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消逝的日子》口责

9、偷东西的日子（二）

　　被老爷爷发现我偷东西的羞耻心和背德感并没有持续很久，做了一段时间老实人，我故态复萌。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解释这种心态：原本藏匿着的，或者说根本没意识到的“恶”——“偷东西不是我的错，只是被发现了很丢脸，下次再偷我一定不会被发现。”它突然在一个夜晚吞噬掉了我的“善”——“偷东西是错的，我以后不能再犯。”并且疯狂滋生，占据了我全部心神，叫嚣着。
　　在妈妈的同事来我们家打麻将的那一天，我终于出手了。
　　麻将桌的热闹被客厅的门隔绝开，沙发上阿姨们的钱包乱在一起。心跳和硬邦邦的撂牌声那么清晰，甚至在我抽钱时，我听到了妈妈的说笑。
　　我把钱拿走了。
　　50元，我单次偷取的最高金额。
　　提心吊胆一个星期，没有人提到这件事，没有人质疑我。这个认知让我的胆子更大了起来，甚至骄傲。我喜欢请同年级的小朋友吃辣条、关东煮，喜欢那些同学看到纸币惊奇的眼神。
　　我每个星期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妈妈邀请别人来打麻将，可惜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
　　钱很快就用光了，有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偷过任何东西。现在想想真是够离谱的，偷到钱那么兴奋的我，半夜谴责自己流泪发誓说再也不偷的我，花钱大大咧咧自负自傲的我，竟然是同一个我，甚至那些情绪出现在同一时刻。
　　如果不是周末去我妈班上看她，我也很难猜测现在的我是否还偷东西。
　　那天我背着包去找妈妈，跟她分享糖果。好巧不巧的是，五块钱纸币就从包里滚了出来。就那一张五块。我妈原本因得到糖果的兴奋，瞬间化为记事来最严肃的声音：
　　“这是谁的钱？”
　　“从电脑桌里翻来的。”我瞅了她一眼，低下头说谎。
　　啥也没听见，就“啪”一响，脸红了半边。
　　我妈一把拽着我的左耳，拉到旁边。
　　她说了很多话，我都听不清，偶尔有“偷”“怎么敢的”撞进来，只感觉丢人，眼泪不要钱的下来。
　　眼里的地板比老爷爷小摊的水泥地还灰，周围全是大人。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现是什么事，有阿姨去安慰她，别骂小孩了。
　　我从不知道我妈发起火来是这样凶狠又无助的。她脸特别红，喘着粗气，坐在位置上继续工作，说着没事没事，给顾客结账。我被丢在一边，偶尔有小朋友看着我。我觉得很委屈，也替我妈委屈。
　　回到家她又教育了我一次，我跪下来道歉，说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没让我起来，直到饭做好了，她说吃饭。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再也没偷过东西。
　　好像第二天也要去上学。回家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好学生，我终于又能够正视他的背影。大乖指指他，对我笑笑。我第一次没冲她回笑，心里只有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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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写的好差，很久没读书了。还是要好好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