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寄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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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 清·仓央嘉措
欲题新词寄娇娘，风吹雨蚀半微茫。
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灭铭肝肠。
清康熙三十六年秋。
郭络罗氏荣恪泽着喜服，由安亲王府中抬出。内大臣率属二十、护军四十面诣，在一旁准备出亲王府。一女官道了长长的一声“升舆”，便有人升起采舆。安郡王玛尔浑、明尚额驸、安郡王福晋随在后面缓缓地跟出了门。
到了八阿哥的府门口，便有女官引她从辇舆上落下，一套繁琐的礼节过后才由人搀扶了进到府里头。届合卺时，皇八子于西乡，八福晋于东乡，行两拜礼。两人各自就坐，女官酌酒合和以进，一仰头便饮了下去，酒馔三行，起身，再行过两拜礼。
这时候，大礼大约就这样成了。撷芳殿内新起的八阿哥府张灯结彩，大宴皇室宗亲和大臣们。
吃喜酒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来得最快的，自然就是那些个住在撷芳殿里头的阿哥福晋们了。最先到的是大阿哥，这惠妃和宜妃可是整个早上都在八阿哥府里头帮着忙活个不停，大阿哥平素最是疼爱这个兄弟，早早地也领了大福晋上这儿来贺喜。守在门外的小厮一喊大阿哥到，八阿哥慌忙从屋内出来到院子里头迎他，兄弟两人彼此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大福晋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进了后院，彼时八福晋刚卸下红盖头坐在梳妆台前，见大福晋进了门，忙由喜娘搀起身，回首请安道：
“荣儿见过大嫂子，大嫂子万福。”
“哟，你们瞧我这妹子，今儿可真是俊！”大福晋自打一进门便拉着荣恪泽夸个不停，不住地对喜娘和陪嫁的丫头嬷嬷说道：“我八弟真是个好福气的，娶了这样好看的新娘子！”
“瞧您说的，这可真是折煞我了，嫂子才是顶尖儿的俊呢。”荣恪泽红着脸，看着大福晋明艳的脸蛋说道。她说的确实不错，大福晋样貌不俗，在这些个福晋里头，也只有三福晋比得上她好看了。大福晋是个识时务的，最是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三两声喜庆话就把整个屋里头给闹得喜气洋洋和和乐乐的，叫人打心眼儿里直佩服。
大阿哥夫妇刚进门不久，五阿哥领着几位福晋也到了。大阿哥见着了熟识的大臣，便往那边儿去了，恰好把八阿哥空了出来，八阿哥远远地看见五阿哥进了门，快步地行了过来，作揖道：
“五哥到得这样早，当真是给足了兄弟面子。”
“这事不该谢我，该谢你嫂子，”五阿哥扶着八阿哥单薄的肩膀将他引进门，回头看了一眼五福晋，笑着说道：“原先我是没想着这样早到的，是你五嫂子一个劲儿地催我，说这事迟不得，这才早早地就上你这儿蒙吃喝的来了。”
新郎官于是转身对五福晋道：“如此，胤禩当大大地谢过五嫂才是。”说着，微微向她颔过了首。
“八爷这样客气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咱这做哥哥嫂子的，无非都是来给你们新人添喜庆的，甭整日地谢来谢去的。”五福晋笑了笑，说罢，四周望了望，问道：“咱们的新福晋呢？不在这儿么？”
“瞧你说的这糊涂话，八福晋自然是在后院里头了，怎会在这儿帮着迎客？”五阿哥说道。
“如此，你们兄弟自个说贴己话去罢，我和几位妹妹去后院瞧瞧新福晋去了。”五福晋说道，领着几个侧室便往门外行去，行到了门边上，又回过头来对八阿哥说道：“八爷，四嫂子要我给您捎一声话，说府里出了点儿事，等会儿就你四哥一人过来。她若是晚些得闲了，再上你这儿贺喜来，还请您多多担待才是。”
“四嫂言重了。”八阿哥说道。五福晋传过了话，便催促着几位侧室出了院门。宾客渐发地多了，这会儿过来的多是王公大臣们。五阿哥将八阿哥领到一边，八阿哥行在他一旁，低声问道：
“五哥，四哥府里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竟是还得劳动四嫂在府里照管着。”
“仔细的我也说不大清楚，听你五嫂说，咱那小嫂子李氏方才小产了，四嫂走不开就在那儿看着，想来应不是什么大事。” 五阿哥说道。
八阿哥听见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放下心来，说道：“原是这样。”
“明儿让人备些补品送去就是了，横竖这是女人家的事，咱们也管不着。”五阿哥笑着说道，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人堆里寻了一番，见不到九阿哥和十阿哥几人的身影，便惊奇道：“哎，今儿这日子，怎得也不见九弟十弟这几个小泼皮？”
八阿哥正要答话，门口忽地一阵闹哄哄的，好几个少年齐齐涌进了门，锦帽貂裘，遮得脑袋严严实实的。门口喊话的小厮端详了老半天，方才慌忙叫喊道：
“十阿哥、十四阿哥、平郡王到！”
“正说着他们呢，这会儿就到了。”五阿哥指着门口，和八阿哥两人快步赶到门边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一进门，便一直都在寻八阿哥的踪影，这会儿见着新郎官了，两人乐得跳了起来，绕在他身旁齐齐抱拳作揖道：
“恭喜八哥，贺喜八哥，到底是把嫂子给迎进门儿了！”
八阿哥但笑不语。
“十弟，十四弟，”五阿哥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不由得问道：“你们怎的这副打扮，看着像是要出去似的。”
“我和十四弟盘算着，等会儿若是得闲，就到宫外去遛遛。皇阿玛明儿放我们哥儿几个的假，正好出去试试皇阿玛上回赏给我们几个的蒙古马。”十阿哥摘下貂帽，眼睛来回地扫了屋内一眼，连声赞叹道：“八哥，你这府邸可真是气派得很，由门外一路行来，大得差点儿叫我和十四两人都给迷了路，有山有水，着实叫人艳羡！”
“可不是！”十四接口道，把身后的少年平郡王纳尔苏提溜了上来，“五哥他们的府邸我可是都去过不少回，没见着有哪座府邸及得上这座气派的，皇阿玛当真偏心！”
“哎，十四弟这话可就不对了。”三阿哥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拍着十四的肩膀笑道：“哪里是皇阿玛偏心，这宅邸是五弟给置办的，府里的修缮都是安亲王府给办的，要羡慕，也该羡慕八弟寻了个好丈人，八弟妹生了个好人家才是！”
“三哥说笑了。”八阿哥心里头不是很爱听这话，面上却是淡淡地笑了笑，温煦地说了这么一句。
十四的嘴厉害，立马便抢着说道：“三哥说八哥寻了个好岳丈，三哥何尝不是？三嫂的阿玛一等勇勤公彭春大人，比起八嫂的阿玛明尚额驸，那可是差不得的，怎么，三哥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还不乐意么？”
“十四弟的嘴就是厉害，瞧你三哥被你这说得一愣一愣的，”三福晋正巧从院外进了门，听见十四如是说道，便笑着插了嘴。十四没料到她这会儿会在这里，吐了吐舌头，问道：
“三嫂怎的不在八嫂房里，反倒跑前头来了？”
“十四弟说的是，”三阿哥疑惑地看着她，说道：“先前你不是说要去瞧瞧八弟妹的么，怎的这会儿又跑这里来了？”
“怎的，我额其克的闺女今儿晚上进宫来喝喜酒，我来接接我妹子，这也不成么？”三福晋往人堆里望了望，拽着三阿哥便问：“哎，爷，您瞧见我那齐瑾兰妹妹和苏泰妹妹没有？”
“你那两位妹妹生得什么模样，我都差点儿给忘光了，哪里知道瞧没瞧见过她们。”三阿哥素来疼他这媳妇，什么事都由着她，这会儿他确也不知道哪个是齐瑾兰哪个是苏泰，便只好嬉笑着同她这般说道。
“你...唉！”三福晋见他说不出什么中用的话来，心里越发地焦急了，喃喃道：“昨儿惠妃娘娘才把我寻了去，说是要我传话给她们，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她们的影儿呢！莫不是没来罢？”
“你且先等等罢，过会儿明珠来了，就该找得着你妹子了。”三阿哥这般宽慰她道，回头问八阿哥道：“八弟，明珠的帖子，你该是有下的罢？”
八阿哥走了会儿神，静静地站了会，方才开口道：“自然是有下的。揆叙，揆方，整个纳兰园子的人，一个都没漏下。”
“这可就怪了。”三福晋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四周望去，“这是上哪儿去了这是......”
“哎，”五阿哥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十四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十四弟，九弟上哪儿去了？怎的没见着他？”
“说起这个，”三阿哥也跟着接口问道，“七弟也不知上哪儿去了，愣是没见着他。”
“九哥出宫有事要办，这会儿该是在回宫的路上了。”十四答道，“至于七哥...我就不知道了。”
“七弟在外头，”三福晋插嘴道，众人齐刷刷地往她那儿看去，倒是看得她有些个不好意思。“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门口来回地转悠，那会儿我问他怎的不进来，他说这里头人多得很，过会儿再进去。”
“在外头转悠？这样的喜庆日子！”三阿哥笑着往门外看了看，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把他揪进来！这小子，可不能让他把酒逃了！”说着，便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哎，爷！”三福晋欲开口拦他，无奈三阿哥身手敏捷，一下子便消失在人流之中，便只好留在了原地。十四犹豫了许久，看了看八阿哥，又看了看十阿哥，方才拉着三福晋说道：
“对了，三嫂。”
三福晋转过身来看他。“怎的了，十四弟？”
“昨儿我在街上遇见苏泰姑娘了。”十四咽了咽口水，余光瞥过八阿哥的脸，见他脸上无甚特别的表情，方才放下心来。
“苏泰？”三福晋皱起眉头，问道：“她可是同你说什么了？”
“我同她不熟识，也没说多少话，就是听她说......”十四又不安地瞟了一眼八阿哥，见八阿哥忽地转身离去寻吏部尚书说话，方才对三福晋说道：“听她说，她今儿晚上不过来。”
“她今儿晚上不过来？这小蹄儿！她还不过来！”三福晋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闹，顿时乱了心绪，不知如何是好，又拉着十四问道：“十四弟，她可有说，兰儿今儿晚上来不来？”
十四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是才说过了么？我同她不是很熟识的。”
“明珠大人在府门口，就快到了，董鄂小姐在不在，三嫂可自行前去查看。”
门外忽传来这么一句话，阴阴沉沉的。接着便有一少年进了门，身裹着墨绿色的大袄，头戴狐皮雪帽，虽看不清长相，可大家伙一听见他这声音，立马便猜出这是谁来了。十四弟忙冲上去大叫道：
“九哥！”
九阿哥摘下帽子，塞到一旁的侍女手上。喊门的小厮认清了他的脸，忙高声喊道：“九阿哥到！”
“八弟，九弟到了！”五阿哥见九阿哥平安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往八阿哥的方向喊道。
九阿哥走进了几步，就被三福晋一把拦住了，问道：“九弟可是见着明珠大人了？”
“就在府门外，真真切切，是明珠大人不假，”九阿哥让开了条道给三福晋，轻笑道：“三嫂请自便。”
“九弟！”八阿哥快步迎了上来，“你今儿算是叫我们给等到了！”
九阿哥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凑近了八阿哥，两兄弟抱了抱，便在八阿哥近旁轻声问道：“怎的还不开席？”
“明珠，太子爷，索额图，李光地大人，哦，还有四哥十二弟十三弟他们，都还没到，这席尚且还开不得，再等等罢。”八阿哥轻声说道，微微动了动嘴，瞧着却像是没有说话一般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寄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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