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之哥哥》月海妖后

17、第 17 章

　　石牢幽暗，萧诺在昏沉中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他的头被轻轻放回石板上，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压着他的额头，让他再也没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虽然那点伤害实在是微不足道。

　　手掌下滚烫的皮肤与浸满汗水的头发根本无法掩饰。
　　“师兄病了？”洛珈平静地问。

　　萧诺全身微微颤抖，额头上洛珈的手很规矩，但此时的他已经好像一颗熟软的果实，轻轻一碰便会溢出水来。

　　粗重的呼吸声在窄小的囚室里很响，萧诺不求洛珈能放他走，他只希望洛珈能给他一个痛快，或者赶紧出去。

　　“咔咔……”几声轻响，紧紧束缚着萧诺的铁环被打开，连塞在口中的物件也被取出。
　　被捆了这么久，萧诺早已全身僵硬，就算解开也一时难以行动。

　　洛珈伸手探向萧诺的后颈和腿弯，要将他抱起，萧诺心中大赅，哪里肯让人碰，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离洛珈远一点。

　　一个不小心，他翻身落下石床，发出重重的落地声。

　　“能将驭风术使得出神入画的人，竟会摔下床？师兄，你是不是装得有点过份？”洛珈的声音还是平静如常，似乎只是指出不合理之处，并无嘲讽的意思。

　　萧诺伏在地上，紧紧蜷缩着身体，才能克制住蠢动。

　　如果此时神志不清，他还不会如此痛苦，他大可以哀呼出声，求洛珈上他，一解魔花之苦。
　　无论洛珈对他做什么，他都可以懵懂无知。

　　无知无识，在根本无力反抗现实的时候，真的是一种幸福。

　　然而萧诺此时却无比的清醒，他知道自己是谁，身旁的人是谁，他不愿意在师弟面前露出丑态。
　　神经完全崩紧成一根线，几乎就要断掉，却偏偏断不掉。
　　即使，他已在崩溃边缘。

　　石牢里的空气凝滞沉闷，还带着一股阴暗角落里才会有的特殊气息。
　　只有萧诺痛苦的喘息伴着衣料在粗糙地面上的磨擦声，轻轻回荡。

　　洛珈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诺，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师兄全身在地上时而展开时而缩起，他的眉心因痛苦而紧锁。

　　上衣束带已经松开，萧诺的胸口与胸腹大敞，洛珈分明看见在大师兄光洁的腰腹间有一大片纹身，图案栩栩如生，盛开的黑色花朵如同在风中微微摇摆，明明是静物，却有一种鲜活的灵动。

　　洛珈认得，那是魔界曼陀罗，正道弟子绝不会纹那种东西在身上。

　　“师兄，这是谁给你纹上的？是鬼车女吗？”洛珈的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师父飞升，萧诺下山，整个天机门的事务都落在洛珈一人身上。

　　他一边如往日一般看顾着师弟师妹们练功习字，一边也担忧身入乱世的萧诺，时常偷偷打听。

　　他一直在等着萧诺回来，他甚至想好，自己在萧诺回来的时候，会带着嗔笑对大师兄说：“你真会躲懒，什么事都让我做了，你才回来，喏，天机门好好的，你继续做你的甩手掌门吧。”

　　他也想过，萧诺会像过去那样揉着他的头发开玩笑：“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哟。”

　　抱着对未来的希望，洛珈在山上安安静静地守着，一天又一天。

　　不料，却打听来一个晴天霹雳，萧诺骗了灵皇、羽帝、龙君的至宝，与妖族大公主私奔了。

　　不仅如此，他还躲进幽渊，在他进入之后，幽渊突然将数万人吸了进去。

　　人人都说这是萧诺使用血祭，提升功力，好与妖族公主一并升仙。众仙门前来天机门兴师问罪，三界帝王也各降意旨，要将天机门彻底灭掉。

　　洛珈不信，他要等萧诺亲口告诉他真相。

　　直到他亲自去了幽渊，看见雷电在红磁谷中留下的瞬间记录：
　　石桌上放着三样传说中被萧诺骗去的至宝，萧诺与鬼车女并肩站在一起，相视一笑，接着，鬼车女走进一个山洞。
　　萧诺动了，他念动晦涩难懂的咒语，接着，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无数人类的惊呼与尖叫从半空传来，所有的一切声音，都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再然后，影像便中断了。

　　红磁谷是不会做假的，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洛珈从幽渊回去之后，闭门三日不出，他的心在萧诺背叛天机门的痛苦中煎熬，水米不进，也无法入眠，闭上眼睛，就是萧诺与鬼车女相视一笑的场景。

　　他顿悟了无情道，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将人类与生俱来的七情六欲尽数拔除。
　　从此无喜无悲，无惊无惧，一切行止，只依天地因果，唯有一些自幼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改不了便改不了吧，倒也无伤大雅。

　　·

　　洛珈望着萧诺腰腹间盛开的魔界曼陀罗，也无怨恨，只是认为，即使是被逐出，萧诺身上也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洛珈握住萧诺双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萧诺却竭尽全力挣扎起来，在魔花的催动下，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但他此时的挣扎却让洛珈几乎没抓住，颈骨与双臂关节都扭曲到了极致，发出声声脆响，似乎那几根骨头要被他自己挣断。

　　洛珈将他按在石板床上，铁环再次将萧诺的四肢紧紧扣住。

　　走吧，快走吧。
　　萧诺以为洛珈已经放弃折腾他，眼帘疲惫地合上，独自对抗体内的热潮。

　　忽然，萧诺毫无预兆的惨叫声骤然炸响：
　　“啊！”

　　凄厉的声音突然中断，萧诺强自咬住牙关，不肯再发出一声，咬得急了，将腮上一块肉咬破，血腥瞬间涌满口腔，又顺着嘴唇溢出来。

　　腰腹那一大片皮肤传来刺痛，如万针齐落。

　　洛珈正试图用法术为萧诺洗去魔界曼陀罗纹身，那纹身刺得极深，洛珈的力量已经侵入血肉，那朵黑色花朵仍如刚刚刺上去一般清晰。

　　他察觉到萧诺的动作，一手仍按在他的腰腹，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颔：“松口。”

　　剧痛让血液不断向头部涌去，萧诺耳中只有嗡嗡耳鸣，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洛珈手指用力，将萧诺下巴卸脱。

　　没有东西可以咬住，萧诺再也受不了，他带着哭腔发出阵阵痛呼，此前就连那三个小畜牲的天雷咒都没有让他如此狼狈过。

　　萧诺完全是凭本能在挣扎，明知挣不开，也用尽全力。

　　粗糙冷硬的铁环，将萧诺的手脚瞬间磨伤，鲜血顺着苍白的身体不断流淌。

　　魔界曼陀罗纹身，并非只是图案而已。

　　那是一种禁忌的血咒，他们三人对他的执念一日不放下，这纹身便深入骨髓，无法去除。

　　萧诺曾试过刀割、火烧，很快纹身又会浮出来。
　　洛珈一人的灵息并不足以与那三人的力量相抗衡，根本不可能解除血咒。

　　可惜萧诺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洛珈在他身上施加痛苦。

　　洛珈毫无怜惜地紧紧揉按着那一片皮肤，好像只要足够用力，就可以将纹身去除。

　　萧诺被内部的炽烈和外部的剧痛两相夹击，终于那根紧绷的神经断开了。
　　他全身瘫软无力，呼吸微不可闻，眼睛半睁半闭，目光已经完全涣散，还有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含在眼眶中，俊逸的脸庞笼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完全不似活人。

　　唯有一点艳色的地方，便是鲜血淋漓的嘴唇，还在微微抖动，似乎想说什么。

　　洛珈停下了。

　　他俯下身，仔细打量着萧诺，松了桎梏，将整个人抱起来，带回自己的房间。

　　萧诺悠悠醒来，依旧全身无力，灵息被天机门内的手法封了，嘴里还有一股熟悉的苦涩药味。

　　低头望去，刺在身上的魔花竟然消失了。

　　“你醒了？”洛珈起身向他走来。

　　萧诺此时才注意洛珈方才一直坐在窗旁，而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可见这身体已经糟到什么地步了。

　　“那个纹身，是鬼车女纹的吗？”洛珈曾经问过一次，没有得到答案，他又问了一次。

　　萧诺无力地摇头，他想开口说话，长时间的痛苦哽咽让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揉了一把沙子，一发声喉咙就痛。

　　洛珈抚着那片纹身，“你不是喜欢刺青的人，这朵花，是与哪位相好的共赴巫山之后，被人打的记号吧？”
　　他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师兄如此喜欢拈花惹草。”

　　萧诺无力反驳，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

　　“仙门大会就快开始了，众弟子都很想去，可惜，他们却不了，因为你。”
　　洛珈推开窗，从外面传来弟子们习练仙术与剑法的声音。
　　曾经天机门在仙门大会的比武中，时常能拔得头筹，现在却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

　　“我应该把你带去仙门大会，把你交出去，这样对天机门比较好。”
　　洛珈平静地看着萧诺。

　　萧诺淡淡一笑，他用气声轻轻道：“若去仙门大会，我必死。看在我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能不能满足我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的笑容苍白虚弱的如同风中玉梨花，似乎一切都放下了，一切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