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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被你设定的闹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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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把盒子盖起来,有些事情还是从时间的罅隙里挥翅欲出。我对它们感到熟悉,微微的心动,淡淡的幽香,但这种感觉永远只会是遥远的。
“也是很喜欢吗?”
我听到邱存的声音,没有抬头,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点了点头。
我心心念念好久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想我那时别无他想,一心一意。在我还未感受到人生浩劫的时候,这些简单的想法,微酸宁馨,我怎么会忘。
忽的一下,眼前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我抬头向他望去,他已经起身走开。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上楼,自己也爬起身来跟在他后面向楼上走。
他走进书房,我也跟在他后面,在他关门之前把自己凑到门缝里抵着。他也只是回头瞟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走进去坐到桌子前。
我依旧保持笑容,大摇大摆地晃到他身边。
他不理我,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在开机的电脑。
我扯扯他衣服下摆,“你生气啦。”
他依旧不看我,倒是很快就回答:“是。”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我并没有把他的生气想得多严重,毕竟他很少对我发火。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知道若是不说,我们很可能会冷战,所以只有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为什么生气?”
他的食指在鼠标上微微蜷起,几秒钟之内除了电脑的声音一切都是沉静。但是几秒后,他又恢复到对我不理不睬的状态。
我只有又蹲下去,巴着他的大腿,笑着说,“你生什么气呢,不就是个生日礼物么。不过这是人家送的,我退回去也不好看,丢了更不合适,我还是把它收起来行不行?”
“不是东西的问题。”
我仰着头望着他,他还是不看我。
“那是什么问题……如果是我过去对他……我现在不想了啊,那时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啊。我现在有你了啊邱存,以前的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不好?喂,我可是还没追究你和姜敏的事情啊……”
他终于转过头来,俯下身来,环着我的肩膀,带着些情绪地说,“他要结婚了,你会怎么想?”
我没反应过来,脱口就问:“谁要结婚了?”
他盯着我,“付益扬。”
我轻轻张开嘴巴,感觉自己有什么想说的,但是说不出来。他的眼睛盯着我,我也木然地迎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但我知道我只是看到了他,脑子里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点恼怒,我这才连忙抓着他说,“你又瞎想什么啊!”
他终于又不回头,“我没瞎想。你明早是不是还有课?我还要开个视频会,你先去睡吧。”
我一时也有点儿气,不出声地站起身离开。
我躺在床上,起先带着点气,气他为何生气。但渐渐的火气也随着昏暗降低,脑海中逐渐浮现曾经的点滴。
他给的手链,他要结婚了。
曾经他给的心痛,都记得,只是不再清楚。
我曾经以为,如果真的等到他结婚的那一天,我会一个人悲哀地哭,或者躲到天涯海角去。因为那时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他,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是啊,只有一个他,但我可以爱上另外一个他。
我慢慢地想,这种一时间的恍惚代表了什么。似乎和听到方苏进将要做爸爸时的感觉类似,那是对于一种过去的怅惘,对于身边人的改变而对自己的一些遗憾。是对时间的些许嫉恨,是对物是人非的太多伤感。
可是也有那么一瞬间,我相信是不一样的。毕竟他是我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那个人,生命中的确划给他很重的分量,而这分量的逐渐瓦解剥落。
他是我的单薄青春中一抹清晰的影子,我用他的所有填满那段简单卑微的岁月,在年岁中转身回望,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成为过往云烟。但这些都是我的,他只是一个符号,单恋只是一个注脚,我真心爱过你,但这都是我的,与你无关。
此刻的辛酸只是一种怅惘,一种发觉自己被抽拔成长的疼痛。
想清楚这些,我终于放松精神准备睡去。这时邱存也回到卧室,貌似已经洗过澡,一身清新的躺上床来。
我没有动,继续催眠自己,早点睡去。此时我不再想要向他解释什么,对往事的回忆带来的疲惫,对时光的感慨,让我不再想关心什么,情爱人性,都不过将是浮华一场。对于内心的倦怠,解释也无从说起,不如不说。
又或者,我对他,就像是看着自己,自己明白的东西,会觉得,他也会明白。
第二天我是八点钟的课,所以起的比较早,可是起身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在,连温热都没留下一分。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早餐,一杯牛奶,昨晚没吃的包子。吃得缓慢,心中也慢慢蔓延起了苦涩。
这天上完课去办公室,就听到大家讨论周末去哪玩。一见我来了,一个女老师冲着我说:“哎小季啊你来了啊,这周末系里安排出去玩,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我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我随便啦,你们说去哪我就去哪。”
于是他们又继续热闹的讨论。我捧着杯水在边上听着,听着就好。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新来的,这群人中,有一两个对我的加入是挺有意见的,似乎是本来我这个名额是给他们其中的某个侄女,我的半路杀出,势必成为他们的心头恨。
我很明白,若是我还年轻的时候,我也会看不起自己,什么酸话都说的出。现在不是不介意,是我已经对什么都不想认真。很多事情认真了,自己却找不到出口,何苦。
终于晚上来了一条短信通知,周末集体去乌镇。我正在备课,收到短信随手就回了个好。
晚上邱存又是在我已经入睡的时候回来,他爬上床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背对着他,冲着满室的黑暗。
“回来了?”
“嗯。”
又是这样,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们的对话都是这样。同时我们相处的一点时间,也就是在床上,黑暗中相背而眠的这段时间。
“这周末系里组织出去玩。”
身后慢慢躺下的人身子停了下,说道,“这是通知还是征求意见?”
我都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毛炸开的感觉,一时间很想和他吵,但也许这夜色太安静,安静了一会儿,我只能闷闷地说:“是通知。”
身后的人说:“那我知道了。”
去乌镇的那天又是老姜送我去的集合地点,前一晚邱存没有回来,我也没有打电话给他,我们陷入了彻底的冷战期。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还带着点愠怒,只有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我不明白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怎么就要这么闹着,之前我说我喜欢付益扬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在意过。我会觉得很无聊,毕竟现在我已经发现,人生不是只有谈情说爱,我没那么多心思放在猜他的心思上。
就像现在,隔壁座位的老师递来块小蛋糕,我就得立马收起情绪,满脸带笑地接住、感谢。
这才是生活,是不是?
其实对于这类江南水乡的东西我是没什么兴趣,来了之后更是没什么兴趣。尤其是被导游带着的时候,进去就让你花钱买签买卦的。好容易甩了这些真商贩假道士,又是熙熙攘攘的人潮,到处都是卖东西的小摊小贩。
随着往来的游人,无心掠过身边的风景,被同事拉着拍照,一天下来似是游魂,直到晚上同住一间房的同事一日总结说,乌镇还是挺好玩的,我这才发现,似乎自己一天的心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睡前摸着手机,翻来覆去地打开键盘锁,内心无比绞痛。
唉,冷战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