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15、第十五章：新学期

　　六月下旬，又一年中考结束。

　　八月初，各大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开始派发。

　　八月最后两天，各大高中开始报到。

　　纪莳争气，以山城初中全级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

　　而周吉因为强理弱文，成绩平均分被拉低，只被县里一所普通高中录取。

　　虽然周一凡出了事之后，周家不及以往富裕，但苏文怡和周一凡第一时间还是让周乐把纪莳喊到家中问她上学的情况。

　　想着如果纪家实在拿不出学费，他们再去娘家借一借，以保证纪莳能把学给上了。

　　周一凡看着纪莳手里的红面烫金字体的通知单，可高兴了：“通知书下来了？”

　　纪莳点点头，将手里的通知书递给了躺在躺椅上的周一凡。

　　周一凡接过来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县城一中的钢印，夸道：“还是咱们时萝出息，一考就考到县城里去，你哥那会儿都没你这么出息。”

　　“爸，大哥中考那年县城一中还在修建呢，要不以大哥的成绩肯定能上。”周乐忍不住拆穿周一凡拉低自家大哥来捧纪莳。

　　周乐说的是事实。

　　周嘉中考那一年县城的高中没几所。

　　县城的高中一般都录取县城本地户口的学生，乡镇的学生当时是电脑自动分配到各乡镇就近的中学就读。

　　纪莳尴尬地笑了笑。

　　周一凡作势要敲周乐，周乐一躲，周一凡不小心牵动伤处，倒吸一口大气。

　　“爸！”周乐见状，赶紧凑近上来，保证道，“如果您不爱听我的话，我给你敲就是了，您可千万别激动啊！”

　　“臭小子，我就想活动活动身子，谁要敲你啦。”周一凡不承认道。

　　瘫痪在床的老父亲健康丢了，面子还是在的。

　　“好啦，老三你去村头迎一迎你二哥，不就去拿个通知书么，仿佛是要去过年似的，这老半天也不见回来。”苏文怡打发周乐道，见周乐往外跑了，苏文怡又问纪莳，“学费可有办法凑齐？”

　　她深怕纪莳因为家里困难，学村里一些孩子读完初中就去一些小黑厂里面打工。

　　这种吃青春饭的工种，以后年纪大了有得吃苦头。

　　纪莳端过小板凳，坐在苏文怡身边，应道：“齐的，我们老师替我向县一中申请贫困生补贴，县城学校可以减半我三年的学费，另外一半是我初中校长启动爱心资金替我一次性全交了，生活费是丁老师先借我，以后等我有了钱，再还丁老师。”

　　对于纪莳，丁建宇是真用了心的。

　　“感情好，往后多与你们老师走动，这个年头能替学生做到这一点的老师稀有。”苏文怡对纪莳说。

　　“好，听婶子的。” 纪莳点头，又问周一凡，“叔，今儿伤处还疼得厉害吗？”

　　月初周一凡又去市里医院做了一次手术。

　　这次手术是因为上次手术之后，腰柱上有一截没长好，医生建议把那一小截坏死的骨头削了，换上管子再养一养，后期再看情况。

　　这次同样是为了节省住院费，手术半个月之后，周一凡又申请提前出院，回家里休养。

　　但由于上次手术自行回家休养后出现的问题，医生这次说什么都不肯马上开出院证明，把周一凡又留了一个星期，见他术后的情况确实已经稳定，就叮嘱家属一番，才准予出院。

　　“还行，比先前已经好许多了，就是整天得躺着哪儿也去不了，难受。”周一凡说到。

　　他这人天生乐观相，就算手术刚结束那会儿，也能强忍着身子的不疼痛笑嘻嘻地面对来探望他的亲朋。

　　虽然周一凡是带着笑说的这话，但纪莳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不能自理的挫败以及认命。

　　“别想那么多，先把身子养好，等年底我去娘家再借一借，给你买张轮椅，到时候你想去哪我就推你去哪。”苏文怡安慰道。

　　周一凡哈哈大笑：“哈哈哈……说得你买的那张轮椅万能似的，远的地方它能去吗？”

　　苏文怡垂眼，幽幽一句：“你连鬼门关都过了一趟，阳间有道有路的地方还是个难题吗？主要还是得把身子养好，不然你拖着个破身子，只得在这山沟沟窝着吧。”

　　“哎哎哎……我就开个玩笑么，你怎么又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吧。”周一凡抓起苏文怡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周一凡作怪的样子，把情绪低落的苏文怡逗乐了。

　　纪莳在旁边围观着夫妻二人的互动，将到口的话吞了下肚子。

　　算了，既然爷爷说要给周叔一个惊喜，就等爷爷为周叔亲自做的轮椅做好，再给周叔和婶子一个惊喜吧。

　　“老爸，老妈，喜报！我二哥也考上县城的高中啦！理科满分哦～”周乐抓着一张录取通知书跑进院子，兴奋大叫，仿佛考上的那人是自己似的。

　　周一凡和苏文怡先前的那点愁绪一扫而空。

　　“快快快，让我瞧瞧我二儿的出息证明。”周一凡朝周乐伸手。

　　周乐跑过去，将周吉的录取通知书放到周一凡手里。

　　周一凡接过，将通知书展开，与苏文怡一起细看起来。

　　“老二打小就不喜欢文科，语文这次倒能考个及格，英文连及格的一半分都没有，如果这两科成绩能上来，说不定能和莳萝同上一个学校呢。”苏文怡遗憾道。

　　周一凡却与她持不同想法，他觉得以自家老二以前考个十几分的文科来比，这次中考已经是火箭升空的速度在进步。

　　于是他笑道：“已经很不错了，这县城除了重点的一中，二线的学校就二中、华侨中学以及三中，老三能被三中录取，这好歹还是个二线学校，师资环境也不算差的。你想想啊，冯力家那个大壮，前天都随冯力进城做活了，说是只进了六中。那六中是什么学校？没一个学生是愿意学习的，打架、逃课、去酒吧、沉迷网络、早恋……全是问题学生，学校也管不了。”

　　“好的不见你拿来比，就你这样宠，哪天都把小子们宠上天去啦。”苏文怡被逗乐了。

　　“我的根是正的，小子们怎么宠都随我。”周一凡自夸了一把，见周吉插着口袋进门，就朝他招招手，“老二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我出息的二儿子。”

　　周吉情绪不高地走过来。

　　“怎么啦？考上了，还不高兴了？”苏文怡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就问了一嘴。

　　周吉沉默了会说：“爸，妈，我想去当兵。”

　　周一凡愕然。

　　苏文怡斟酌了下问：“读书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着要去当兵呢？再说征兵期已过了。”

　　“没有突然，初中的时候就想去了，那会儿身高和体重还差点。”周吉说。

　　还有的是他问过老师和村长的，当时他们说初中入伍，只能拼一些后勤兵的待遇，如果高中或者以上学历的兵，以后待遇会比初中那会的高。

　　想到这，周吉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很安静地听着家人们说话不搭话的纪莳一眼，他补充道：“我也不是马上就入伍，下一次征兵是在我们高二的时候，我尽量争取在入伍前将高中的知识点学完，等以后退伍我就直接参加当年的高考，再上大学也不迟。”

　　“老二你这事……让我和你妈先缓缓。”周一凡说。

　　苏文怡瞧了瞧父子俩，叹了口气：“唉，这些先不说，老二和莳萝都考上了，今天咱们好好庆祝庆祝，我去把鸡杀了，老三你去和莳萝爷爷奶奶说一说，让他们别忙着煮饭，今天都到咱家来吃。”

　　“好咧～有鸡腿吃咯！”周乐一蹦一跳地跑去传话了。

　　“老二陪你爸说说话，我去捉鸡。”苏文怡说完，起身往后院走去。

　　纪莳起身追上去：“婶，我帮你忙。”

　　“乖。”苏文怡觉得现在就数纪莳最贴心了。

　　对于周吉高二要放下学业入伍的事情，周一凡和苏文怡各自想了一晚，最终决定孩子的人生应由孩子自己作主。

　　周吉的心愿解决，剩下来的是就两个高中生的上学问题。

　　由于是教育改革年。

　　纪莳中考这一年城里所有的中学都撤消高中部的办理。

　　所有乡镇的中考学生都要到县城新设的几所高中上学。

　　中考分数不达县城高中所录取分数线的考生，要么选择去读中专，也就是技术学校，要么就选择不再上学，等年龄到了十六岁，拿到了身份证，就外出去打工赚钱。

　　而县城离山沟沟大概是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是坐公共汽车，还得去山沟沟最近的城里转一趟车才能到县城。

　　县城三中和县城一中一个是县中心一个在近郊，来回之间大概差二十分钟的车程。

　　而三中和一中开学的日子也差了几天，一中的八月底就开学，三中的到九月一日才开学。

　　但周吉还是坚持要提前和纪莳去县城，他要代替周嘉去送纪莳去报道。

　　因为在很久以前就说好，纪莳上外地的学校时，周嘉会送她到学校的。

　　如今周嘉为了补贴家用接了课余时间的一些兼职，抽不开身回家。

　　纪莳推脱了几次，周吉坚持要送她，于是她就撒了个小谎，称自己是八月三十那天才去的学校。

　　事实，她的通知书上写着报到日期是八月二十八日，周家人并没有留意到通知书上面这个报到日期。

　　在八月二十七日这天，纪莳收拾完要带去学校的行李，就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去周家。

　　“婶，嘉哥最近会回来吗？”纪莳趁周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问了苏文怡。

　　“怎么？想你哥啦？”苏文怡逗纪莳，见纪莳大方点头，才笑道，“前天他让你三伯带了老二的学费回来，说是学校给他找一份活干，说是那个什么……哦，对，是勤工助学，估计这次国庆他也回不来的，到过年你叔要到市医院复检，我和你叔就琢磨着，把老二老三带上，一家子在市里临时租个便宜点的地儿，过完年再回来。”

　　苏文怡又瞧了瞧纪莳，叹道：“唉，如果不是你要陪着你爷你奶过年，婶子都想把你拐到市里一同和你哥他们一起过年啦。”

　　哦，又见不到周嘉了。

　　纪莳吸了吸鼻子笑道：“没事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机会的。”

　　“唉，想想以前那些日子，真美。”苏文怡再次感叹道，这时她发现纪莳怀里抱着的袋子，就好奇问，“莳萝怀里抱的是什么宝贝啊？”

　　“是……是赔给嘉哥的马甲……是……是我自己织的。” 纪莳脸上一热，但还是乖乖将袋子里的毛衣马甲拿出来，不大好意思道，完了又怕苏文怡笑话她，又补充道，“我也有心要给叔和婶子织的，但是我刚学织得不大好看，我就想着等我再练熟一些，再给叔和婶织。”

　　噗，这小妮子还记得呢。

　　那时就因为周乐开玩笑说纪莳穿过周嘉的毛衣马甲，周嘉的毛衣马甲就不再是新的，让纪莳赔周嘉一件新的，当时纪莳说赔就赔。

　　“莳萝有心了。”苏文怡揉了揉纪莳的发顶，将毛衣马甲拿过来里外看了一遍，夸道，“很不错呢！以前你婶子我第一回织的时候一个窟窿大一个窟窿小，可难看了！咱莳萝聪明又手巧，一学就会。你这件跟外面买回来的不相上下，老大收着了肯定都舍不得穿。”

　　“真……真有这么好吗？”纪莳心里那点忐忑被苏文怡夸没了。

　　苏文怡点头，笑道：“婶子何曾哄过你呢。”

　　“都是婶子教得仔细。”纪莳拍苏文怡马屁。

　　苏文怡心里很受用，但嘴上还是谦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是你手巧。”

　　纪莳得到承认，可高兴了，眼睛都笑弯了。

　　苏文怡很喜欢看纪莳高兴的时候，每当纪莳开心时，整个人都像个小太阳一样，很有感染力。

　　于是她说：“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把这马甲打包好，等你三伯回市上班的时候，我让他给老大捎去。”

　　“谢谢婶子！”纪莳感谢道，想到自己明天要去学校的事情，就说，“婶子，我接下来要准备开学了，可能就不能常来看婶子和我叔了，你们在家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有了假期我就回来看你们。”

　　“好好好，学业为重，新学期，好好加油！”苏文怡应道。

　　纪莳又说：“那我去和我叔说说话，一会儿就走。”

　　“嗯，他坐着你爷给他新做的轮椅让老三推他到后院看鸡鸭去了，你去那喊他们回前院来吧。唉，健康的时候一到家就顾着那部收音机和那两杯黄酒，现在倒是看啥都觉得新鲜。”苏文怡吐槽道。

　　周叔好可爱！

　　纪莳笑了笑，跑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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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嘉：“听说你专门给我织了件毛衣马甲？”
纪莳：“没有，我是给自己织的，不小心织大了，没看见用的是粉色的毛线啊。”
周嘉：“哦，那我送给我女同学了？”
纪莳：“你敢？我告诉婶子去！就说你不好好读书，专顾着泡妞！”
周嘉：“纪莳萝，你怎么胡编乱造呢？行吧，谁也不送，我自己穿总行了吧？”
所以说，告家长这事，不管年纪几何，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