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54、第五十四章：假象

　　“阿莳，你家那位又给你送菜来啦？”

　　纪莳把餐袋子打开，从里面把饭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跟往常一样招呼同桌的同事吃：“嗯，你们试试看喜欢就一起吃。”

　　“啊啊啊……我昨天一上称发现我又胖了两斤，但阿莳家的小菜那么好吃，我又忍不住嘴！”

　　叫嚷着的是采购部的同事小婷。

　　厂里包吃住，但是食堂的饭菜属于大锅菜也就那样，员工进厂不到一个星期就吃腻了。

　　纪莳也不例外，每顿在厂里吃的不多，回去跟丁复元吐槽了几句厂里食堂的菜，从那时开始丁复元每天上午十一点多就给纪莳送他做好的菜过来。

　　这一桌都是纪莳在厂里聊得比较来的同事，因此每次丁复元送菜过来，她都与他们分享。

　　纪莳自从生了丁圆圆之后，吃再好也不怎么长肉了，但丁复元的小菜却把同桌的几个同事养得有点往油光满面的方向发展。

　　于是纪莳入厂没多久，整个三楼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很会做菜又很体贴的男人。

　　每当纪莳听到别人夸丁复元的时候，她面上都一笑而过，心底的心酸无人能知。

　　纪莳上班的第二天，厂里原来请了两个多月假的会计小张也回来做离职交接。

　　小厂子交接工作并没有很规范，小张过来交接呆不到一天她就跑了，很多工作都没有交接明白。

　　纪莳每天得花大量的时间自己去摸索，还得补小张请假期间落下的工作。

　　如此一来，纪莳每天不到晚十点都没办法离开办公室。

　　等她好不容易将新工作梳理明白，进入正常的轨道，准点下班的她回租房迎接她的又是一室清冷。

　　丁复元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一下班就往小店的麻将桌上跑的日子。

　　两人几乎是零交流。

　　如果不是每天下班和丁圆圆视频，纪莳都有种自己还是单身的错觉。

　　所以当这天下班回到租房，纪莳开门就闻到一室的饭菜香味，她甚至探头去看了看门牌，以为是走错门了。

　　“老婆，回来了怎么不进门？想啥呢？”丁复元围着围裙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笑道。

　　“没什么，就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落下去了今儿。”纪莳打趣了句，进门反锁上门。

　　丁复元也心知肚明这一段时间他与纪莳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因此识趣没有接话，免得纪莳翻旧账。

　　他说：“我今天炖了你爱吃的鸡，快去洗手过来吃吧，凉了就没那味了。”

　　“嗯。”纪莳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阳台去洗手。

　　等纪莳洗完手，丁复元已经给她盛好饭和汤了。

　　“你有什么事吗？”纪莳坐下问他。

　　丁复元：“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好好吃一顿饭么？”

　　“哦，可以。”纪莳应道，本来想说麻将也许亲一点，但她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她了，有些事情知道多说也无益，何必凭添不愉快呢。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突然丁复元开了口：“老婆，我大妹要出嫁了，我妈让我们回去一趟。”

　　纪莳夹菜的手一顿，有些突然：“哪天的日子？”

　　上个月他们回去，丁复蕙还是单身，突然就能嫁了，确实有点突然。

　　“就这周五，我们周四回去，还能多陪圆圆两天。”丁复元说。

　　纪莳脑里过了一遍自己这个星期的工作计划，问题不大，应该能请三到四天假。如果是月初或者月底就不行，因为月初和月底是财务最忙的时候。

　　于是纪莳说：“可以，不过大姑子上次回来不说还单身的么，这就要嫁人啦？”

　　“上个星期我堂嫂给她介绍的相亲，她觉得还行，我妈让人看了日子，说这周五这天是最好的。”丁复元说。

　　相亲，闪婚，确实是丁复元家人成就婚姻的主要态度。

　　平时和丁复蕙也说不到话去，因此只问了丁复元像这种情况她应该买点什么给丁复蕙比较合适，其他的一字不多问。

　　“也不办酒席，不用给她买东西。”丁复元说。

　　丁复元对待人情方面看得很淡，其实就是懒得做人情。

　　虽然丁复元是这么说，但纪莳还是在周三下班的时候去金店给丁复蕙买了一对龙凤手镯，花了她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

　　原本纪莳以为大姑子出嫁，她回家要忙成狗，事实恰恰相反，她成为了家里除了丁圆圆之外最闲的人。

　　纪莳回家的第一天，高红梅就拉着她进房间说了半个小时的小话。

　　刚开始纪莳对于高红梅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听到后来才发现高红梅绕了一个大弯子就想告诉她，让她在周五这天带好丁圆圆在房间里或者出去住，不要与新娘碰面。

　　因为这个地方的习俗，除了父母之外，在新嫁娘出门这天是不能与其他女性有接触，否则会被撞散了生子之运。

　　女性包括幼儿和儿童在内。

　　纪莳这时才想通，为什么这次回家没看到丁复琪，本来她还在纳闷，自己的姐姐出嫁，妹妹却不回家，现在看来应该是高红梅让丁复琪不回来的。

　　“圆圆妈，明天就委屈你和圆圆一天了，但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我们也只得照做。”高红梅说。

　　老祖宗在无意之下，背了个黑锅。

　　纪莳：“没事的，妈，嗯……我晚上就带圆圆出去住吧，等大姑子出了门，我们后天再回来。”

　　纪莳原本想着听高红梅提议的与丁圆圆窝在房间里，吃食由丁复元送进房间来，但她细想了一下，她这个成人还好能熬得住不出门，可是对于才六岁的丁圆圆来说，让她一整天不出门，好像有点难熬。

　　高红梅翻自己的衣兜，翻出几张红票子递给纪莳说：“也好，这钱是你大姑昨天给我的，你拿着吧，去和圆圆买些喜欢的。”

　　纪莳肯定不能拿她的钱，推了回去：“不用的，妈，我们有钱。”

　　高红梅又把钱推了过来。

　　两人来回推搡了一会。

　　高红梅见纪莳是立定心水不要她的钱，她就把钱重新放回衣兜里，说：“你不要我就不硬塞你了，我留着和圆圆买菜吃。”

　　“妈，您留着和我爸花吧，圆圆的生活费丁复元会另外给您的。”纪莳见高红梅明显松了口气，她就问，“妈，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如果没有，我去收拾一下准备带圆圆到镇上找地方住下，天黑会更冷，我担心圆圆不受风。”

　　“好好好……你去忙你的吧，等后天我让复元去接你们母女回家。”高红梅说。

　　纪莳点了点头，离开了高红梅的房间。

　　“妈找你说了什么？”丁复元跟进来问她。

　　“她说我和圆圆不能与新娘碰面，我准备带圆圆去镇上旅馆住着。”

　　纪莳说完找出小行李袋子装自己和丁圆圆的用品。

　　土生土长的丁复元对他们这里的陋习是很了解的，但他也没办法去与父母抗争，只能对纪莳母女愧疚：“老婆，对不起，又让你和圆圆受委屈了。”

　　“没事，我觉得挺好的。”

　　纪莳是真心不介意高红梅让她母女俩出去住的。

　　这样一来她可以免去伺候一家子的劳务，二来她已经有计划带丁圆圆去游乐场好好玩一次。

　　自从把丁圆圆放在家里，除了过年的时候，平时回家母女俩相处的时光少之又少，刚好趁这回好好加温一把。

　　“妈妈，你刚回来又要去深圳吗？”

　　纪莳和丁复元同时回头，丁圆圆抱着书包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问。

　　纪莳朝她招招手。

　　丁圆圆抱着书包走进房间，眼里写满不舍。

　　“妈妈不去深圳，妈妈带圆圆去镇上住两天。”纪莳理了理丁圆圆额间有些凌乱的碎发安抚她。

　　丁圆圆眼中的光亮了起来，但很快她的包子脸上出现皱褶，她说：“可是……可是我明天还要上学啊。”

　　“不然向圆圆老师请假吧。”丁复元提议道。

　　纪莳却不同意：“好好的请什么假，我明天提前送圆圆校，等她放学了我再接她上镇上就好。”

　　丁复元不舍她来回奔波，就说：“要不你带她去我细叔家里住着，明天圆圆和珊珊她们一起上学就好。”

　　纪莳想了想细叔家里六口人挤在两个房间的情形，就断然拒绝：“不要总去打扰细叔他们，镇上离圆圆的学校也才几分钟的车程，只要我们比平时起早些，来得及的。”

　　丁复元见她主意已定，没再劝她，默默地帮忙收拾要带去镇上的行李。

　　二十分钟之后，纪莳拉着丁圆圆和高红梅他们辞别。

　　“圆圆，和爷爷奶奶叔叔说再见。”纪莳对丁圆圆说。

　　丁圆圆背着小书包，乖巧地向众人告别：“爷爷、奶奶、叔叔再见。”

　　众人也纷纷向她说再见。

　　“衣服带够了吗？这两天天气挺冷的，得给圆圆多带两身。”高红梅追出来问。

　　丁复元扬了扬手中的行李袋说：“放心吧，妈，厚衣服够了的，羽绒外套我都多收了一件，冻不着她。”

　　“外头风大，妈您赶紧回屋吧。”纪莳也劝道。

　　高红梅点了点头，又过来拉着丁圆圆的手叮嘱道：“外头人杂，你要听你妈妈的话，不要闹脾气知道吗？”

　　“奶奶，我很乖的。”丁圆圆说。

　　“知道啦，你从小就没让大人操心过，不过平时也没离开过家，奶奶这不是担心你吗？”高红梅说。

　　丁圆圆咬了咬唇，想了一下说：“奶奶还是把心放在大姑身上吧，我妈妈就很爱我的，她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子丢下我的。”

　　高红梅脸上的笑一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这小妮子，家里哪个不把她当宝，也不知道在哪听些糟心的话来。”

　　“童言无忌么，妈您赶紧回屋吧，我给她们安排好住宿就回。”丁复元打破尴尬。

　　这回高红梅很果断地转身回屋。

　　纪莳望着她的背影，回头问丁圆圆：“他们对你不好吗？”

　　丁圆圆歪头想了想说：“也没有吧，奶奶说不缺我吃不缺我喝的，对我是好的。不过……圆圆不喜欢爷爷和大姑他们总说圆圆是个丫头片子，不是个男孩子，让他们出门都脸上无光。”

　　这家什么人呐，对着小孩子这种话也是随口能说的吗？

　　纪莳紧盯着丁复元。

　　丁复元投降：“知道知道，回头我跟他们说说，保证他们以后不再重犯。”

　　“圆圆啊，你爷爷他们是随口开的小玩笑，不是真的不喜欢你哦。”丁复元哄丁圆圆。

　　丁圆圆垂眼。

　　“好啦，我们……”丁复元正想说去路口坐车。

　　丁圆圆低低开口了，她说：“那小姑说等叔叔娶了老婆生了男孩子，妈妈就要被赶出这个家，也是随口开玩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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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要不然你和爸爸生个弟弟吧，这样子他们就不会把你赶出家门了。”丁圆圆天真无邪地替纪莳谋主意。

　　“丁复元！”纪莳是真生气的。

　　有什么不对，冲她来，在丁圆圆面前说这些话也是人干事？

　　丁复元头疼，想要打死丁复琪的心都有。

　　“丁复元，今年不论如何，我都要带圆圆回山沟沟看我奶奶，你不来咱们就各自安好吧。”这是纪莳认识丁复元以来，说过最狠的话。

　　“圆圆，我们走。”纪莳拉着丁圆圆转身就往路口走去。

　　自欺欺人的日子，能走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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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影墨：莫名的，写到丁家人就生气得憋不出小剧场。
看官：不要给你的懒找借口，丁家人不背这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