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七里

2、第 2 章

　　凌知常忽生就有些慌，四面看了看，一圈站着的都是他的手下，荒野地里零落竖着几道土墙，王谢就靠在跟前这堵墙脚，只剩下喘气的劲。
　　再转回来看到朱衣里，弱不禁风的一个人，一把也捏死了。

　　“说。”凌知常定了心。

　　朱衣里微微笑，走到他身边，贴着他耳朵，放轻声。

　　凌知常躲了一躲，稍稍偏开半身，觉得露怯，赶紧挺起胸脯站直，由着他凑近。声息贴着耳根，轻轻柔柔的蹭过来，一句话，六个字。

　　凌知常陡然睁大眼，朱衣里说完就退开，站一旁看着他。
　　他楞了有一阵，两条胳膊打晃，刀锋迎着日头，抖抖索索的闪着光。末了猛一挥手，直直举起来，尖头指定了朱衣里。
　　凌知常两眼迸出血丝来，扯着喉咙，喊得嘶哑。

　　“你唬我！”

　　他不能信这一句话，怎么也不能信。
　　大步跨过来，只要把说话的人一劈两断，只当没入过耳。凌知常使出了浑身力气，一股蛮劲横扫过来。

　　朱衣里往后站了半步，站到王谢边上，低头跟他说话。
　　“你再不动，我就死在他手里了。”
　　王谢一脚踢出去，荡起一片土，兜头罩着凌知常。灰蒙蒙一片里两边瞎对瞎，他滚身过去，抱住了凌知常一双腿，撞在他怀里，把他倒摔在地下。
　　一手顺过他手里的刀，打了个转，准准的架在脖颈里。

　　“我没求着你说。”
　　回头向着朱衣里，丢了一句。

　　“知道。”朱衣里笑笑。王谢一时没话，他硬要跟凌知常说出来，到底是救了自己。凌知常在地下一通乱挣，手脚拍着土，呛着了又咳，边咳边骂。
　　“你唬我！你得了老二什么好处！勾搭上了？拿着这种瞎话想让我信？让我信！”
　　王谢伤得重，有点拿不住他，刀锋在他颈子里划出一道道血，他也不觉得，只是发癫一样。

　　“哼。”朱衣里倚着墙，闲闲看着他。“凌爷，我不过是个带话的，前后因果只有你们自己兄弟明白，跟我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我何必费这个心。”

　　“朱相公，求你少说两句吧。”王谢苦笑两声，只想合掌拜他。
　　凌知常吼得更是惨烈，大堆粗话骂出来，拣着最下流最腌臜的冲着他喊。朱衣里只听着，不怒，也不出声。
　　王谢捂住凌知常的嘴，把他的言语堵回去。
　　支起耳朵探了一圈，凌知常的手下慢慢围拢，走了几步又站住，像是看见这么个情形不知道该不该动弹。

　　“各位军爷，站着别动。我如今手颤得厉害，受不得惊吓。”手腕一抖，刀锋贴着凌知常的颈子绕了一圈，寒光闪烁。

　　众人再不敢动。

　　王谢拖着凌知常往后走，翻过土墙去，坐倒了喘气。
　　朱衣里跟着他跃过来，站在一边，也不说要帮手。王谢抬头，估摸着他的位置，跟他笑。
　　“朱相公，你能到这，肯定也有法子走。趁着我还能拿住师兄，你走吧。”
　　“你就这么想死？”
　　朱衣里低头看着他，问得轻飘。

　　“不想。”王谢大力摇头。“一丁点也不想。”
　　他往后一躺，跟凌知常肩并肩的倒在土墙脚，换了手拿刀，歪歪斜斜的比在他颈子里。“可我走不动了。”

　　朱衣里没应声，眼神抬了抬，微一亮。

　　凌知常一直瞪着朱衣里，一双眼泛着血光。
　　到这会他已经不叫了，他没转眼，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跟王谢说：“老二，我不信。”“不用信。”王谢拍拍他肩，劝慰一样。

　　朱衣里弯下腰，捡起一块硬土，脑袋大小，他两手抱着过来端端正正砸在凌知常头上，唰一下就是满脸血。王谢看不见，没法动弹，凌知常也不能动，就给他砸晕了。

　　“朱相公？”
　　“我不能带着他走。”

　　朱衣里说完，抓住他手，扯着他过去，跟着一脚跺在地面上。王谢耳听得轰隆隆响动，地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