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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后来 ...

  •   魏嬿婉自打入了慈宁宫之后,可谓是如鱼得水——她人长得机灵嘴巴又甜,很快就和慈宁宫上下的宫女、太监们打成一片。
      就是有点不着家——总是往乾清宫跑,宫里人都知道她有个相好的心上人,也不管她,由着她去了。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这一天,纯嫔带着三阿哥来找娴贵妃与珂里叶特贵人聊天。
      三阿哥与四阿哥如今都五岁多了,兄弟两个正在翊坤宫外头自顾自的抛球玩,而娴贵妃、纯嫔和珂里叶特贵人正在里头聊着二阿哥的病情。
      珂里叶特贵人问道:“都这么久了,二阿哥还是老样子吗?”
      纯嫔苦笑道:“可不是?反反复复的,皇后娘娘的眼泪都快哭出一大缸了。早知道这样子,还不如像本宫的三阿哥一样笨笨的好,虽然不讨他皇阿玛喜欢些,可到底平平安安,壮壮实实。”
      珂里叶特贵人低低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娴贵妃低声道:“本宫也是听大阿哥说了才知道的。原来自从二阿哥进了尚书房读书,皇后娘娘望子成龙,日夜查问功课,逼得十分紧,为的就是要在皇上面前拔尖出彩。本宫不知道从前皇后娘娘是怎么教孩子的,便告诉大阿哥说,千万不要争强好胜和二阿哥比,什么都是输给他才好的。否则呢,可不是自己吃亏了。”
      珂里叶特贵人颔首道:“大阿哥听话,会明白姐姐的一片苦心的。”
      纯嫔与珂里叶特贵人立在窗下,看着二阿哥房中的太医进进出出,忙作一团。几个宫女站在廊下翻晒着二阿哥的福寿枕被。纯嫔摇头道:“只是可怜了孩子,病着这么受罪。听说二阿哥的风寒转成了肺热,好几次一个不当心就差点缓不过气来了。”
      纯嫔指的是前些日子二阿哥读书犯困被富察皇后罚站结果就又病了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此时的富察皇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可能啊?永琏从没有从没有患过哮症啊?”
      齐太医回道:“恕微臣直言了,哮症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有些人身体强健也许一辈子不会发作 ,有些人婴孩时就熬不住,二阿哥本就是早产儿,又因为疲劳不安,悬心紧张,再加上风寒侵体,才勾出藏于体内的弱症。”
      富察皇后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那……那能治好吗?”
      齐太医看着富察皇后的脸色:“若是好好养着,可保一生康健,可如若是不小心仔细……”
      富察皇后心中一紧:“那又会如何?”
      齐太医小心翼翼的说道:“二阿哥自有神明庇佑,必会无恙的。”
      富察皇后有些儿不高兴:“你是医者,竟然要依赖神明,可怜了永琏。”
      茹心在一旁劝道:“娘娘,您得打起精神来照顾二阿哥,齐太医,二阿哥的病就托付给您了。”
      “臣必当尽心尽力,娘娘,臣去给二阿哥煎药了。”
      富察皇后叹了口气:“罢了,你先下去吧。茹心,你说这让本宫怎么办才好?”
      “娘娘,宫里有的是好太医,再不济还有老夫人,二阿哥一定还有救的。”
      富察皇后摇了摇头:“本宫的堂兄就得过哮症,一生不能骑马射箭,需要小心养护,可永琏是嫡子不能习武,这日后还有什么指望。”
      “二阿哥聪慧,习文也是一样的。”
      富察琅嬅一脸愁容:“能文不能武,如何做一个皇子,如何去辅佐皇上,这本宫想想都觉得后怕。”
      因为太医一服服重药用下去,又轮流着悉心陪护,二阿哥的病稍稍见了起色。
      这一夜皇帝宿在娴贵妃宫里,身体的缠绵之后,只余下了彼此相依的力气。云锦帐帷流苏溢彩,零星地绣着暗红银线的吉祥图样,安静地逶迤于地,连帐外的红烛高照,亦只能映进一点微红而朦胧的光线。
      皇帝疲倦而惬意地闭着眼睛,轻轻地吸一口气:“青樱,总觉得你这里连枕衾间都有别致香气,旁人那儿再寻不到。”复又默然叹口气:“皇后一心在永琏身上,昼夜不安。为着这个,我也很久没留宿在皇后那里了。”
      娴贵妃道:“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求皇上将二阿哥挪到长春宫看治么?皇上不如答应了,两下也好方便些。”
      皇帝有些欷歔:“皇后是这么求朕。朕想着永琏的病虽好了些,但挪动间容易着凉,太医也觉得不妥,朕便罢了。何况皇后的性子那么好强,春天的时候永琏养在长春宫中,病稍有起色,皇后便催着他读书写字,好好的一个孩子,硬是被逼成那样。”皇帝论到几个皇子,不免有些感慨:“朕的几个儿子,二阿哥管教太严,三阿哥、四阿哥年纪还小,唯有大阿哥是个勤奋好学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咱们的孩子好。大阿哥如今十岁,等到给他成熟稳重之后我就退位让贤,然后咱们一起去游历这大清河山。”
      娴贵妃点了点头:“嗯。”
      正凝神间,忽然有凄厉的哭声剧烈地爆发出来。娴贵妃一个恍惚,还以为是某种夜枭或是野猫凄绝的嘶吼,几乎能撕裂人的耳朵。
      可那一声哭,恍如硬生生扯破了紫禁城夜深阑珊的安宁,一声又一声更惨烈的哭声,遥遥地传了过来。
      皇帝亦是听到了,问她:“是什么声音?”
      娴贵妃也是一样迷茫,却是李玉在外头急促地敲起门扇。李玉一向是稳当的人,若非十万火急的要事,绝不会在这样的三更时分,以如此急惶而没有分寸的手势,敲响有皇帝留宿的嫔妃寝宫的大门。
      娴贵妃忙忙披上氅衣打开殿门,李玉脚下一软,几乎是爬到了皇帝跟前,哭着道:“皇上,皇上……出大事了……”
      皇帝警觉地坐起身:“外头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李玉伏在地上号啕道:“是乾西五所……是乾西五所……”
      住在乾西五所的孩子如今就二阿哥一个。
      皇帝有些畏惧地站起身,顿了一顿才下意识地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望着阿哥所的方向。窗外有冷风凌厉贯入,皇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娴贵妃忙抱过大氅替他披上:“皇上保重,别着了风寒。”
      皇帝像是在哭泣似的抖动着肩膀,声音里尽是怀疑和不自信:“二阿哥出了什么事?”
      李玉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皇上,您节哀。二阿哥薨了。”
      乾隆八年,十月十二日巳时,二阿哥永琏卒,年九岁。帝后痛失爱子,伤心欲绝,追封为皇太子,谥曰端慧。
      这次倒不是被人给害死的,太医在一旁吊了半天书袋子才说明二阿哥这一次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为了可以给二阿哥快速出汗退烧,照顾二阿哥与嬷嬷不仅封死了门窗还燃烧了打量煤炭,结果就……
      对此,富察皇后是悔不当初。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失去嫡子的皇帝倒是愈发喜欢在那些老实巴交的嫔妃中留宿。
      于是很快就传来了纯嫔、和贵人、珂里叶特贵人与婉常在有孕的消息。
      而后,纯嫔与和贵人得了赏赐、珂里叶特贵人被赐封号“愉”、婉常在晋为贵人,改封号为“温”。
      富察皇后因为失去爱子导致一病不起,因此几位有孕嫔妃还算是比较平稳的度过了孕期。
      其中,纯嫔生下了皇三女嘉和公主璟妍晋为纯妃、和贵人生下六阿哥永璘晋为和嫔,为储秀宫主位、愉贵人生下七阿哥永璐晋为愉嫔,为咸福宫主位、温贵人生下八阿哥永璇晋为温嫔,为延禧宫主位。
      后宫中新添了三个阿哥一个公主,且他们的的生母都是与娴贵妃交好的,于是富察皇后急了——她要是再不赶快好起来,这后宫就要成为她娴贵妃乌拉那拉氏的了。
      为此,富察皇后还用了极其伤身的生子秘方,终于在九月金桂飘香之时,从坤宁宫中传出富察皇后终于再度有娠的消息。
      这一喜非同小可,自端慧太子早夭之后,富察皇后盼望嫡子多时,如今骤然有孕,自然喜出望外,宫中连着数日歌舞宴饮不断,遍请王公贵族,举杯相贺。
      如此,连承恩最深的娴贵妃亦是感叹:“原本就知道借着这次为皇上侍疾,皇后一定会再次得宠,却不想这么快她连孩子都有了。”
      然而那边厢,富察皇后大龄有孕,格外当心,除了饮食一律在小厨房中单做,亦是请了齐太医并太医院中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一日三次轮流伺候。而此外,为富察皇后搭脉的齐太医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只是一味拈须不语。
      富察皇后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忍不住问道:“齐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齐太医面色凝重,道:“皇后娘娘此次有孕,本是大喜,从脉象来看,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富察皇后大喜过望:“如此,可要多谢齐太医了。素心,看赏。”
      素心捧出一匣子银票来,齐太医慌不迭起身避让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您的脉象虽好,可是您的脉象……”他迟疑片刻道:“虚滑无力,脉细如丝,怕是……”
      富察皇后一惊,连忙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齐太医磕了个头道:“微臣该死。恕微臣直言,皇后娘娘已不是有孕的最佳年纪,又因端慧太子之死忧思过度,这些年神思操劳,导致体质虚弱。虽然微臣一直用药为您催孕,但您有孕之前一直照顾端慧太子,以致劳累过度,便是有孕的时机不太对,所以……”
      富察皇后心中一阵阵发紧,面色也越发不好看:“所以如何?你只告诉本宫,能不能保住皇子?”
      齐太医犹豫片刻,迟疑着道:“能是能。但皇后娘娘如今怀孕四个月,按微臣的意思,未免母体孱弱以致胎儿不保,微臣……”他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一般,“微臣打算烧艾替娘娘保胎。”
      富察皇后周身一阵阵发冷,只觉得眼前晕眩不已。她是生育过的人,自然知道要烧艾保胎,必是有滑胎之象了。富察皇后的手心里全是湿腻腻的冷汗,勉强扶着素心的手撑着身体,极力自持道:“既然能保住胎儿,那一切有劳齐太医了。至于皇上那里……”
      齐太医久待宫闱,何等圆滑晓事:“微臣会替娘娘隐瞒,请皇上放心。”
      富察皇后决然摇头道:“不!本宫不是要皇上放心,你一定要让皇上知道,本宫替皇上怀着嫡子有多辛苦多艰难。即便你要烧艾,也必须皇上在侧陪伴本宫。一定要亲眼让皇上看着本宫的辛苦,皇上才会对本宫倍加怜惜。”
      这一年的新年,之前有几位嫔妃为皇帝生下阿哥公主的喜事,更因为富察皇后的身孕而格外热闹。而富察皇后自己则避居长春宫中,甚少再参与内延盛事,嫔妃们去探望是,亦每每见到富察皇后静卧榻上,服用各色安胎汤药,而太医们神色紧张而恭谨,侍立一旁。
      这一日张仪秀探望富察皇后归来,便在慈宁宫焚香静坐。剪秋捧了一本《法华经》来供太后诵读,张仪秀读了几段便笑道:“方才看皇后谨慎的样子,看来这个孩子对她而言真的很要紧。”
      剪秋穿着一身蓝缎地圆纹如意襟坎肩,配着一身象牙色长袍,用铜鎏金素纹扁方挽着头发,清谈得如张仪秀宫中的一抹香烟。她眉目恭顺地道:“中宫无子,等于是无依无靠。皇后已经不再年轻了,能再有身孕,真的很不容易。”
      张仪秀颔首道:“当然不容易。哀家私下问过齐太医,如此烧艾,能否保孩子到足月。齐太医告诉哀家,能保到九个月都算万幸了。”
      剪秋有些担心:“皇后年岁偏长,若孩子再不足月,那便胎里弱了。”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仪秀双手合十,“还是自求多福吧。”
      因着富察皇后这胎怀的实在是辛苦,后宫诸事都交由娴贵妃打理,为此富察皇后经常生闷气。
      越俎代庖!越俎代庖!!越俎代庖!!!
      为此她腹中的孩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就这么折腾到了离八个月还有两天的时候,富察皇后终于是撑不住了。
      “素心……素心……本宫有些不舒服,快去请齐太医进来,快去!”
      齐太医进来,一边搭脉一边摇头:“皇后娘娘又是为何动气?微臣说过,娘娘再不能忧思过虑了,否则,您伤的不只是自己,更是腹中的皇子啊。”
      富察皇后□□着,竭力道:“本宫不生气!不生气!你,你快些烧艾,快!”
      富察皇后这般保胎,中宫一直汤药不断,她之前就因为生产伤了根基,此番又是早产没力气,折腾了好久都没有生下来,最后带着那个早就已经胎死腹中的孩子,断了气。
      富察皇后死后,娴贵妃成为了新后,为皇帝接连生下生下了皇四女穗和公主璟妧与皇五女睦和公主璟妘。
      富察家依旧送来了一名名叫富察.闵琇的女子,皇帝封其为贵人。
      结果这个富察贵人因为对皇后不敬被皇帝贬为了答应。
      除此之外,皇帝也取消了乾安年间的选秀,与皇后携手,共度余生。
      但愿那些女子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乾安十三年,皇帝立大阿哥为太子并将大学士西林觉罗.鄂尔泰第三子四川总督西林觉罗.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指婚给大阿哥为福晋、左都御史观保之女索绰罗氏与主事善庆女钮祜禄氏为侧福晋。
      乾安十八年,皇帝退位,二十岁的大阿哥登基成为新帝,是为兴和帝。
      新人来,故人去,就像那滚滚长江东逝水,从来不曾停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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