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轻，捡夫君》夜听春雨

2、镜中鬼影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让黎思归皱起了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透出天光的灰蓝色窗帘，脑子还是迷糊着的。

　　稍稍清醒过来之后，昨晚的一切，渐渐浮上脑海。

　　去接人没接到……晚归……下雨的山路……回家的时候见到了没有接到的人，然后便是……一夜痴缠……

　　“毓秀……”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

　　起来得这么早吗？或者，正在做早饭？真是贤惠啊……嘴角噙着笑意，黎思归起身套上裤子，裸着上身走了出去，径直走向厨房，却，扑了一个空。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并非是他想象中那种有人系着围裙做早饭的温馨场景。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钟毓秀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吗？或者，只是出去逛逛？但，照道理说，也应该等自己一起，或是跟自己说一声啊？

　　疑惑着走到门口，伸手摸了摸门锁，黎思归猛然发现，门是反锁着的。

　　这也是他一向的习惯了，因为长期一个人在家，所以，每次一进门，就下意识的反锁上门。

　　若是钟毓秀出去了，谁锁的门？

　　一种诡异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

　　“毓秀，毓秀——”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场景，此时此刻，却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之后，黎思归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才被接了起来：“喂，思归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我正在睡觉呢。”

　　他这里是白天，母亲那边，想必是晚上。

　　顾不得拉什么家常，黎思归急忙说道：“妈妈，你说的那个朋友的儿子，是不是叫钟毓秀？”

　　“什么？他不姓钟呀，叫什么杰西，没取中文名字。对了，我昨天忘记跟你说了，那小子临上飞机之前突然吃坏了肚子，现在还在医院呢，就不用你招待了。对了，我跟你说啊，前天你爸爸他……”

　　母亲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着，黎思归握着冰冷的手机，坐在沙发上，已经愣住了。母亲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在意。直到那边挂了电话，他还在发呆。

　　发生什么事了？钟毓秀，莫非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吗？常年待在家里伏案工作不与人接触，终于憋出精神病来了？

　　起身打开冰箱，昨晚上吃剩下的菜肴还在，提醒着他，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关上冰箱，他将额头抵在冰箱门上，大喊了一声，发泄心里的郁闷和不解。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句诗忽然袭上脑袋，让他惘然了好久：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作者白居易）

　　“钟毓秀，你到底是谁，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吗……”他怅然着，喃喃自语。

　　情绪不佳，早饭也没有心情吃，更加没有心情去码字。再说了，他一般码字的时间都在下午和晚上，那时候比较有感觉。

　　呆呆坐了好半天，他起身去卫生间放水。

　　放水完毕后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热水水龙头，用手捧起水来，朝着脸上浇去，想让自己浑浑噩噩的脑子变得清醒一些。可事与愿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他轻叹一声，直起腰来看向被白雾遮盖的镜子。伸出手去，擦掉那些水汽。就在他刚刚擦干净一小块角落的时候，忽然他看到，镜子里面，映照出一道身影来。

　　那道身影就在他身后，出现了两秒钟，便消失了。可，绝对不是他眼花，他真的看到了！

　　他瞪大了双眼，上下牙齿打着战，半晌停不下来。

　　即便只有两秒钟，他还是将那道骤然出现又消失的身影看了个差不离。

　　那是个年轻的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染血的白色衬衣和灰色长裤，面容和头发也沾染了许多血色，看不清楚样子。但，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在死去之前，受了不少罪。

　　妈呀，大白天的见鬼了，还是在自己的家里！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的流着，白雾不断蒸腾，给这个小小的空间添上了几分诡异的气氛。黎思归颤抖着手关上了水龙头，然后大步踏出卫生间，来到有阳光的客厅里，才觉得好了一些。

　　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客厅里困兽一般的转着圈，从来没有觉得这个被自己布置得舒舒服服的家，是这样的让他待不下去。

　　烦躁不安了几分钟，他拿起钥匙和外套，匆匆的出了门。

　　来到地下停车场，周围阴森森不见天日的环境，更加令人觉得不安。他连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拧动钥匙发动车子。就在这时，眼角却瞥到座椅地下的一抹红色，令他感到一阵心悸。

　　弯腰捡起来，这不是那个已经被自己丢掉了的红信封吗？原来，还在车子里？

　　打开信封，那根写着八字的红色小笺连同那一缕黑发悄然滑落出来，落在他的掌心之中。还不等他丢开，便悄然冒起一缕青烟，在他手心里化为了飞灰。被他呼吸出来的气流一吹，就飘散在了空气里。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他匆忙将信封丢出窗外，启动车子，开了出去。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之后，才觉得僵硬的身体又活了过来。

　　有阳光，有人群，之前在家里和停车场感受到的阴冷气氛，消散了大半。

　　找了一个热闹的商业区停好了车子，他来到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到处走走，吃了午饭，看了几场电影，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

　　照道理说，该回家了。可现在他一想到回家，就想起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鬼影，对于回家这件事，就感到有些惧怕起来。

　　不回家，该去哪里呢？他走着走着，发现一家挺热闹的酒吧，音乐也不算吵，便迈步走了进去。
　　就跟之前看电影一样，身在人群里，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这家酒吧叫做深蓝色，装修得挺有情调的。光线幽幽，放着舒缓的音乐，让他觉得放松下来。

　　坐在吧台边，他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几杯酒接连下肚，整个人都放松起来，觉得好受了很多。

　　“嘿，一个人吗？”有个年轻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脸上带着笑意，眼神里带着钩子。

　　男人找男人搭讪？后知后觉的黎思归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在座的全部都是男人，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走进了一家什么样的酒吧。

　　这个时候出去，还来得及吗？不过，自己确实喜欢同性，待在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为什么不？自己反正也是单身，也没有恋人什么的。现在不享受生活，难道等老了都无法站起来的时候再来后悔吗？

　　想起恋人这个词，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俊逸秀雅的面容，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就跟，那个人一样。

　　见他发呆，过来搭讪的年轻男人主动碰了碰他的杯子，道：“看来你是一个人，正巧，我也是呢……”

　　这个男人长得也不错，就是，怎么说呢，有点娘。脸上好像还化了妆，眉毛修得整整齐齐的。他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再次主动说道：“能请你喝一杯吗？”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黎思归，眼里的神色，很是满意。

　　黎思归身高有一米八五，虽然长年待在家里没怎么锻炼，但身形依旧保持得不错。他气质偏儒雅斯文一系，面部轮廓却很有男人味。这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颇为独特的魅力。总之，还挺吸引人的。

　　两人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酒，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男人眼里的神色已经不是之前的带着钩子，现在已是冒着火焰了。需要亲亲抱抱甚至更进一步，才能灭火呢。

　　他一仰脖子喝完杯子里的威士忌，然后凑近黎思归，低声说道：“想去洗手间吗？”

　　黎思归闻言感觉了一下，觉得没有尿意，便摇摇头道：“不想去。”

　　男人看着这只呆头鹅一时间无语了，反应过来，却更加觉得稀罕。这样的人，非得到手不可，要不然今晚他连觉都睡不着。

　　这样想着，男人再次凑近了黎思归的耳朵，低低的说了几句。黎思归这才明白他之前说的去洗手间是什么意思，原本就因喝酒而红了的脸顿时更加涨红了。

　　男人看着他的脸更加觉得稀罕，于是冲着他的耳朵吹了吹气，低低的笑着，说道：“怎么样，去吗？——我技术很不错的，你试了之后，一定不会后悔。”说着，他不容分说的拉起黎思归的手，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黎思归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小小的挣扎弱了下去。之前的惊恐还没有消去，他渴望着人类的温度，可以赶走他的不安。

　　还来不及考虑更多的事，他们两人已经来到了洗手间里。男人给门锁上挂上一个“清洁中”的牌子，抬手便阖上了门板，还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