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草长莺飞的地方》静酒舟

1、学校窗外的蝉鸣

　　天气热得很，兴南附中的校园里蝉鸣响地没完没了，聒噪的让人心烦意乱。附中的学生抖了抖身上的校服继续听老师上课。有的同学撑着脑袋抓着笔昏昏欲睡。

　　校园里，附中的教导主任擦着满头大汗给新来的同学介绍学校里的各种各样的墙。

　　“我们学校是一个比较开放的学校，不是以成绩为主。比如你看那些墙，有三好学生的，有艺术的，有学校前几名的，有物理竞赛得奖的，也有书法唱歌得奖的。总之只要不管你在哪方面获得成就，都可以在上面。”
　　教导主任带着时愈参观学校，指着一面面挂着照片的墙自豪说道。

　　时愈现在没心情管附中的墙上到底挂了谁，她慌得很，走路的脚也觉得非常的软，轻飘飘的。
　　她忍住呕吐欲望地跟在教导主任后面。不太敢抬头看人，只是攥紧了书包肩带微微低头草草的看了几眼。

　　教导主任说了谁得了什么奖，她也注意听。只是想着什么可以去教室。

　　好在教导主任介绍完学校的荣誉墙之后就带着时愈上楼。路过转角时，教导主任又开始指着一面墙说道：“这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参加物理竞赛时拿的奖。最上边那个是今年的新秀，刚进学校物理竞赛就拿了第一。”

　　时愈抬起头看了一眼，是个男孩子。照片里他在打着篮球，白色的球服，脚下的白色运动鞋也干净无比，微微弯腰屈膝正在运球。
　　相貌如何，时愈没仔细看，只是他的名字格外的好听：纪许。
　　时愈指匆匆看了一眼就底下头低声的说了一句：“嗯，好厉害。”

　　教导主任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在哪里超级自豪说道“我们学校现在对他也是很重视。很优秀的一个学生，人也长的好看。你跟他一个班的，要向他学习。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他，他人很好的。”

　　教导主任一圈下来，终于介绍了附中的所有墙，带时愈去了办公室，对着里面一个正在喝菊花枸杞茶的中年男老师说道：“郑老师，你们班的新学生来报到了。”

　　郑老师听到后连忙放下杯子盖好说道：“进来吧。”

　　地板很干净，白色的瓷砖能把时愈枯黄的脸照个清楚。时愈低头看了眼自己灰扑扑的鞋子往后缩了缩。
　　教导主任在前面说道“进来啊，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很和善的。”

　　时愈的脚在鞋子里缩了一会才进去，只是把脚步放很轻，恨不得自己直接飘过去生怕自己会留下一排鞋印子。

　　时愈走到郑老师的面前，弯腰问好。然后打开书包把自己的资料拿给郑老师之后继续低头。

　　其实她很怕他说出：“我们不要这样的学生。”

　　郑老师看了眼她在少管所的记录，又拿出了时愈的心理测评书表示时愈现在的心理状况可以上学。

　　他看完之后摘下了眼镜开始自我介绍：“我姓郑，叫郑礼。你能进我们学校想必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不过在今后的学习中希望你能尽快地跟同学们熟悉起来。而且你能能保证控制自己地情绪吗？”

　　时愈捏紧了手里的书包肩带，随后抬头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保证。”

　　“好，哪等一下我带你去班级。不过你缺了两周课能跟得上同学们的学习节奏吗？”郑老师说道。

　　时愈点点头说道：“能，跟不上我找时间补上。”

　　郑礼点了点头说道：“好，哪我带你去教室。”

　　时愈跟着郑老师上了四楼，走过几间教室进了教室。刚进教室，时愈还没有来得及观察教室就跟一道目光撞上了。

　　很白净的脸，眼睛很漂亮。他看到了时愈好像很震惊一样，时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是“挂”在墙上地纪许。

　　时愈很奇怪，纪许干嘛用那种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的眼神看着她，而且时愈也不记得她在哪里见过他。

　　后者可能觉得自己唐突了，收回了目光。

　　时愈觉得那道目光太过于热烈，看得她心里有点害怕。只一眼，她就低下了头。

　　纪许收回了目光，心想这是怎么了，是认不出来，还是不好意思。

　　郑老师带着她走上了讲台。站在讲台上，台下的双眼睛搜搜的扫过来，时愈感觉她已经被看透了。把头再低了低。

　　郑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得面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新生，叫时愈。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学习了，一起掌声欢迎。”

　　全班响起了掌声，时愈好多年没有走进校园了，哪掌声只会让她感到害怕。

　　她忍住哆嗦，困难地鞠了躬，磕磕绊绊地说了句谢谢。

　　纪许看出她得窘迫，突然开口说道：“郑老师，别让人家站着了吧。让一个女孩子站这么久不太好。”

　　时愈微微抬头给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

　　郑礼指了一个座位说道：“既然纪许都这么说了，你就坐在他前面，跟范西一起坐吧。”

　　时愈听到后犹如解放一样的奔向了座位。还在想着跟同桌打招呼就听到：“好像我们要吃了她。别是有病。”

　　时愈头低的更低了。纪许在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时愈躲了一下差点撞翻桌子，她回过头去。

　　纪许不可思议的愣了一下，他看到了时愈眼里的害怕。

　　时愈没想到纪许会突然拍她，现在正缩在座位上受惊似地看着纪许。

　　纪许看着时愈地眼神确定她认不出自己。这几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没来得及带走她，纪许心里耿耿于怀了好久，今天一朝重逢，他实在有点兴奋了。
　　同桌段卓看见纪许久久不说话，碰了一下他说道：”纪许？

　　纪许回过神来，时愈现在真的认不出他，他笑着说道：“你好，我是纪许。这是我的同桌段卓。”

　　段卓朝她挥挥手。

　　时愈去的班级是附中三班

　　她很久没有坐在教室里了。距离上一次坐在教室里和同学嬉闹学习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她还在读小学呢。

　　现在突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只是很小声的说道：“我，我叫时愈。”

　　“那个玉。玉石的玉吗？”纪许故意说道。

　　时愈伸出手指在桌子写着说道：“愈合的愈。”

　　纪许重复了一遍那个字说道：“倒是个不错的字。”

　　时愈低声道了个谢谢回头了。她的同桌似乎也看不得她见个生人都觉得是恐怖分子的样子。嗤笑着说道：“这么小声，没吃饭吗？”

　　时愈把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书包塞进桌子里对着她的同桌说道：“你好。”

　　她没理她。扭过头继续看书：“我看这么害怕生人，都抖成什么样了，这么害怕以后别出门了。”

　　纪许很很善解人意的说道：“正常，正常人来到陌生的地方都会害怕。难道你不怕？”

　　范西说道：“切，也不怕成这样，感觉我能吃了她一样。”

　　时愈在旁边也不吭声，任凭范西嘴上刁难她，心想这个同桌以后可不太好相处啊！但没关系，以后谁也碍不着谁就行。

　　后桌的纪许看了一眼范西，很见不得她这样对待新同学，冷冷的说道：“还是对新同学友好一点的。”
　　“你。。。”

　　时愈不想自己刚来就引发一场大战，对纪许说道：“没事。”

　　上课的时候，班长把她的书拿来了。时愈数了一下自己的书本一一写上名字。纪许在后面说道：“你迟来了半个月，有很多知识没学到，不懂得可以来问我。”

　　时愈点点头坐在狭小的座位上。

　　铃声响起，时愈回到校园得第一节课终于开始了。这里的老师跟少管所里的不同。少管所里的老师太严厉了，好像随时都要下来打一顿学生。

　　时愈喜欢这里，这里的老师会对着学生笑，还会跟学生开玩笑。这里的学生也不会动不动就捣乱。

　　时愈很珍惜这次机会，这堂课听的也很认真，书上的笔记写满了课本。下课的时候，英语老师把一个笔记本给了时愈：“你刚来，落下了很多课程，这是我给你整理的笔记，你回家看一下。”

　　时愈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就像是接过神灵的贡品一样。

　　纪许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说道：“时愈，第一节课听的怎么样，还好吗？”

　　时愈小声说道：“很好，谢谢。”

　　纪许听到后从桌子里掏出好几本笔记本递给她说道：“这是我的笔记本，里面整理了很多基本知识。你可以看一下。”

　　那双手很白。手腕上还带着一个手表。时愈怕弄脏了他那双漂亮的手迟迟不肯接，自己的手枯黄枯黄的，指甲缝里，手指头或许还有前几天工厂里的油污。纪许见时愈只是盯着他的笔记本不拿，把笔记本调了个位置，手往后面退，保证时愈接过的时候不会碰到他的手。

　　范西见她不接，在旁边挖苦说道：“人家学霸都给你了，你不要也说一声谢谢啊。不说话别是个哑巴。”

　　时愈这才伸开手掌接过。只是把四根手指藏在笔记本低下，只漏了一个拇指在上面。她说了句谢谢。

　　落下两周的课，就意味着落下了很多基础，文科还好，前面的找个时间背背就行，但是理科都是一环接着一环，没有听前面的基础后面很难听懂。
　　时愈有纪许的笔记，她在课间疯狂的补前面的知识。在课上，也很认真，几乎把老师讲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了，不懂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记。俗话说好记忆不如烂笔头。况且，时愈的记忆能力本来就不好。

　　放学的时候，时愈尽自己的最快的速度往李亚文的快餐店赶。

　　她还要打工，晚了钱就少了。气都还没来得及喘，时愈就到仓库里隔开得一个小空间里把书包放在由两张长凳和几块木板搭的木板床。然后穿上围裙往后厨赶。

　　说起来也是巧，时愈的爸爸时解元这个不擅长维护人际关系，朋友都是过一段时间换一帮人的人，到死后竟然也会有李亚文这样过了二十几年的朋友。

　　那天，时愈看着快餐店外红红的招聘两个字，胆怯的走了进去。李亚文一眼就看出她是时解元的女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听说她要在学校读书就答应了放学后在他那里干三个小时，包吃。如果住的话只能先住在快餐店的仓库里。不用回到白桐巷已经算是时愈倒霉这么多年的唯一幸运的事情了。

　　至于时愈就读的兴南附中是她在少管所里的于老师帮忙找的。

　　老板娘高晓冰从前厅进来说道：“时愈，你回来了。在学校上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时愈套好了围裙往洗碗池走去说道“高阿姨，我在很学校很好。”

　　高晓冰一把拉住了去洗完的时愈说道“你急什么啊，又不会扣你工资。先把饭吃了。店里今天进了一批超级肥美的鱼，我给留了一份。要去读书了，得补补脑。”

　　时愈在人家这里打工，还在人家这里吃住已经很不好意思，现在她只是把自己的工资降到最低得了。她说道：“不用了，我先去工作。”

　　高晓冰坚持得把她拉到后厨的桌子坐下说道：“不急，把饭吃了先。饿出病来就不好了。”
　　说着，高晓冰拿来了一份鱼汤，几块红烧鱼给她：“先吃了再工作。”

　　说完就去前厅忙了。时愈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鱼汤喝了，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饭就奔去堆满蝶碗的洗碗池了。李亚文从前厅又端来了一堆蝶碗进来：“时愈，来了。”

　　时愈点点头。

　　晚上，时愈揉揉肩膀。去洗手池里把手洗干净，想着复习一下今天的知识，顺便再看一下前面的知识。

　　只是只是再打开书包的时候，时愈看到了躺在里面的笔记本，干干净净的，跟陈旧洗的发白的书包格格不入。

　　时愈想伸手把笔记本拿出来，随后好像又想起来什么。跑到洗碗池里用洗洁精洗了好几遍手都洗的脱皮了。确定没有味道就到前厅拿了一块很干净的布垫着桌板才把笔记本拿出来垫在桌布上。

　　时愈拉出床底凳子坐在床板前开始学习。只是她浑身黏黏的，今天又出了很多汗，头顶上的风扇咯吱咯吱的转着。

　　这个堆放各种杂物的仓库的味道又很难闻。她现在想洗澡，主要是怕自己的汗液滴到纪许的笔记本上。

　　终于，高晓冰在外面喊道：“时愈，出来洗澡了。”

　　时愈这才收起书本，拿起洗漱用品穿过杂物来道二楼的浴室开始洗澡。过后，到一楼洗衣服，再拎到楼顶晾。

　　做完这一切，时愈才重新回来学习。到结束时已经两点了。时愈躺在只铺了一张席子的木板上心想这一天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