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三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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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竹林，忽大忽小的淅沥声不绝于耳。
在月光下，倒也不觉得可怖。
年轻的女子和中年的男子便在此间说着心里的话。
“千秋她……作了一死的决心？”白牧安的问句更像是在陈述。
嗅香惆怅，她已将柔千秋和她们三个人下午在密室中的谈话都说与了白牧安听：
柔千秋那么果断地要让嗅香接管千夜宫；看着她的犹豫，她甚至也说出要散了便散了的话，只是可惜千夜宫在她柔千秋手上毁掉；她们身上毒的解药她都给了品月，让她分给千夜宫众姐妹们服用。她交代这些时，都有个万一她死了的前提，但她们明白那只是对她们的安抚罢了。
宫主最最重要的交待，便是如果她死了，不准为她报仇，同样的话还要说与萧落云听。怕萧落云一时激动，她还当场写了封信说明一切交予了品月保管。
午后悲伤弥漫的密室里，品月、嗅香、还梦，俱个眼眶通红，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虽然我能感受到白越书的功力进步非常大，但宫主的武功定是不弱的。本来也不会很担心，但，宫主分明已有了决定。不……不敢再想了。”嗅香声音到后面越发颤抖。
“也许……”白牧安许久后沉吟道，“她只是想……快些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嗅香不解地看着他重复。
白牧安望天：“一件事情背后有多少促成的因素。最最简单的、细探之都不简单。千秋究竟作何想法，在给她孩子的信上最清楚。”
嗅香看他，这个角度，只望到他大半个侧脸，那种历经世事后的沉淀，忽然给了她莫大的安心的力量。
“白——”她脱口唤他，却怔怔着被什么抽去思绪一般，“前辈”两字生生卡在了舌端。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也不清楚。
但白牧安已然回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啊！”嗅香尴尬地低头，“前辈！”
补上了方才没有喊出口的两个字，嗅香的思绪都回来了：“你说……我要不要……接任宫主之位呢？”
白牧安忍不住又想摘片竹叶的手停滞住：“若不要，理由是什么呢？”
“我……”嗅香开始思索，“除了功夫算好一点的，我什么都没有啊！经验不足，不会打理，也不会让人信服……”
白牧安浅笑着摇头打断她：“这都不是理由。”
嗅香看着他，想了下，问道：“那么，我可以先请你帮我解答一个疑惑吗？”
“我尽量。”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说的话有一种莫名的不容抗拒感？从见到你开始，便是这样。”
白牧安一惊。
嗅香紧紧看着他，眼睛里清澈一片。
没有回答。
白牧安错愕地望着眼前女子，她的瞳孔里，赫然映着自己的一双影子。
眼神在这个女子面前竟有些闪烁：“老夫，老夫没、没有过这种感觉，真是，帮不了你了。”
嗅香不想就此没有结果地收住，继续着：“我有想过……这，是不是……”
白牧安听着，却没有看她。
“是不是……”
是不是“情”呢？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情愫？
这就是她很想问出口的，但最终她还是没那么有胆量地直接说出。反倒将两人间的几步距离再缩短，话锋一转，道：“你这个年纪，完全不能自称老夫的。即使你真的到了能称‘老夫’的年纪，你一定也是风度依然的。”
白牧安剧烈咳了两声：“姑娘这样的夸奖，真真受不起。”
“可我说的是大实话啊。倒是前辈你，不说真话。”
“我、我怎么不说真话了？”
嗅香仔细瞧着他，要将他情绪地变换看清，极慢地说道：“你说没有过那种感觉，可是，你对宫主说的话，一定就不能抗拒吧！”
他下意识看她，眼睛明亮。惶恐地后退几步，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
今晚，是怎么了？
“你，真的只是千秋收养的孩子？”无端端，他问了这么一句。
“恩。”嗅香自然地回答了他，“宫主说，就是在山脚下。她抱起我的那天，闻到了春天的味道，所以，给我取名嗅香。”
“你们长得这般像。”白牧安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白前辈，你很纠结我跟宫主的样貌嘛。”蓦地，眼神失了色地微低下头，“是否对着我，你就会想到宫主呢？”
“没，没有。你们是不一样的。”
“自然。我自知是及不上宫主的。”
白牧安正欲开口，嗅香忽然兀自喃喃：“为什么不愿接管千夜宫呢，因为我忽然很想跟在一个人身边。不管以何种身份，就想随着他的踪迹，过一种不曾涉足过的生活。呵，又怎么可能呢，好天真的想法，不是么？”
她最后反问时抬头看了白牧安，月光正好落满她一身，粉饰的笑意藏不住语气中的黯然。
白牧安再说不出话来。
今夜，月色七分满。
是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三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