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28、第二十八章：远离

　　虽然邱彩虹开了口让纪莳搬回原位，但纪莳觉得只要对学习有兴趣，坐前面与坐后面区别不大。

　　在后面反而能更专心地学习，在前面的位子，还时不时受到空难的纸条袭击。

　　在后排完全不受影响。

　　难怪以前林文文她们总偏爱后排。

　　纪莳的右边是窗户，左边是一上课就套着课本沉迷小说的秦欢，正前一位是睡神李少峰，这是个不分时间，除了班主任的课强撑着，其他时间能趴下绝不抬头的人。李少峰的同桌也是个小说迷，他的书包里全是玄幻小说，也是个很安静的主。

　　因此，纪莳就没有搬回去。

　　纪莳趁着大课间的时间去跟纪时道谢：“谢谢你，上节课帮我解围。”

　　性子偏内向的纪时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说：“没什么，谁让咱们有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缘分呢。如果你真过意不去，往后作业借我抄抄。”

　　纪时对待学业是那种及格万岁的态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学得再好，以后大学出来还是得回去接替家里的厂子，何不让自己多轻松活几年呢。

　　“好。”纪莳应道。

　　她喜欢学习，但别人喜欢不喜欢这个不归她的管。

　　月考成绩出来，纪莳的成绩不退步反而进步了，邱彩虹见状就不再管她。

　　托上次在教室当众与邱彩虹辩论的福，班上不少男生都喜欢纪莳这种有一说一的性格，于是纪莳在高二第二个学期开始，收获的友情是一帮汉子同学。

　　每节体育课，都是一群汉子带着两个女生玩。

　　班上有些女同学羡慕纪莳这种在男同学间很吃香的行为，表示也要加入一起玩，但汉子们却嫌弃道：“走开，我们不爱和小女生玩。”

　　“骗人，那纪莳和秦欢她俩不是女的啊？”女同学不服。

　　男同学呲牙：“等哪天，你们也敢当众怼得邱古板哑口，我们再同意你们加入。”

　　“啊呸，谁稀罕，一帮毛头小子带着俩女汉子，小心以后都没人要。”女同学忒道。

　　“切，用得你们这些婆婆妈操心。我们以后市场大得很呢，多的是抢着要……”

　　旁边有个顽皮的男同学抢过话：“蟑螂药、老鼠药、蚂蚁药、臭虫药……”

　　“小子，找揍啊！”

　　小打小闹筑成的青年时期的友情，在往后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还会让彼此唏嘘不已。

　　体育课后，纪莳从女厕出来，在卫生间里的洗手池前洗手。

　　“你好，请问你是高二（２０）班的纪莳同学吗？”有个绑着中长马尾的女生走过来问纪莳。

　　纪莳点了点头：“我是。”

　　“呐，林子豪让我帮他把这信交给你。”女生说着递过一个蓝色的信封，信封的厚度不薄。

　　纪莳接过来，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任务完成了，我先回教室啦，你记得回他信哦。”女生说完转身出了卫生间。

　　纪莳表面若无其事，心底却掀起了波澜。

　　林子豪竟然让人给她送信！

　　这么厚的信封里，装着内容写的是什么？

　　纪莳非常好奇，又不敢马上拆开来看，怕有些难言的秘密被第三者窥探出来。

　　她只好强忍着对信内容的好奇，将信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后面一节语文课，纪莳都有些走神，因为她的心一直惦记着口袋里的那封信。

　　“莳姐，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吗？”秦欢也发现了纪莳的不对劲。

　　因为平时一上课，这人就会很积极地去做笔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

　　纪莳顺着她的视线，才惊觉自己在笔记本里画了个轮廓，吓得赶紧涂掉。

　　如果再描绘下去，笔记本纸上很快就能出现一个让秦欢也很熟悉的人的手绘。

　　“没什么，这节课内容浅，我都会了，有些无聊。”纪莳撒了个谎。

　　秦欢不疑有它，扬了扬手里的小说问：“无聊啊，那要不要看小说打发时间？”

　　“不了，每次一看小说，我都恨不得一口气把它看完，不然吊着情节很难专心其他事情。”纪莳说。

　　秦欢讶异：“啊？原来莳姐你也看过小说的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学渣才爱看，你们学霸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

　　“没有，以前初中我同桌有借我看过，但因为太费时间了，我就没敢看。”纪莳如实说。

　　秦欢点头：“确实是挺费时间的，一入坑就脱不了身，不追完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追全本，书荒的时候，又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哎好难哟～”

　　“噗～你自己悠着点，别总是熬夜看小说，把人熬老了，以后有你后悔的。”纪莳劝道。

　　秦欢为难：“书坑一入深似海，从此睡眠是路人！臣妾很难做得到放弃啊！”

　　这活宝！

　　这时从前座飞来一团纸。

　　纪莳接住，展开一看，睡神李少峰在纸条上写着：【姐姐们，有八卦请聊大声一点，别跟蚊子叫似的，弟弟又听不清又受影响，无心睡眠。】

　　噗～又八卦又爱睡的睡神，略可爱！

　　秦欢突然怪笑了一下，拿过纪莳手里的纸条回道：【我们在聊，班花跟我们说她喜欢你！】

　　前座的李少峰接到纸条仿佛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在纸上写回复。

　　回复是：【姐姐别吓我，莳姐不可能看上我这种一无所能的渣渣的！】

　　秦欢回他：【毛病，你想哪去，谁跟你讲莳姐看上你了，别那么大脸！】

　　李少峰：【你不是说班花喜欢我么，班花不是莳姐么？我可跟你讲，我喜欢年纪小的，不好姐弟恋！】

　　秦欢：【莳姐是校花，班花是李姿，她喜欢你睡神！】

　　李少峰仿佛生吞了只苍蝇，做了个呕吐状回头朝秦欢比中指。

　　这两逗逼，纪莳看他们互动乐得不行，也不再去惦记着口袋里的信了。

　　这节语文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一下课，纪莳去食堂吃了一顿不知味的午饭。

　　然后躲进被窝里，谨慎地把那个浅蓝色的信封拿出来。

　　她双手合拾，闭目祈祷了几十秒，然后才颤抖着手去撕开信封的封条。

　　撕的过程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撕坏了里头的信纸。

　　这紧张谨慎的态度，比考试答卷的时候还要认真三分。

　　【纪莳：展信安！很冒昧突然给你写信，但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可以诉说的人。希望你能包容以及再次成为我的倾听者。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我喜欢陆碧云这事，我以为我对她的感觉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却不想，我是错的……】

　　林子豪这封信写了足足八张信纸，其中有了七张是描写他对陆碧云的喜欢，信的最后，他说他打算这个学期再向陆碧云表白，如果再不成功，他只能偷偷爱着她。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撒落半床的信纸，仿佛也在取笑纪莳的自作多情。

　　有一瞬间，纪莳想不管不顾，约林子豪出来问个明白。

　　不喜欢她当初为何对她这么体贴？

　　连她每个月的月事都记得比她这个经事人还要清楚。

　　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一直对他冷冰冰的她？

　　她一直忍让着做了他三个学期的情绪垃圾筒。

　　但是在即将走出宿舍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时候送她回家时周嘉的脸，以及那句“认真学习，不可早恋”……

　　她反手关上了宿舍的门，爬回了被窝里。

　　也许，也没那么喜欢！

　　也许只是她从小被周嘉惯成习惯，得不到的东西，她总会格外感兴趣。

　　也许……也许……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比来第一次来月事还要难受好多倍！

　　她不想哭，为什么眼泪会止不住？

　　连眼泪都要叛逃而去吗？

　　是她的眼眶养不熟它们，还是她的泪腺被谁戳破，让这些眼泪倾巢而出。

　　纪莳的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很好。

　　到了下午上教室时，她除了眼睛肿了些，外人很难看出她曾经崩溃过。

　　“莳姐，你的眼睛怎么肿了？”秦欢凑近来盯紧着她的眼。

　　“嗯，睡了个恶梦，在梦中哭了一中午。”经历多了，纪莳对这种小谎撒得毫无波澜。

　　秦欢抱了抱她说：“可怜的莳姐，没有我们在宿舍陪着，连睡觉都不能好眠了。”

　　是啊，回不去了。

　　人长大了就注定要习惯有些人或者东西的远离。

　　正如她那见不得光，而又求不得的初恋。

　　这一刻，纪莳是彻底打算将这一段见不得光就死去的感情深埋心底。

　　也是从这一下午开始，她不再频繁跑洗手间，因为没必要了。

　　性格所致，她还是给林子豪回了信。

　　说是信，不如说是纸条。

　　毕竟连秦欢和李少峰平时传纸条都能写满整张草稿纸。

　　而她给林子豪的回信里只有一句话：【做你想做的，相信自己，加油！】

　　有时候有些缘分真的很奇妙。

　　以前纪莳还没死心时，不管走到哪都会碰到林子豪。

　　但自从她下了决心要远离他之后，她一次也没再遇见过他。

　　尽管两个班就挨在一块。

　　将全身心投入学习的纪莳，等见到熟悉的人时，猛然发现高二的时光又过了大半。

　　大课间，在２８班隔着一个小操场的林文文罕见地跑来新教学楼找纪莳。

　　以至于纪莳被同学喊出教学见到林文文时，有些愕然。

　　“莳姐？你不会是忘了我吧？我们前天才一起吃过饭的。”林文文有些担忧。

　　纪莳笑了，她说：“在一中，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周吉的小奸细。”

　　“嗨，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莳姐你就忘记了吧。人都有黑历史，不提也罢。我那会不是年少无知，被我二表哥那骗子给骗了么。”林文文挺不好意思的。

　　莳姐把她当姐妹，她却给周吉打小报告。

　　“我开玩笑的，我从来没怪过你。反正你也没把见不得光的事和周吉说，我曾经也向嘉哥吐槽过你，就算扯平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来啦？”纪莳问。

　　林文文探了探纪莳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忘了呢？”

　　“你别这么奇怪，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来拿我写给周吉的回信的？”纪莳突然想起这一茬。

　　林文文点头，带着期待问：“所以，还记得吗？”

　　“记得。”纪莳说。

　　林文文松了口气。

　　“但我没写。”纪莳又说。

　　林文文愁：“你不写，我怎么跟我二表哥交待啊？”

　　“他就问我三个问题，你替我在你的信里回答不就好啦。就告诉他，我还是一米六五，没再长个儿。还是那个体重，不胖也不瘦。希望杯我报了名，拿不拿奖得看运气，运气好抽到做过的题目，有拿奖的可能，运气差点抽到偏的题目，有可能只是个参与。”纪莳说。

　　林文文：“你们都这样，做人能不能实诚些，明明彼此关心得紧，却要假装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样。”

　　“不不不，这叫做发小的情趣。好啦，也快要上课了，小情报员赶紧归位吧，别迟到被老师抓到了。”纪莳笑道。

　　林文文一跺脚：“哼，别喊我情报员，我回头就写信和我二表哥说，让他自己有话自己给你写信，我拒绝再作中间人！

　　“好的，姐妹，祝你早日得愿以偿！”纪莳说。

　　“唉，我二表哥是甩不掉的牛皮膏药！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下一节课是堂测。周日记得去我家吃饭哈。”林文文说完这话，就急匆匆往楼梯跑去。

　　纪莳望着她奔跑的背影有些出神。

　　她其实不是很抗拒给周吉写信的，但她想到周吉背后的周嘉，她就有点生气。

　　周嘉明明关心她的现状，却从不主动来问她，总是绕一个圈去找周吉来打听。

　　在高二第一个学期那会，周吉还没入伍。

　　有一次纪莳让周吉给周嘉带的信中写道：【嘉哥，如果有人在不合适的年纪喜欢上不知道适不适合的人，该怎么办？】

　　那会儿陷入暗恋无法自拔的纪莳，如同一个在迷雾林里迷失的孩子。

　　她急需有人持着明灯来带她走出这片雾林。

　　她在林中迷失了许久，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还有这些年她写给周嘉的信，仿佛进了一个大树洞，没有半点回复。

　　纪莳是谁？那个从小被宠着的倔强小公主啊！

　　她也有她的小脾气的呢。

　　于是从这时起，她发誓，再给周家兄弟写信，她就自断手筋！

　　从被宠爱，到最后孤身一人前行，让纪莳认清了一个事实：等不到的回应，就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去等，把时间留给有效的事情以及给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这才是最明智的的选择。

　　远离一切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和人，就是长大后对自己最大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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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子豪：“我似乎在年少时，把自己的幸福亲手推开了。”
知情人：“你自信点，把那个似乎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