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草长莺飞的地方》静酒舟

10、发高烧

　　高晓冰叹了口气说道“这以后的路这么长，这孩子可怎么办啊？她要怎么生活啊？”

　　李亚文看了一眼妻子说道“怎么，老婆你后悔招她了？”

　　高晓冰轻轻地锤了李亚文，嗔怪地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在这里取笑。”

　　李亚文大笑这把高晓冰抱在怀里说道“以后地路或许会有什么机遇呢？或许她在某一刻突然就好了呢？”

　　高晓冰说道“哪以后要是好不了呢？”

　　“好不了？”李亚文思考着说道“相遇既是缘分，我们既然和这小姑娘有这个缘分，不妨陪着她走。再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我相信时愈。”

　　高晓冰同意的说道“这孩子虽然是病恹恹的，但是心理的那股不甘心的劲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就对了嘛”李亚文颇有哲理性说道“努力跑向阳光自愈创伤的人最后都会释怀那些伤痛的。”

　　高晓冰说道“也不知道时愈像谁，怎么跟时解元和苏韵美都不像呢？反倒跟时解铃像的很。”

　　李亚文思考了一会得出一结论说道“应该说时愈是时解元和苏韵美的结合体。解元当年也是崇尚外面的世界，崇尚自由，想要奔跑。他厌倦打工，一直想出去看看，至于苏韵美，疯癫是疯癫了点，但是那股不服输的劲，时愈跟她挺像的。”

　　高晓冰说道“我觉得不像。”

　　时愈迷迷糊糊的被高晓冰带到了卧室睡觉。一睡就是到了中午，那段时间说不准到底是清醒还是睡着。

　　她分明是迷糊的，可是她分明看到了学校里她的周围从四周扫射下来的目光。他们都各有不同的含义，但是都分明的发出一个信息：有病，离她远点。她仿佛就像是回到了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疯子的岁月，还有苏韵美哪张因为她家务没做好而变得扭曲的脸。

　　最后，在光影中，她好像看到了纪许，看到了时淳宁，看到了郑礼和范西那种对她恶心厌恶的眼神。

　　她会被开除吗？或者她还能呆在附中吗？

　　时愈在楼上差不多睡了一天，高晓冰担心她肚子饿，就捧了一些饭菜端上了搂。

　　时愈在高晓冰进来的那一刻就条件反射的躲进了被子里，把头埋起来，浑身有点抖，牙齿不住的打颤，她被剥光了扔进了人群了。

　　高晓冰开了灯，时愈吓得叫了一声。她把饭菜放在了旁边得桌子上，手开始缓慢得靠近时愈。

　　时愈现在是在外面不断被毒打得流浪猫，流浪狗，遇到好心人来喂食了，也只是敢在角落里喘着气，颤抖着身体发出害怕得低吼声。

　　而高晓冰则就像是那个好心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时愈，慢慢地把手伸向时愈。在碰到时愈地的时候，她又是一颤，仿佛被人碰到伤口一样想反咬一口。

　　高晓冰轻柔的说道“时愈，我们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时愈受惊的眼睛才从被子里露出来。现在她依然缩在床角里，高晓冰把饭一口一口的喂她吃掉。

　　半夜的时候，时愈感到很冷，无论她怎么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怎么卷缩，冷风还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吹进来，她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就像是那年白桐巷阴沉的天气一样。

　　时愈把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全身，缩在被子里发抖，妄图把寒冷的气息隔绝在外。

　　第二天，高晓冰进去的时候，时愈已经高烧不行了。李亚文今天关店一天和妻子把时愈送到了医院，又通知了郑礼。

　　上午的时候，郑礼来医院看过时愈，那时，时愈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一如既往的冷，她仿佛被在冰窖里一样。郑礼看着时愈绷紧了身体，嘴唇发抖的模样摇了摇头。

　　李亚文说道“郑老师，那个时愈需要休息，也不喜欢人多，要不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哦，好。”郑礼点点头和李亚文出去了。高晓冰在里面看护她。

　　正在走出病房门后说道“她这是由心病引起的。要想好，我看还是得心药医。”

　　李亚文说道“心药哪有那么好找得，我相信时愈能够自己找到治愈自己得心药。”

　　郑礼看着他说道“你怎么知道？”

　　李亚文点了一支烟，递给郑礼一支，郑礼摇了摇头。李亚文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口白色的圈圈。说道“她不是到你的班级了吗？我相信她对人生还是抱有希望得。”

　　郑礼说道“钱够吗？要不我转点给你？”

　　李亚文笑着说道“给一个孩子看病得钱我还是有的。”

　　郑礼说道“你这个发小还是厚道，还能帮人家照顾小孩，”

　　李亚文靠着墙，嘴里叼着烟，双手插着烟，给了郑礼一个放荡不羁的笑容说道“我一向是重感情的。”

　　中午的时候，时淳宁和纪许来医院了。

　　时淳宁手里攥着一把钱。零零碎碎的，有一百的，有五十的，也有二十，十块五块的塞给李亚文说道“叔叔，谢谢你及时带我妹妹来医院。这些你拿着，就当是抵我妹妹的医药费了。”

　　李亚文好笑的看着时淳宁，没有接过他手里细细碎碎的银子。说道“不就是发烧吗，你个小孩怎么弄的你妹妹得了什么绝症要筹钱医似地。”

　　时淳宁尴尬地把钱放在手里，李亚文双手从兜里掏了出来说道“行了你自己留着吧。你带钱来医院地是事情别让你爸妈知道。你爸妈是什么德行我们都知道。”

　　时淳宁低头脸有些通红，羞愧地把钱收了回去，很快他就恢复过来了，这样无地自容地场面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纪许到了之后，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李亚文在门口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她，我出去一会儿。”

　　纪许和时淳宁点点头。

　　两人都不认识，只是见过两次面。纪许时淳宁时认识，今年物理竞赛地了奖。时淳宁，纪许也听说过，在高二也是学霸级别地人物。他在想，如果时愈没有受到那些伤害，现在是不是也是跟时淳宁一样地聪明呢？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病床上被梦魇折磨地女孩。此时她脸色更加地苍白了，全身都盖着被子只漏了一个头出来。时而皱着眉头，时而痛苦地发出一丝喘息。

　　时淳宁和纪许两人时不时的就要轻轻地拍一下时愈，就像小时候哄快要醒来地小孩一样。

　　过了不久，时淳宁起身说道“我中午要补课，要一起回去吗？”

　　纪许摇了摇头。时淳宁背起书包说道“哪这里就拜托你了。”

　　纪许点了点头。

　　时淳宁走了以后，纪许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时愈做的噩梦好像越来越恐怖了。头上都出了一身来的冷汗。纪许赶紧拿干毛巾去擦。

　　时愈痛苦的扭过头，眉头皱的更紧了，大有一种随时会痛苦的哭出来。

　　时愈轻轻的靠近了时愈，给她盖好被子，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时愈，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纪许也不管时愈听不听的到，愿不愿意听，自己就讲了起来。

　　“从前，在一座森林里住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潮湿的屋子里。没有人来看她，她不知道屋子外面的世界时什么样的。后来，森立来了一只美丽的鹿，她敲了女孩的门。那时女孩第一次打开了屋子的门，那时，森林正值中午，阳光透过树林落在地上，地上的影子跟着摇摇拽拽的，拿下阳光直线照下，女孩能在光线中看到微尘的模样。那是女孩第一次接触除了房子意外的世界。她赤脚感受松软的泥土，俯身闻着花香。森林被阳光照的熠熠生辉。”

　　纪许的声音本来就好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更是温柔的像是微风轻轻掠过湖面的水一样，干净透明。时愈的眉头皱的没那么紧了。纪许纪许说道“后来女孩文小鹿问什么要来敲自己的门，小鹿说那是你自己想出来了，你自己想去感受阳光的温度，风拂过皮肤的感觉，微尘在空气中漂浮的样子。”

　　纪许擦完时愈的额头，盯着她的脸静静的看了一会，时愈这么些年光长身高了，其他地方根本没怎么长。纪许不读故事了，时愈仿佛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没办法，纪许选了泰戈尔的《生如夏花》念给了时愈听

　　生命，一次又一次的轻薄过

　　轻狂不知疲倦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河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心灵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我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地夏日之花

　　不调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河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这首是个仿佛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把时愈从噩梦中拉了出来。纪许接着念下去，用他哪温柔如暖阳的声音诵读着生命的绚烂夺目，为少女驱赶了梦中的黑暗和冰冷。

　　时愈在睡梦中不断地奔跑，后面穷追而来地是不仅地深渊河寒冷。她想要逃离，却只是在原地转圈圈而已。她放弃了。

　　何必呢？何必求个救赎，求着阳光。反正她就是生在毫不起眼地角落里地，哪里昏暗无光，干枯贫瘠。每天地挣扎，每天都挣扎着不去想那些事情，可他们每天却是准时的闯入到她们的梦里。

　　为什么时愈就不可以拿刀划自己几刀转移她的注意力呢？她很想大叫，很想摔东西。她在学校很害怕，她害怕那些同情，厌恶的，不屑的目光。可是，她每天都要努力的变回一个正常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除非她头上的伤疤不存在，那些看见棍子身体就开始隐隐作痛的旧伤不在，甚至苏韵美不存在，她不存在。不然她怎么也变不回一个正常人。

　　就这样吧，现在阴冷黑暗的角落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人能窥见她的伤疤了。

　　时愈闭上眼睛，可是意识里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它像微风拂过水面那样。最后，她隐隐约约像是听见了一首诗，一首她还在很小的时候，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孩念给她的诗。她总是坐在家里一首首的念给时愈听。

　　她说生命绚烂夺目，犹如夏花一样妖艳。她说过自由，说过浪漫，说过爱情。最后留下一句时愈印象最深刻的：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