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七回 ...
-
胸没剑并非没见过女人,修罗门里,自己和很多师兄弟是一直受到灵雪照应的,而且行走江湖也曾见到不少女子……无论是沾满了琴棋书画气息,清婉如水仙般的千金小姐,还是舞刀弄剑巾帼不让须眉,犹如玫瑰般热烈的江湖侠女,他都见过……或者说,还毫不留情地杀过很多。
不过,南玉澄是特别的。这一点在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笃定了。明明是南岚剑派掌门的女儿,在他印象里,无论这样的女子是高傲刁蛮也好,温和内敛也好,都应该是正气凛然,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站出来,就会让人觉得她是代表道德是非的杆秤。
初见南玉澄的时候,她在昏迷。秀气的面容虽谈不上花容月貌但也十分清雅,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然而,却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在挣扎。挣扎于某种矛盾之间,无论是清醒的时候还是昏迷的时候,表情始终是纠结的,仿佛生长在深山里不为人知的空谷幽兰,人们赞美它不染世俗凡尘,可是人们可曾真正了解幽兰自己到底是不是也在向往大千世界的林林总总。
一个出身这种名门大派的千金,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气质?胸没剑很好奇。也许了解了掌门之女,也会更加了解南岚剑派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南玉澄是被耳边霍霍的磨金属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明亮的阳光从小茅屋没有门板遮拦的屋门口透进来,南玉澄想抬起手来挡一下阳光,却发现自己不仅浑身疼痛,而且根本动不了——
怎么回事!自己身上那么多纱布是怎么回事?!除了头脸和脖子,全身上下几乎被纱布绑成一个蚕蛹!自己落到贼窝了吗?耳边的磨刀声是什么,自己会被杀了吗?南玉澄一边飞速转动脑子一边拼尽全力侧头看去,金属声的来源是企南峨人,此时他正在一块磨刀石上卖力地磨着一支利箭的箭头。
“噢,你醒了啊?”床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南玉澄吓了一跳,正想费劲地看看那说话的人是谁,他已经继续开口了:“放心,你把脖子扭断也看不到我的。”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南玉澄艰难地开口责问,声音有些生涩。昨夜抓走自己的人不是这两个人,但是他们也许是同伙。这里不像是修罗门,那么,到底是哪里呢?又为了什么要抓自己来?
“真无情啊,你浑身上下都受了伤,我花了很大时间给你包扎,你不谢谢我还这么凶巴巴的,南岚剑派的大小姐就这点修养吗?”胸没剑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调笑着南玉澄,看着她使劲想要扭过脖子看自己的样子,嘿,还挺好玩的,和平时骂灵雪出气的感觉还不太一样,心里觉得很……愉悦。只是因为对方是南岚剑派的掌门之女么?
“你——你干的?!你有没有对我做……做什么?!”南玉澄肺都快气炸了,这叫包扎?根本就是变相的捆绑吧!再一想到自己昏迷的时候居然被男人动过手脚,心里更是羞愤,淡淡的红晕从脸一路蔓延到脖子根。“放心吧,我没脱你的衣服,——那时候你还昏个半死呢,我对尸体一样的女人可没兴趣。”胸没剑看到她生气的样子,觉得更好玩了,声音也带了几分戏谑。
“你……”南玉澄心里窜上一股无名之火,一个翻身就想从床上跳下来,奈何浑身被包得像个蚕宝宝一样,根本挣扎不开,一下子失去平衡直接滚了下去。不过她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掠到身前的胸没剑一把接住。在这一个瞬间,南玉澄蓦地抬头,将这个男人的面貌清清楚楚地刻画在脑子里。
“我说——你不用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吧……啊!!!”这次还没调笑完就被一声惨叫打断了,因为南玉澄在看到胸没剑的长相之后,立刻变脸,凶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死不松口。胸没剑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被个女人暗算,心里也是一阵大怒,抬手在她后颈上就是一下。不过力量放轻了几分外加厚厚的纱布包裹,只是将南玉澄震得松了口,并没有打晕她。望着摔回到床上还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女子,胸没剑兀自后悔了一阵——判断失误,这确实是一朵空谷幽兰,不过是个变种,带刺的。
“喂,小子,出来一下。”企南峨人将磨好的箭拿起来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将墙上的一杆长弓拿下来,走出了门外。胸没剑巴不得缓解一下屋子里这种没法应对的状况,也连忙跟了出去。只见企南峨人将箭上弦,瞄准了遥远的天空中一只正在飞翔的野雁,“嗖”地一声,利箭几乎带着一缕金芒破空而去,然后胸没剑看到那只鸟犹如顷刻断翅一般直直落下,坠入山林不见了影子,登时瞠目结舌。
这老家伙……原来不止会医术,箭术也如此精湛!看来自己确实不该小瞧了他……。
“嗬,好几天没有射箭了,手都生了,差一点射偏……人老了就是不行啦。”企南峨人伸了下懒腰,指了一下鸟落下的方向,“小子,把那鸟给我捡回来,快点!这丫头有点像我那徒弟,看着就水灵,今天中午老头亲自下厨做点好的给她补补身子!”
“啥?给她补身子让我捡?”凭啥啊?!自己好歹也是修罗门的大弟子,若是被别人知道他给南岚掌门之女跑腿,那就绝对没脸在门派里混下去了。可是企南峨人却不以为意,还高深莫测地冲他笑了笑。于是胸没剑顿时反应过来了:他爷爷的,掌门的解药还没有拿到手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胸没剑一边给自己如此这般地催眠着一边满头青筋地下山了。
=============
“你们来干什么?”霜凌桀冷漠地开口问道。宵真和灵缡心专程来救他,但是他一点也不高兴。居然在这个常常和自己过不去的师弟面前露怯,心里那份不是滋味至今想起来都无法让自己平静。宵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眉梢一挑带起三分讥讽和不屑,“我们当然是来救驾的啊,大师兄。怎么,觉得我们碍事了吗?那我们可以现在立刻回去,也不会告诉师父你偷偷跑出来的哦。”
“小真,别再说了啦。”灵缡心噘着嘴在他手心捏了一下,然后关心地问道:“大师兄,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霜凌桀恨恨地看向那边似乎有意留给他们说话时间而按兵不动的柳雪庭隐门众人,“只是其他师弟们都被这些恶人抓去……”“喂喂!”闇隐突然喊话,“谁是恶人啊?明明挑衅的人可是你们这边哦,我们只是防御而已。自己的实力不行处在了下风,就不要再推诿啦……身为名门正派,要敢做敢当不是吗?”一边说着一边刷地打开扇子挡住嘴,眼角弯弯充满了笑意。
“处在下风?那可不一定。”宵真依旧保持那份玩味的笑容,“只不过,这一次我们确实没有想到柳雪庭的欢迎阵仗这么大。”他上前一步,“闇门主,我们今日就当是来简单地拜访一下,如果真的闹大了,相信对我们两边的门派都不是什么好事——柳雪庭主刚刚离开,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还没到江南玩个尽兴就听到自己家后院起火的消息吧?”
闇隐闭口不语,眼中微笑依旧,夜翼却发话了:“虽然宵公子言之有理,不过先来叨扰的是贵派,正是因为庭主不在,我们才更要小心谨慎——所以若有得罪之处,也还请几位海涵了。”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闇隐,她对夜翼点了点头,于是夜翼继续说道:“按照庭主吩咐,本来三位都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不过我们也确实不愿意就这么和诛苍剑派闹僵——所以三位今日可以回去,不过这其他的人我们得扣下。等到庭主回来,霜公子来和两位庭主当面赔罪之后,我想庭主会通情达理,放了这几位兄弟的。”
简而言之,无论如何那些被擒获的诛苍弟子都是要作为人质了。现在和隐门继续打下去是极不明智的,所以也只好就此作罢。宵真笑着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么待两位庭主回来,大师兄一定还会登门拜访。到时候也会让他替我们向两位庭主问好的。”说罢拉着灵缡心扭头就走。霜凌桀站在那里沉思了许久,一咬牙,也转身离开了。
“我们这算不算违背了庭主的命令?她交代我们说,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完好无损地回去的。”水月华走过来,略带忧心地问道。青驴珊瑚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身边,委屈地蹭她的胳膊,似乎在抱怨每次她使用驴打滚都不事先和自己说一声。
“那位大师兄虽然身上没受伤,但是锐气被打压得很厉害——受到这种屈辱,估计会比让他受伤还难受。何况等他回去,他们掌门会替我们罚他。”闇隐摇摇扇子,微风吹动她和夜翼的短发,在空中轻轻地纠缠一下又松开,“至于那两个人,不是来挑衅的,所以放走也没有违规……不是吗?”
=============
“喂!老板娘,你这都是什么饭菜啊!赶快过来跟大爷说清楚!”几个恶少敲着彩歌楼上好的雕花红木桌子,凶神恶煞地吼着。周围的客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都皱皱眉头躲开了,因为他们的身份自己惹不起。恶霸肖家的臭名,比西街王铁匠那三十年不洗的袜子还要让人退避三舍。
老鸨连忙甩着碎花手绢跑过去,陪着笑问:“肖爷,咱这里的东西都是挑了最好的厨子做的,比御膳房还不差呢,怎么会有问题呢……”“少废话!这八宝饭里有石头,硌着爷的牙了,怎么说?!”为首的恶少指着面前一碗色彩斑斓的饭点,面目狰狞地叫嚣。
“真的有石头?!啊呀呀呀,那可太不好了,这位爷快让我看看……”碰巧夏宜眺端着一盘松鼠桂鱼路过,听到这边的骚动,就知道又是这群恶霸来没事找事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菜故作慌乱地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掰开那个恶少的嘴,“啊呀呀,真的真的——”胖胖的手捏着他的下颌,“这满口的好牙啊——都硌碎了呢!”手指一发力,喀地一声,那个恶少顿时血流一嘴,嗷地惨叫了起来,疼得满地乱滚。
“这胖子找死!”其他的恶少也都被激怒了,纷纷扑了上去,彩歌楼的食客们看见这里要打架,顿时一哄而散。老鸨连忙甩着手绢追出去要饭钱,夏宜眺被一群恶少包围,正在紧张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铃响从楼上飘下来,众人抬头看的时候,柳十二已经从二楼飘然跃下,手中细长的的彩绸飞扬犹如跳舞一般,几个来回将那些恶少扫得晕头转向,然后一人挨了一脚,被踢得后退了几步。
“臭娘们,你也不想活了吗?!”恶少们纷纷亮出利刃,冲了上去,柳十二虽然可以游刃有余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却也无法给他们苦头吃,一来一回,竟是僵持不下。夏宜眺突然从身后抡起一口巨大无比的铁锅,照着一个恶少的脑袋就敲了下去,砰地一声,那个恶少白眼一翻昏过去了。铁锅在有力气的夏宜眺手中变成了可攻可守的武器,普通的短刀根本无法破坏它。配合着十二轻巧的身手,很快这群恶少都被收拾了,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哟,我来晚了一步嘛。”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两个人看过去,火之火大踏步走了进来,扫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恶少,然后看向柳十二:“你们这里有没有多余的丫鬟?大爷我要暂时带一个去用用——不用担心,只是照顾伤员罢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一包银子丢了过去,十二接住,入手沉甸甸的,心中一亮。
“火大爷,今天我最闲,我跟您去吧。”十二盈盈浅笑,看看夏宜眺,指了指那群恶少。夏宜眺点点头表示这些人他会处理,十二于是转身走向了火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