蹑脚地来回踱步，试图绕过江既俞观察他背后的门牌号。
江既俞忍不住默默为他的灼灼目光滑动行李箱挪开了几步。
小伙子见状十分满意，拍了拍江既俞的肩，自作多情道：“谢谢啊兄弟，你是个好人。”
江既俞：“......”
小伙子又开始探头探脑，盯着门牌号皱眉抿嘴抿嘴皱眉，一脸不可置信。
江既俞无功不受禄，决定帮这个看上去极可能高度近视的傻孩子一下，随口道：“华熙路二百一十六号。”
小伙子依旧一脸“你人真好”的样子，点点头又眯着眼睛往门缝里瞅了两眼，边瞅边和江既俞自我介绍：“兄弟，我叫顾白。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既俞故意没理，顾白也不生气，没事人一样继续往里看。
房子里黑漆马虎的，指定没人。
江既俞看到他不死心的样子笑了笑，打趣道：“没人，要入室抢劫的话差不多可以进去了。”
顾白露出自以为很奸诈的姨母笑，抬手点了两下，“有道理，不过我不是来犯法的，我是来赴约的。干完这票，我就金盆洗手功成身退了！”
江既俞掏出手机，正好八点过五分。
他弯了弯唇角，暗示顾白：“那你要见的人现在在哪里。”
说到这个，顾白立即暴走，掏出手机指了指，示意江既俞自己先打个电话追究一下。
江既俞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去塞耳机，刚做好接电话的准备，却见顾白抬起手机，开口就是：“喂，妈！”
江既俞眉心一跳：“......？”
草率了，差点以为被人当妈了。
江既俞尴尬地正了正帽檐，摘下耳机，抬头等人打电话。
“妈，你不是说今天把我们家最后一栋房子租出去了吗？你还说让我领人入住就给我拿回扣的......嗯？那我翻到的这合同上，华熙路二百一十六号不是周家的房子吗？咋回事啊？”
江既俞扶额，默默叹了口气。
“......啊不是一回事啊......也就是说周家人把周阿太家的房子委托你挂网上出租，然后利润和你三七分？”
“拿三分利都比我们家今天租出去那房子赚的多？卧槽这么有钱！”
顾白打着电话转来转去，正巧侧对着江既俞，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那不是因为人江太太说了......”
江既俞闻声抬眸，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悄悄凑近试图听清一些。
“人江太太说了，房子要求不多，能租两年就行。你听听，这不约等于没要求呢嘛，听说是好像租给她继子的样子，也难怪这么有钱还能这么随便。”
“这......”小伙子属实无法理解，半天没想好措辞，欲言又止，最后别扭着蹦出三个字充数：“靠谱吗？”
“靠谱呀！人二话不说早把合同签好了，而且妈拿着计算器摁过了，这三成利润够养你好几年了。你呀，之后差不多就靠着这个金主，自己活着吧啊。”
顾白按捺不住狂喜，完全听不出自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被亲妈撂挑子放养了。“那你放心好了，虽然我和人家说了不行可以换，但是你放心！我怎么都会说服金主乖乖住下的！挂了啊妈，我这就去完成最后一票！”
顾白把电话掐断，兴冲冲地要和江既俞分享豪言壮语，却见后者朝他点头示意——“不必多说，我知道你被包、养、了。”
他知道该忍一忍，但！他！忍！不！住！
于是：“你知道吗——”
“你准备怎么说服金主乖乖住下？威逼还是利诱？”江既俞早有预料，没给他开启另一个话匣子的机会。
来不及多想，顾白不由分说讲起了从前：“我自诩是一个新时代大好青年，向来以理服人。先说这金主今天和我神神叨叨，说什么没关系都可以，我就姑且当是经过他同意了，理亏的也不是我。”
江既俞无所谓地闭了闭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再然后他要是还不同意，那我没办法了。合同都签了，我留着房子给他就行，他爱住不住。”
“嗯？就完了？”江既俞装作不经意抬了抬手看了看表，八点十三。“那你刚刚不是还迟到了五分钟，万一金主最讨厌不守时的人，这个又要怎么处理？”
顾白闻言一愣，虽然他的确是八点过五分才到周家门口的，但面前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他迟到了五分钟的？
江既俞见状一声轻笑，长腿一迈站了起来，刚准备抱着手看戏，下一秒小腿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住。
那人一言不合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江既俞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有感情地大声喊道：“爸爸！”
江既俞：“......？”
万万没想到说服金主的方法，是下跪。
顾白睁着卡姿兰大眼睛仰望江既俞，诚恳而狗腿地商量：“我真心实意地和您道个歉，您大发慈悲地原谅我吧，好吗爸爸？”
江既俞表情僵了一瞬，而后不动声色地后退挣开了顾白的怀抱，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行行行，快开门带爸进去。”
“那还不简单！”顾白见自己就这么被轻易放过，想都没想就答应得爽快，麻溜的站起来准备掏包开门。
顾白的膝盖看上去很灵活，动作也熟练得让人心疼。
掏了半天，顾白猛地想起来这他妈不是他家，他哪来的钥匙开门！
顾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江既俞耍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度跪下的时候，看到江既俞终于没忍住破功笑了起来。
顾白一脸懵逼：“......？”
顾白盯着那个晃眼的笑容愣愣地看了三秒，然后目睹江既俞笑意一滞，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因为错过了江既俞目光逐渐转移的过程，顾白只觉得他的眼睛里突然满溢出难以言喻的疏离，和藏不住的探究欲。
那双好看的内双内勾外挑，看上去矜贵而锋芒毕露，下巴微微扬起时长睫如鸦羽般展露无遗，瞳孔漆黑深邃，只直直地盯着他身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叫人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也回头去看。
周逝左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始终保持沉默，打量着大门口的行李箱和时不时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有些诧异。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四目对视。
顾白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名叫“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还搞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他们非常戏剧性地在同一时间发问：
“你怎么在这儿？”
周逝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将左臂上搭的外套挪了挪位，不出声，看样子似乎是端起了架子在等一个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