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莫纳传奇之归途》一窗错晓

5、第三章

　　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连往日追逐游船的海鱼都消失了踪影，黑暗中亮起两点火光，晃了几晃后，重归一片死寂。
　　西恩走上甲板，深深吐出一口闷气，看着黑黝黝的水面陷入了沉思。
　　“塞勒斯怎么样了？”拉德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背后。
　　西恩向着紧紧关闭的房门挑了挑下巴——为了让已经有些发狂的塞勒斯平静下来，他不得不出手打晕了他。
　　“蒙塔说，戈德号上面情况还好，除了没办法摆脱这些，厄，这些东西，没有其它的异样。”
　　“嗯。”西恩脸上没有丝毫轻松的表情，眼睛仍旧死死盯着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沃伦呢？”
　　“还在屋子里翻他那些吓死人的大部头。”
　　西恩点点头，转身走下船舱，到了门口的时候，回头叫住对着船下跃跃欲试的金发青年：“拉德维尔，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走了两步，他再次回头，“你还是和我一起吧。走了。”

　　门被大力推开，沃伦从层层的书堆中抬起头，熬夜让他冒出了重重的黑眼圈，猛然看上去格外滑稽。
　　“西恩，如果你能够学会事先敲门，我会感到万分欣慰。”
　　“怎么？难道打扰到你和你的美人们做‘深入交流’了吗？”西恩毫不在意的走了进来，扫开堆在椅子上的几本书，坐下。
　　“当然。还有，你最好对它们好一些，”沃伦‘啪’得合上书，“这可能是我们摆脱那些东西的唯一帮助。”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西恩放弃般的举起双手，“你的美人们说什么了？”
　　“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说。包括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我查遍了所有的记录，都只把他当作普通的海难。”
　　西恩一点也不惊讶不在现场的沃伦会得知塞勒斯的情况，他总有办法通过某些奇怪的渠道得到那些或无聊或重要的消息，比如女王的束胸颜色，也比如西奈帝国的行军图。
　　“那等塞勒斯明天醒过来，就能告诉我们更详细的故事。”
　　“也许吧。”沃伦不知可否，想了想，很认真地问，“西恩，你相信吗？世界上存在着许多……厄，许多我们无法察觉却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指什么？你是说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真的是什么该死的魔鬼？还是你认为我们把十字架挂在船头就能所向无敌？别开玩笑了。”西恩轻蔑的挥挥手，“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那你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从未被记录过的‘死水’？”
　　“某种未知的生物？谁知道呢，或许是你追逐的‘巫师们’在向我们作出警告？”
　　沃伦沉默着与西恩对视了半晌，然后泄气地垮下肩膀，“算了，你不相信也许是好事。要不然，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是第一个把灵魂交给魔鬼的人。”
　　“谢谢，我把这视为夸奖。”西恩快乐得看着沃伦的脸气到扭曲。

　　“这是什么？”
　　西恩和沃伦的对话被这忽然的惊呼打断，两个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蹲在墙角的青年身上，看着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本厚书。
　　“这是什么？”
　　拉德维尔重复了一遍，把书拿到眼前细看。
　　书本的封面是一个妖冶的女人——说女人也许并不确切，因为她的下半身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在泛着银光的海面下若隐若现——深蓝色的无机质双眼透过纸面传达着诱惑的信息。
　　“海、妖、起、源？”他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名字，然后用两只手指厌恶的夹着书丢到一旁，“沃伦，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这种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沃伦没好气地瞪了做无辜状的金发青年一眼，走过去把书收好，“有个整日消失不见的船长，我只能奋力自救，以免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葬身海底。”
　　“船长的责任可不应该包括主观臆断在内。”西恩借着沃伦的手看了看书皮，在女人专注的凝望下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我以为，这种读物只是崩溃的母亲们用来吓唬那些从不肯安稳睡觉的讨债鬼的，沃伦，难道我记错了，你还没有长大？”

　　事实证明，和沃伦争辩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在西恩被沃伦强留在屋子里翻查浩如烟海的航海笔记的同时，拉德维尔被踢出去协调船上的物资还有人员分派——虽然没有人知道塞勒斯究竟遇到了什么，但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知道，那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过擦边的某种“生物”。

　　三天后，情况没有任何改善。
　　塞勒斯从那天清醒过来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关于“那东西”，除了告诉西恩说它围困他们近七十天，最后不知原因的四散开去，再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七十天？照这个样子下去，只怕我们能撑七天就不错了。”拉德维尔从底仓里出来，对着沃伦小声抱怨。
　　“恩，到了地狱要给我写信，记得派一个火辣点的信使。”沃伦心不在焉的答话。
　　“放心，你会和我在一起的。喔~~~”拉德维尔忽然打了个唿哨，“上天堂的人出现了。”

　　“我们还能撑几天？”西恩走过来站到两人身边。
　　“节省一点的话，大概七八天。只是，我们要怎样告诉水手们现在的‘危险’？”沃伦抬起头，无奈的看着西恩。
　　“我想他们已经不用你告诉了。”西恩面无表情的指指身后。
　　两个人一起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红发的大个子粗暴地扯着一个人往舱内走，后者神经质的挣扎，嘴里不断说着：“逃不过的，我们都会死的，这是魔鬼……”

　　“库塔？”拉德维尔走过去拍拍大个子的肩膀，“把他交给我吧。”
　　“这种胆小鬼。”库塔不满地掰开那人揪着他衣角的手，顺便扔到了拉德维尔的怀里。

　　“好了好了。”拉德维尔扶着那人往里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小事算不了什么的，想我航海生涯二十多年，什么风浪没遇到过……”
　　“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有二十二岁吧，拉德？”西恩凉凉的在后面说。
　　“是吗？”说大话的人疑惑地挠头，“我还以为所有的航海故事都要这样开头呢。不过，没关系啦，你会有听我说二十年前故事的机会的。”他大力的拍着怀里人颤抖的后背，完全没注意到那人已是面如死灰。

　　“船……船……”他根本没去看面前的几个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某一点。
　　话还没说完全，临近的甲板上已经喧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