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影》竹山流水

4、 第四章节 暮尘飞羽

　　他仰头看着左侧镶在门柱里的门牌，牌上的四个字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千樱子氏家。而连住门柱的是一米五高的瓷砖围墙，围墙很长一直围到巷道的十字路口才转围向另一边。

　　“小朋友你来找谁？”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问他。

　　暮尘飞羽回过头来，看着铁门的另一边多了一个二十岁的女佣。他回答说：“我是要找个人，她，她是个女的。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你是要找千樱子吧？”她问。“是……像是。不是她。不是找她的。我先走了。”暮尘飞羽带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跑到围墙的一边躲了起来，他想见到她但又害怕见到她。

　　倚靠在围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掌不停地拍着胸口，身体慢慢地沿着围墙弯了下去，最后屁股坐到了地面上。

　　“小千你回来了。”“是啊，啊姨。我妈她还在家里面吗？”“在，怎么不在，她今天特地吩咐我等你回来，像是有什么大事。”“噢！那我进去了。”

　　“对了，刚才有个小男孩像是找你的，但是他已经走了。是你同学吧？”

　　“你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有人找我呢？就算有除了木川还会有谁？也许是拐卖人口的吧。总之以后有人找我，你就说我死了。”“这……”

　　暮尘飞羽的心情再次跌到了低谷，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姐姐”。但那人却真的是自己曾经的“姐姐”，因为她的音色是无法复制的。

　　望着满天的星斗，暮尘飞羽大叫了一声。他想忘记千樱子，想彻底地忘掉她。忘掉她的笑容，忘掉她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但，在拼命忘记她时，脑中的影像却不断重复地出现她的一颦一笑。

　　影像过后是无限的悲伤，一半来自自己，一半来自千樱子。暮尘飞羽想掘一个坟墓把悲伤埋在里面，虽然用尽任何方法也不可能剖开心脏取出悲伤，但他还是在想。

　　言语能使人快乐，也能使人悲伤，快乐的事从未记得，悲伤的事从未忘记。千樱子的言语像似一颗种子种在暮尘飞羽的心里。它发芽，生长。但浑身长满了荆棘，它长大一次暮尘飞羽疼痛一次。

　　“一切都算了吧。一切都结束了。”暮尘飞羽说，“但是……”

　　他捂住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仰脑袋突然振了一下，顿时无数的星星出现在眼前。之前的影像消失殆尽。

　　风铃的铃声是安宁的，手机的铃声是急促的。挂在门柱上的浅蓝色滑盖手机发出了最后一次急促的铃声。

　　千樱氏家门口的巷道上空无一人，在铁门右侧围墙瓷砖上一个殷红的印记十分耀眼。

　　“喂喂喂喂，小兼跟我说话。”

　　“说什么？”小兼问。“我不管你，反正你就要跟我说话，说什么都行。”“那好吧，别吵到暮尘飞羽。”小兼指着趴在桌子睡觉上的暮尘飞羽说。

　　“拿着。”那女生将一根棒棒糖塞给了小兼，接着又向旁边的人每人发了一根。

　　“暮尘飞羽的呢？”小兼问。“没了。他不要的。”说完，她又掏出一根含在嘴里。

　　“小兼你觉得我今天的发型怎么样了？我可花了很长时间弄的。”

　　“唔！很好啊。不过就是这边的太下了点点。”小兼伸出手去弄她的头发，那女生趴在小兼的桌子上开心的微笑。

　　这动作引起的旁边女生的怒视，接着又有几个女生围住小兼无聊地交谈。

　　暮尘飞羽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看到围在自己身旁的女生每人都含着棒棒糖跟小兼交谈，觉得十分厌烦，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由于这是他第一次不在床上睡觉心中无比烦恼，所以闭着眼睛也睡不着。他不想睁开眼睛，因为被人冷落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

　　暮尘飞羽十分讨厌小兼，虽然他很讨女生的喜欢。

　　在暮尘飞羽的记忆里小兼是一个有相貌没礼貌的动物。小兼曾经将青黄色的鼻涕弹到他的衣服上，不但不帮自己弄干净，还一边笑一边说：“哈哈对不起，哈哈对不起，哈哈对不起。”类似这样的事情多达十来件，因此暮尘飞羽十分讨厌他。

　　但，此人有一个特点，也就是在男生面前如何龌龊的动作在女生面前都不会出现，这是他讨得女生喜欢的第一大“法宝”。

　　“对了，梦游。千樱子怎么现在不没来学校，都有三天没见到她人了。”小兼问其中一个叫梦游的女生。

　　梦游睁大眼睛看着他，说：“小兼，看样子你挺关心她的嘛！”“没有啊。只是我看见她很久没来上课才问的。”“真的？”梦游问。“不是假的。”

　　“我信你。你不知道吧，她一家三天前秘密搬家了搬到市里去了，如果不是我消息灵通现在恐怕还没人知道呢。我估计老师还没知道。听说那里还有一幢非常豪华的别墅呢……”

　　突然间有许多话要对她说，突然间想要见见她。或许再也不能对她说，或许再也不能见到她。

　　“‘姐’你真的要走了吗？‘姐’你真的要离开了吗？你想要忘了我吗？你真的要忘了我吗？”望着飘下的雨满操场，暮尘飞羽伸出手去接雨。让雨在手掌中心，汇成水潭，雨水从指缝中间漏了下去在地面上击起一圈一圈涟漪。

　　湛蓝色的天空瞬时间刷上了层灰白色，朦胧而烦躁。暮尘飞羽不喜欢这让人心情烦躁还带有点□□色彩的灰白色，但他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单调的色彩。因此，一直以来他都习惯地躺在床上听雨点打在窗户发出的“嗒嗒”声，直到天空变换了颜色。

　　雨点落满了眼睛，眼睛外面是飘满无数雨点模糊不清的世界。单调的灰白色没有让暮尘飞羽再次躺在床上，他仰望着天空飘下的雨点让它们落满自己的脸，透过雨点是天空呈现的灰白色。

　　灰白色没有让他烦躁，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很落寞了。也许是我太过封闭了，把自己放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去了。也许是我太过思念她了。他想。

　　揣着不安与淡淡的忧伤，暮尘飞羽冒雨出了学校行走在宽阔的城市大街上，此时的心情正如一首歌上所写的：那天你决定朝南而去，我说我只能朝北而行你渡过那条潺潺小河越过那座山多少年的一切都随风而去记忆里开始想起过去是否该丢掉心中的罪擦干那些泪擦干当年的泪所有的痛都无法忍受没有理由无助的流泪我想你啊在心里没什么能够代替你你为什么离开我让我孤独和落寞好想你啊好爱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抛弃我让我孤独和落寞多少年的一切都随风而去记忆里开始想起过去是否该丢掉心中的罪擦干那些泪擦干当年的泪所有的痛都无法忍受没有理由无助的流泪我想你啊在心里没什么能够代替你你为什么离开我让我孤独和落寞好想你啊好爱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抛弃我让我孤独和落寞我想你啊在心里没什么能够代替你你为什么离开我让我孤独和落寞好想你啊好爱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抛弃我让我孤独和落寞当你觉得爱情不是这样爱与恨已没有理由如果说要我来承担虚伪的爱和恨不可能门柱下面堆积了几层落下的桉树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飘下了一片落叶。叶片在雨中下落得很慢，很慢。暮尘飞羽的目光移到了门柱上面，浅蓝色的滑盖手机被雨点冲刷得十分干净。

　　雨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网，罩住了这长长的巷道。

　　巷道上空“播放”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怎么啦？你不想要啊？飞羽，你看这是新的吧。妈买给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没手机用。——就当我没认识你，你忘了我罢。以后有人再找我，你就说我死了。以后有人再找我，你就说我死了——”

　　空阔的教室弥漫着刺鼻的粉笔灰尘味，窗户在大风摇曳下发出阵阵的响声。

　　白浪把几本教科书塞进自己肩上的背包里，接着又埋头弄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蓝色背包。“呃！飞羽。包我弄好了东西都全了，起来吧。”蓝色背包放到他的桌面上。

　　“那么早就放学了，真困啊。不行，我还得再睡一分钟。”

　　白浪犀利的目光盯在他黄色的长发上，白浪虽然看不到他脸，但他坚信暮尘飞羽能够看到。

　　“算了，你别盯信我的头发了。我就是不明白明明又看不到你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你在盯住我看。一定是跟你爷爷学的什么‘法术’吧？”暮尘飞羽抬起头说，额前的刘海斜斜地从右眼遮到左眼。透过刘海是他那双半闭的睡眼，白浪转过身去朝教室门口走去。回过头说：“快点。”

　　打个哈欠后，暮尘飞羽走到了白浪的身旁。“喂！我问你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爷爷是不是真的在搞封建迷信活动啊？他又在教你什么‘法术’了吧？”

　　“你不是不相信的吗。我再说也是多余的。”白浪出了门框。

　　“走吧。再过一两分钟你我都走不了了。”说时，早早地出了教室门口。白浪追了上去。

　　“我们认识有三年了吧？”“呃。你还记得啊。我都快被这些繁重的作业啊成绩啊逼疯了。”暮尘飞羽随口说道。“少来啦，我们一个星期只上两天课你还说什么作业繁重。——有些事是不能忘记的，比如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爬围墙时害怕得发抖啊。没想到那是你第一次爬墙，还建议我跟你出去上网。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白浪微微一笑。

　　“你在挖我呀？老是揭我的底。”暮尘飞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