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野》十六先生

12、十二面

　　会怎么样？
　　许眠也不禁在想。

　　像周赫告诉她的那些。
　　是隔岸观火，还是含着一丝半点笑意地劝她别白日做梦。
　　又或干脆像对待那些扬言说喜欢他想追求她的女生没什么区别地，凑成一桌送到办公室。

　　沈易铭手正了下黑色帽沿，听完许眠的话，他眸子先是微眯，随后又慢慢疏懒地松开。

　　伴随着鼻腔发出一声说不上什么意外的闷哼，透了点笑意。
　　他挑眉凑近，染着几分痞气的面容在许眠眼里一点点放大。

　　许眠下意识捏紧手，连同依稀能听见的心跳躁动。
　　可不可以，她对沈易铭而言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许眠咽了下喉咙，“会怎么样？”
　　仿佛就是这么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怎么样。”沈易铭滚动了几下口腔，笑着直起身。

　　“反正，多你一个不多。”

　　许眠睫毛轻扇着垂下一点。

　　“哦…”她张了张唇，努力捧起笑意。
　　不过几秒，许眠两只手背到身后，面对沈易铭时仰头又是一张极尽恣意的脸。
　　“和我想的差不多。”

　　“知道就好。”
　　沈易铭低下帽沿，留下一抹唇角玩味地勾起。
　　不得不说，许眠比他想的还要有意思。

　　——
　　而这天晚自习，许眠一反常态地没有让沈易铭教她物理。

　　“嗯？”
　　“我觉得班长教得也不错。”许眠拿上纸和笔，示意他。

　　沈易铭笑看她，“想好了？”

　　许眠抿唇，“嗯。”

　　沈易铭眉峰轻佻着，点了点头。

　　果然…
　　他根本没打算留她。

　　算了。

　　许眠拿上几份物理试卷，推开椅子直接起身，动作干脆极了。

　　她走出位子，刚要迈腿。

　　“出去了就别回来。”沈易铭头也不抬地来了这么一句。

　　许眠抱着东西一愣，抬头间眸子倏然绽放出欣喜的光彩。
　　许眠连忙坐回原位，嘴角牵起的弧度藏不住笑意。

　　她看着沈易铭说：“我不走了。”

　　沈易铭也笑了。
　　她点着许眠桌上一叠的物理卷子，“那还不快写。”

　　许眠：“现在就写。”

　　她翻开试卷，又想到什么。旋即扬起一张明媚生动的脸，
　　“对了，差点忘说了。”

　　“沈易铭，你笑起来的时候好看。”

　　沈易铭眉心微微蹙起，只一下又散开了。
　　他长腿抵着地，椅子腿翘着往后靠去，浑腔调慵懒：“还有呢？”

　　“还有。”
　　许眠想了想，笑着开口：“还有我准备参加这次的校庆晚会了。”

　　头顶白炽灯光亮如常，将许眠脸上天真的笑意托起一层耀眼的温柔。
　　“你算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要不要报名参加校庆晚会的这件事，许眠是有考虑过的。不过一想到要排练上台这些事，她又感觉好麻烦。
　　偏偏许眠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了。

　　可是没办法。
　　她又好喜欢沈易铭啊。
　　用一首歌的时间让沈易铭的目光暂且在她身上流转片刻，这个条件足够对许眠充满诱惑力。

　　当然了，除了许眠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很高兴。
　　倪乔：哇塞/眠眠，你真的要参加？！
　　倪乔：和我一起？！

　　陈莎莎：原地转圈圈.JPG

　　晚自习结束回到家，三个人的小群又热闹起来。

　　许眠：我想弹吉他唱

　　倪乔：好啊好啊
　　倪乔：我要跳舞！/爱心发射.JPG/

　　陈莎莎：那我负责鼓掌吧嘻嘻

　　倪乔：不过眠眠，你这次该不是为了向沈易铭…嗯？

　　陈莎莎八卦道：什么！

　　许眠：是

　　倪乔震惊了：那你要…
　　告白吗？

　　许眠：等我什么时候藏不住了吧

　　这样骄傲又勇敢的许眠很难让倪乔不羡慕。
　　倪乔：好吧，那我支持这门亲事

　　陈莎莎：眠眠加油！
　　陈莎莎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不妨碍她无条件站在许眠这边。

　　扔下手机，许眠整个人笑着地仰倒在床上，尽显恣意。

　　屋外夜色的浓黑静悄悄地蔓延，无边温柔。她躺在床上想。
　　从今天起做一个女孩子吧，许眠。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树梢，疏影横斜地照进卧室。
　　许眠今天特地早起了半个小时。书包搁在一边，她人站在镜子，满脸认真地用卷发棒烫起头了发。

　　大概十几分钟后，许眠抬手拨弄几下因为烫过微微发卷的蓬松短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慢慢捧起一抹微笑。

　　楼下，老爷子戴了一副老花眼镜慢悠悠地看着今早的报纸。
　　许奶奶正舀着粥。
　　许橙坐在餐桌边咬着包子，见到许眠从楼上下来，欢欢喜喜地叫了声：“姐。”

　　许眠：“乖。”

　　许橙看着许眠，小脸鼓鼓地动着。
　　许橙感觉她姐姐今天好像有点点不一样，又感觉没什么不一样。
　　她想不太明白。

　　“来，紫薯粥。”许奶奶舀了一大碗给许眠，“尝尝够不够甜？”

　　许眠：“奶奶，我以后都不吃甜的了。”

　　许奶奶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有什么不知道许眠的心思的。
　　她笑着问：“都不吃了？”

　　许眠执着道：“嗯。”

　　许奶奶又问：“那晚上糖醋排骨那些还吃吗？”

　　“先不吃了。”
　　甜的吃多了会变得不幸，许眠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许眠端起了一碗原味的紫薯粥喝着，感觉除了甜味有点淡，其他也都还好。
　　吃过早餐，许眠和许橙拿上自己的书包就要去学校。

　　出门时，许眠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差点忘了说，于是转头笑着对她说：“还有奶奶，我现在也不想转学了。”

　　许奶奶看着许眠意气风发地跑远，笑叹了句：“这孩子…”
　　真是喜欢上谁了。

　　许老爷子从报纸后面探出头，也奇了，“今天倒是像个女孩子了？”

　　闻言，许奶奶直接往他肩膀上拍了一拳。
　　“什么像不像，我们家许眠本来就是个女孩子。”

　　许老爷子：“…好好好，是女孩子。”
　　这总行了吧。

　　许奶奶气哼，把碗一撂，“你来收拾。”
　　许老爷子：“……”

　　——
　　早上七点左右，许眠走进教室。

　　沈易铭正坐在自己的位置听歌，白色的耳机线顺着黑色T恤垂下来，加上男生一张慵懒俊漠的皮囊，很有视觉冲击感。
　　够斯文又够坏。

　　蓦地察觉到耳边一空，沈易铭侧头看过去，眸子染着几分扫兴的暗色。
　　许眠指尖勾着半根耳机线，冲他笑了笑。

　　沈易眼尾挑了点笑意，他猜到了会是许眠。
　　也就她有这个胆子。

　　“给你的早餐。”许眠把一份三明治和一瓶茉莉清茶往前一推，凑过来说：“要是你不喜欢的话，下次给你带别的。算是这些天你教我的谢礼。”

　　“还有——”许眠抿了下唇，旋即拿着一叠贺卡出来拍在沈易铭的桌上，“这个。”
　　和上次的那些贺卡一样。

　　沈易铭松了下眸色，仍旧没几分笑意：“你送上瘾了是？”

　　“事不过三。”许眠说：“谁叫你那么受欢迎，再说了你不看不就行了。”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小。

　　沈易铭：“谁说我不看。”

　　！！
　　许眠心跳骤然一惊。

　　却见沈易铭当真不紧不慢地翻起了贺卡，许眠看着他的那点，只感觉自己呼吸都像是被沈易铭捏在手里，有意无意地拉紧又扯开。

　　许眠自己都想直接认了。
　　结果这个时候，教室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沈易铭。”

　　蒋丛认出了是顾泽承，“沈哥，有人找。”

　　“来了。”
　　沈易铭起身，顺手把贺卡往门口的垃圾桶一扔，走了出去。

　　许眠看看垃圾桶里露出来的一角贺卡，才按住胸口久久不能平静的心跳声。
　　许眠趴在桌子上侧脸枕着臂弯时，心想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幸好沈易铭没看完。
　　这样想着，许眠视线扫到右手边不小心划到的笔迹。
　　伸手擦了擦。

　　离校庆晚会的日子越来越近，许眠想了好久才敲定了自己要唱什么歌。
　　倪乔也选好了一支芭蕾舞。
　　两个人拿体育课和课间自由活动时间排练起来，往往这个时候陈莎莎就坐在台下不停地鼓掌。
　　偶尔还有陆皓蒋丛他们趁着话剧排练的休息点过来听一听。

　　当大家都美滋滋地等待校庆晚会一到玩起来的时候，老林笑眯眯地在讲台上宣布了今明两天要进行一次模拟考。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不是吧！”
　　“为什么又考，让我好好过个校庆不好吗？”
　　“我都在打算那天是吃炸鸡还是吃铁板烧，结果回家要吃爸妈的混合双打…我靠？”

　　赵欢这个憨批一喊，全班目光咻地一下都过去了。
　　老林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至于，各位同学们，这次模拟考是怕大家这段时间放假嗨了，所以为了不让你们松懈，先进行一轮考试。这次都是在班里考的，对你们够好了吧。”
　　老林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人参枸杞茶，“后面不是国庆也快到了吗，高兴点。”

　　“哇！”
　　底下呼啦啦地又是一阵哀嚎。

　　老林：“……”

　　模拟考第一门就是物理。
　　试卷传下来，许眠写上自己的名字，往旁边看了一眼。

　　“别给我丢脸。”沈易铭动着笔，没抬头。

　　许眠一喜，“那我争取考个第二？”
　　然后你考第一，我们并肩站立。

　　沈易铭余光扫过许眠，没说什么。

　　许眠自信满满地抿了下唇，转而看起这次的物理题，感觉也没那么难了。

　　这一天下来连考了五门，连晚自习的第一节都被用来考生物了。
　　高二整一栋楼都是叫苦不迭。当然了，另外一栋楼的高三学子更没好到哪去。

　　第二节晚自习时，沈易铭直接让许眠把物理试卷拿出来对下答案。

　　“哦。”
　　许眠看看沈易铭标记了答案的那份试卷，再看看自己的这份物理卷子，认真地用红笔对了起来。

　　几分钟后，许眠对完答案，对着沈易铭笑说：“我觉得我这次考得还可以。”
　　连许眠自己也没察觉到，她这语气竟是有点像在求夸奖。

　　沈易铭：“能考第二了？”

　　许眠比了个手势，“那你得你再多教我一点才行。”

　　沈易铭注意她两个手指头捏起的距离，下颌骨痞气地动了两下，笑了。
　　“想我一直教到高三？”

　　许眠心弦一动。
　　眸色半敛后，才捧起一张脸，像是开玩笑对他说：“也不是不可以…”

　　许眠看着沈易铭。
　　沈易铭睨着她，一双眸子漆黑沉魅，叫人看不真切。
　　许眠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在笑呢。

　　晚自习被这么一拖，沈易铭给许眠讲课的时候就有些不够了。
　　下课铃一响，蒋丛这几个人拎上书包撒丫子就往外跑。
　　可算是把这晦气的一天给过去了。

　　沈易铭把讲到一半的试卷还给许眠，“回家上网？”

　　“嗯。”许眠一听，眼睛倏然亮起，“要不你在手机上给我讲？”

　　沈易铭掀眸，意味深长地看她，“不打游戏了？”

　　许眠：“你先教完了再打。”
　　沈易铭：“行。”

　　“我十分钟后到家，你赶得到？”
　　“当然。”

　　沈易铭勾了唇。
　　挺能逞强。

　　和沈易铭约好后，许眠几乎是一路跑回家的。
　　沈易铭的语音通话挂过来时，许眠刚刚上到卧室的地板，差点没来得及拖鞋。
　　她缓了几口气，把手机拿远一点接了起来。

　　许眠：“到了。”

　　“嗯。”随后有书页翻动的声响，沈易铭嗓音低沉和缓经由电磁波的转弄掺杂了沙砾的质感：“第十六题，求向心力和加速…”

　　“等等等，我…”
　　许眠：“试卷还没拿出来。”

　　沈易铭轻啧。

　　“现在好了。”
　　许眠找出试卷，摊在桌上。

　　“第十六题。”
　　“看到了。”

　　沈易铭开始讲了起来，许眠也进入了状态。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沈易铭看讲得差不多，于是问：“还有事？”

　　许眠：“嗯。”

　　“那个…”许眠揉着指尖，想了想说：“校庆晚会那天你来不来？”

　　“你猜？”
　　“我猜你会来，还会听我弹的吉他。而且还觉得我唱得好听。”
　　许眠捏了捏发烫的耳根。

　　沈易铭笑了声。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那你等着。”

　　等你吗？

　　转眼到校庆晚会这天。
　　许眠和倪乔的节目在后面几个，最先出场的是校主持人的诗词朗诵，然后是歌曲串烧，小品，再是施妤的芭蕾独舞。

　　倪乔和陈莎莎在后台看着现场转播，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施妤确实跳得好。

　　倪乔握住陈莎莎的手，“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那，你深呼吸一下，像我这样。”陈莎莎出主意说，“而且你有眠眠和你一起上场啊。”

　　倪乔缓过来，“也是。”

　　陈莎莎：“对了，眠眠呢？”

　　倪乔悄悄地说：“她去送信了。”

　　陈莎莎：“什么信？”

　　倪乔点了点她的心：“有些东西要露馅了。”

　　陈莎莎：！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倪乔微笑默认了。

　　陈莎莎：“哇靠！”

　　台上，天鹅舞曲奏到了尾声。施妤的舞步越转越慢，逐渐停下。
　　灯光大亮，观众席上掌声一片。

　　与此同时，许眠来到沈易铭在的教室。
　　趁着没人，把一封信放在了他的校服下。

　　她一直能认出沈易铭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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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眠：我摊牌了，我不装了
作者：嗯，某只狗子也要作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