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101、第一百零一章：众望所归

　　山城中学教师楼Ａ区一栋楼下。

　　“老师，我真不上去了，我改天再来看您和师娘。”纪莳推辞道。

　　丁建宇与二十多年前比脸上多了很多皱纹，但他热心的样子还是没改变，他一手拉住纪莳，一手拉住商景，“来都来了，过门不入不合规矩。”

　　纪莳无奈，只能答应，但是商景早先和别人约好的，于是纪莳说：“老师，我跟您上去就是了，不过我同事先前约了供应商，下次我再带他过来拜访您和师娘吧。”

　　“见供应商也得先吃了饭啊。”丁建宇说道。

　　“老师，您有心了，不过我这边确实是先跟人家约好了，还挺着急的。”商景笑道。

　　丁建宇这才松开拉住商景的手，他说：“那你先忙吧，但纪莳得跟我上去。”

　　“好。”商景应道，“你这边好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嗯，开车慢点。”纪莳叮嘱道。

　　商景点了点头，又跟丁建宇说了再见，然后上车离开。

　　“你这同事看着不差，不发展发展？”丁建宇与纪莳这些年一直有往来，因此他很早就知道纪莳那些事，连带着在学校也特别照顾丁圆圆。

　　纪莳失笑：“老师，您再这样我就不上去了。”

　　“好了好了，我不啰嗦还不成，你们总嫌我们管得多，却不知道我们是真心想让你们过得好。”丁建宇叨叨着，转身带纪莳上楼。

　　“妈妈！”来开门的是丁圆圆，见到纪莳很惊喜也很开心。

　　纪莳把食盒放玄关柜上，回抱了一下丁圆圆，见到从厨房走出来的妇人，就打招呼道：“师娘，我又来打扰啦。”

　　“哎，你这孩子说这些外话做什么，师娘巴不得你和圆圆天天住我家呢，有你们在我和你们老师也不会总无聊地吵嘴。”师娘说着说着扫见了玄关柜上的食盒，嗔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啦，来就来不用带任何东西的，咱们啥都不差。”

　　“师娘我也没客气，这些都是我们每天都要做的，是圆圆说想吃她二舅公的手艺了。”纪莳笑道。

　　这个师娘确实没话可说了。

　　“好了，都站在玄关做什么，快进去坐着。”丁建宇赶人。

　　“师娘，您看看还要做什么，我帮您。”纪莳换了鞋子，提着食盒放到餐桌上，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菜摆出来。

　　“你这菜都齐了，我还能做什么。”师娘看了看笑道，招呼道，“老头子，去把饭端出来，咱开饭啦。圆圆洗手了没？没洗赶紧去洗洗，吃完去你湾姨房里睡一会，不然下午上课都没精神。”

　　“好，妈妈我们一起去洗手吧。”

　　母女俩相携着去阳台的洗手盆洗手。

　　“怎么下楼这么久？”师娘问自家老头子。

　　丁建宇：“开始他们不愿意上来，我劝了劝。”

　　“他们？谁？”师娘不知道商景送纪莳上来的事。

　　“那姓商的同事，就咱上次见过的。”

　　上次纪莳没空，商景帮忙送假期过来补习的丁圆圆，所以见过一面。

　　“我瞧那小商看着也和小纪挺配的，你说他们有没机会一块儿过？”

　　丁建宇叹了口气说：“我问过纪莳，她说暂时不想这些。”

　　“都这年纪了，这时不想哪时再想啊。”师娘有些着急。

　　丁建宇拍拍她的肩膀：“年轻人不爱听咱啰嗦，不然咱湾湾也不一把年纪还自己过着。”

　　“要我说你们这些为人师者，平时要多给孩子们上上这方面的课。”

　　“媳妇，你想啥呢，初中要是教孩子们这些，不是乱了套？”丁建宇瞪眼。

　　师娘被自己的想法也逗乐了，笑道：“我不就嘴上说说，你还当真不成。”

　　“可别，你这些话在外头连玩笑都不准，知道么？”

　　师娘无奈道：“知道啦，丁校长。”

　　“嘿，你！”

　　“老师、师娘你们聊啥？这么开心。”洗完手的纪莳进厨房帮忙。

　　师娘拿了筷子，将她带离厨房，一边道：“在笑你们老师是个老古董。”

　　“丁奶奶，古董值钱！”丁圆圆脆生生道。

　　师娘平时都把丁圆圆当成自家的孙女，疼得紧，对她的话向来都应许：“对，改天揭不开锅了，咱把你丁爷爷卖了换钱。”

　　“嘿嘿……丁奶奶，我妈妈家里是开小饭馆的不愁没饭吃，不用卖了丁爷爷。”

　　哈哈哈……少言无忌，逗乐了在场的长辈。

　　席间师娘问了纪莳近况，纪莳再次提出让老师师娘暑假的时候去她那里小住几天，两老被纪莳和丁圆圆一左一右劝说动了念头，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后，纪莳帮师娘收拾了饭桌和厨房里的活，陪着丁圆圆小睡了四十分钟，等丁圆圆出门上学，纪莳也给商景打电话问他那边好了没有。

　　纪莳给商景打电话的时候，商景早已与供应商吃过饭并谈好了接下来的合作，正在张飞的小书店坐着打发时间。

　　小书店离中学不远，因此纪莳在教师楼下也没等多久。

　　“那边都谈好了？”纪莳上车之后，问商景。

　　“嗯，比上次谈的降一个点，如果量到了吴总答应每超五万返百分之二十货款，并且其他合作样品免费寄样，呐合同在包里你自己看一下。”

　　纪莳从他放在后座的公文包拿出刚签下的合同，合同内容一一浏览下来，发现这次对方的让步确实比前三次要大，果然与供应商谈价就像挤牙膏，谁有耐心磨到最后谁能得最优惠。

　　“天诚一品李总那批笋干现在生产进程怎么样了？后天能按时出吗？”纪莳平时很少去过问这些订单进程，但这一个订单是经她手，所以她得了解一下。

　　“原本昨天就打包完了，但小齐手上有个急单，我看新做的也还来得及就从李总的订单上抽了两箱过去，等新做的打包好，明天能完事。”

　　纪莳点点头：“嗯，你盯着点，交货日子近别再抽别地去了，李总跟我说等这批货到手，如果他那边卖得好会再加量，李总这边不管是运输和收款咱都能掌控得住，先紧着他这边的。”

　　“我知道。”商景说，突然想起什么，就说，“林子豪说下午过来这边走走。”

　　“他来就来呗，来了你的兄弟你招呼他喽。”纪莳无所谓道。

　　商景瞥了她一眼，说：“只怕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读得书少，听不大懂这些文绉绉的词。”

　　商景笑而不语。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车子刚驶入村里小道，远远就见穿着正装的某人蹲在沟前看人家捉泥鳅。

　　“林主任不下去帮忙？”商景把车窗摇下，打趣道。

　　“你们终于舍得回来啦，听他们说你们私奔去了？”林子豪拍拍外套上的灰尘，钻进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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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三人都不说话，车子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今天不是周末，你翘班？”商景打破一车的尴尬。

　　林子豪接了这个阶梯下了台阶，他说：“休年假，我中午就来了，但你们都不在，去哪了？”

　　商景看了一眼副驾驶，见纪莳没打算说话，他就说：“我去见供应商，莳萝去她老师家。”

　　“啧，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连莳萝都喊上了。”林子豪如同是刚出坛的酸水，牙齿都酸得打颤。

　　商景：“怎么？你吃醋了，要不我也喊你豪豪？”

　　“得，你闭嘴吧，自从我上了一年级我家里人就不再喊我小名了。”

　　“这可由不得你，我前天还听你妈喊这个名字，难道你家养了只名叫豪豪的小狗？”

　　“滚！”

　　“你得先下车，我才能滚离你视线之外，谢谢你！”商景虽然在公司收敛了，但对上一起玩到大的损友，本能让他嘴上不饶人，看到后座的人吃瘪，他舒服了，他问纪莳，“你是回老屋还是直接回庄园？”

　　“回庄园，奶奶中午被张喻接去庄园了。”纪莳说。

　　于是商景一脚油将车开到庄园外边，停靠在路边，看着纪莳提着食盒下车，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纪莳：“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纪莳一时之间也没想起。

　　“保险柜呢。”商景看到东边的厂子大门，他才想起这茬。

　　纪莳一拍脑门：“忘记了。”

　　“或者你让大哥给你带一个回来，或者明天咱再上去看看。”

　　“我先问问嘉哥他公司有没空置的吧，你晚上来这边吃，还是让周乐给你们送过去？”纪莳问他。

　　商景望了一眼后视镜，说：“过来这边吃，我们会早点过来。”

　　“你呢？是跟他过去公司坐还是进来坐？”纪莳问林子豪。

　　林子豪有些受宠若惊，张口好一会儿才说：“我跟你。”

　　“还不滚下车。”商景笑道。

　　于是林子豪就滚了。

　　“回来啦？”周吉正在院子里给植物浇水，最近雨水少，每天不浇透第二天起来整院子的植物都奄奄一息，“林主任好久没来了，你先去里边坐着，我去给你泡壶茶。”

　　自从林子豪从小职员升为主任之后，周吉也随商景喊他为林主任。

　　但是林主任不大好意思，挠头道：“周二哥别这么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阿林吧。”

　　“嘿嘿，这不是我这里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么。”周吉笑道。

　　林子豪：“你们都是老板级别的，我哪能比得上啊。”

　　“我说，你们是感观失调么？这么大的太阳非得站在院子里商业互夸，不觉得烧得慌吗？”张喻看不过眼站在厨房门口冲这边两人说。

　　“也是，这几天怪热的，快进屋里凉着。”周吉关掉水源，把人引进厨房。

　　“晚上没人定餐么？”林子豪进厨房看见平时一直开着的各种大灶小灶这会儿都很安静。

　　“咳，昨晚做夜了，今天休息半天。”周吉又问，“花茶想喝热的还是冻的？”

　　“冻的，谢谢。”林子豪又转头问一直在发信息的纪莳，“最近生意怎么样？”

　　纪莳一开始没留意到他是问自己，正跟周嘉发着信息，突然感觉厨房里安静下来，一抬头眼林子豪眼委委屈屈盯着自己，就说：“抱歉，你刚问我什么啦？”

　　“我说最近这边生意怎么样？”林子豪又重问一次。

　　纪莳：“托你们的福，忙得停不下手。”

　　“你又要忙这边又要忙厂子那边，能顾得来吗？别累坏身子了。”林子豪担心道。

　　“没事，厂子那边都是商景和周乐看着，我不怎么参与那边的管理。”纪莳在微信上和周嘉说了一声要忙，就放下手机，“你呢？手没事了吧？”

　　“谢谢周二哥！”林子豪接过周吉递过来的冰冻柠茶，抡了抡之前受伤的手说，“好得差不多了，但如果受力不均还是容易脱臼。”

　　“那你注意着点。”纪莳说。

　　“我认识一个跌打医生，治这方面还挺能的，你有空找他给你看看，他的药酒好使。”周吉翻出微信，将之前加的医生推荐给林子豪。

　　纪莳凑上去瞄了一眼，略眼熟：“是上次二婶介绍给奶奶那个吗？”

　　“嗯。”

　　“确实好使，奶奶最近走路比先时要利索多了。”纪莳说。

　　林子豪赶紧加联系：“行，那回头我找他瞧瞧。”

　　“阿林你先坐一会，我上去喊醒我奶奶，现在睡多了晚上不好睡。”纪莳说完起身上楼喊人。

　　“难得有空，咱们来下盘棋吧。”周吉从柜子里翻出平时消遣的象棋，以前庄园刚开业的时候，生意没那么多，周吉经常和来庄园找纪莳的林子豪下象棋。

　　“行啊，这次我可要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林子豪也是棋迷。

　　“尽管放马过来。”

　　五分钟之后，纪莳扶着朱佐芳下楼，众人向她打招呼。

　　“来了啊。”朱佐芳对林子豪淡淡说了句。

　　“是的，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林子豪站起来恭敬问候。

　　“人老了，就那样，你们耍你们的甭管我。”朱佐芳摆摆手。

　　“快，到你了。”周吉催道。

　　林子豪摸摸鼻子，又坐回去跟周吉对弈。

　　“奶奶，您喝点水，我放小曲儿给您听。”纪莳把水放在朱佐芳右手边，拿平板找到先前让周乐下载的黄梅戏天仙配，连接蓝牙小音箱放给朱佐芳听。

　　朱佐芳素来爱听黄梅戏，平时在老屋她一个人就坐在屋前的竹棚，旁边放个小音箱可以听上半日也不得腻。

　　“嗯，你也别吵我，去忙你的。”有戏万事足，朱佐芳也把纪莳赶走。

　　纪莳见奶奶精神比前一段日子好，心里也高兴，捂着嘴出门去后院摘菜。

　　晚上的餐是纪莳和张喻张罗的，自从周二舅来了庄园，如果庄园休息，周二舅就包了周家的餐点，周吉夫妇带着孩子在庄园跟纪莳开火。

　　这天也不例外，加上久不上门的林子豪，以及难得不加班的商景连老带幼九张嘴吃饭。

　　纪莳和张喻也忙了差不多整整一个半小时才把晚饭张罗好。

　　商景过来的时候说想和林子豪喝酒，于是纪莳给他俩分一些菜，端到院子里的亭子里让兄弟俩吃酒。

　　其他人则在厨房里吃。

　　酒入喉咙千愁转，三五七杯之后，林子豪脸带微醺，他说：“老商，你离她远点。”

　　“什么？”商景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莳啊！”

　　商景赶紧放下筷子去捂他的嘴，并给他递一杯酸梅汁解解酒，“敢在这里撒酒疯，信不信莳萝下次再不让你来了。”

　　林子豪其实也没到真醉，他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他还是意识清醒的，因此他也知道商景没讲大话，按纪莳那性子，如果他今天真闹了，以后肯定会被拉黑。

　　“你别以为村里那些人是真想把你们凑一块过日子，我告诉你，肥水不流外人田，人家得便宜那姓周的去，凡事不要看表面，迷惑性太强了。”林子豪越说心里越泛酸，“而且纪莳的心早被那姓周的勾了去，没你屁事。”

　　“哦？”商景突然起了捉弄林子豪的心，就笑道，“那可不一定，现在众望所归的人可是我。”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没听过兄弟妻不可欺么，我当初瞎了眼才将你介绍给她。”林子豪忿忿道。

　　商景眼角扫到半只裤腿，他突然问：“你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莳萝的吗？”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真的喜欢，我又不是渣男。”

　　“那你说说自从上次你们在医院见这面之后，还有联系过吗？”

　　“喜欢跟联不联系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真的喜欢恨不得时时捆在一起，离开半分钟都会想念。你说你们不见面，那信息总会发吧？”

　　还真没有，他给纪莳发的最后一条微信还是把商景的微信推送给纪莳！

　　“你可以让她在你的生活中毫无消息半年，你确定这就是你的喜欢？ＭＢＡ每季开播不用宣传，你都不落下任何一场，那你怎么就没想到主动跟人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呢？别拿受伤作借口，你既没哑又没聋脑子也清醒双腿也健在更没穷到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但你这半年却不主动联系，那证明她在你的生活中可有可无，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真有认真去想过吗？”

　　“或者说你其实一直放不下的是高中那时候，她喜欢过你，那点所谓男人的面子罢了。”

　　林子豪双目呆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说：“我靠！老商，你该不会是千年老王八相上绿豆对了眼儿吧，你是真心的吗？”

　　“王八活了千年，也很孤单寂寞的不是么？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靠，老商，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自动对号入座成为我的情敌！真想把你肚子打开，看里头装的是不是全是墨水！”

　　“呵呵……小老弟，哥今天点你一点，喜欢上了就要给点诚意，什么面子啊大男人主义都是狗屁不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些人啊，错过了就会错过半辈子，如果有了机会再不把握那只能错过一辈子了……”

　　商景余光扫到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男人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