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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夜半。一轮孤月悬在夜空,月光如霜般清冷。

      季砚舒被一阵铁索碰撞的声音惊醒。

      她揉揉眼睛,裹着被子坐起来,习惯性地伸手摸墙壁上的开关,摸了几把,光秃秃一片,才想起这会儿还没电灯,遂把手伸回被窝。

      外面冷得很。暖和的不过是这团被子,仅仅是把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就像要冻裂开一样。

      “谁?”

      她把自己卷成蚕蛹,一点点挪近了看。

      “你们都下去吧。本皇子要亲自动手。”

      来者声音冰凉,略微沙哑,像含了一块冰沙。

      是萧瑜。

      动手?动什么手啊。萧瑜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儿干嘛。

      跟进来的侍卫为难道:“皇后娘娘下令,要到白天行刑。”

      萧瑜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孱弱。他凉飕飕地说:“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本皇子出气。要罚谁,又要如何罚,理应我来定。”

      他把烛台放到小铁桌上,不再逆光,季砚舒这才看清他的脸。

      侍卫依然是没有动。显然是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

      萧瑜轻笑了一声。带着狠意的笑声在如冰水般的夜色中传播开,怎么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季砚舒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不是吧,她处心积虑救萧瑜,结果对方要来亲自揍她?

      好心当成驴肝肺,萧瑜也太没良心了。

      她真是瞎了眼要站萧瑜这边!

      季砚舒心里的火登时噌噌噌往上窜。也不管冷不冷了,她像根葱般直挺挺立在原地,面上表情是高傲的,眼神却带了些委屈,“下官既已定罪,殿下不必费心劳神专门过来一趟欣赏如此下场。”

      萧瑜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丝毫不为所动,干脆利落对侍卫道:“你们就这么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

      他转身,伸出二指,正正点上侍卫长的眼睛,“那么这两颗珠子留着也没用,明天趁早挖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再怎么说,面前立着的依然是皇子,拦一拦能给皇后交差就差不多得了,再阻挠下去可是要犯大错的。

      “小的有眼无珠,唐突了。殿下您自便。”

      说罢,侍卫长拿钥匙打开牢门,把季砚舒生拉硬扯按在旁边冰凉的铁床上,利落地扣上手铐脚镣,动作麻利的仿佛和傍晚时对季砚舒各种谄笑的不是同一批人。

      “你们都出去。本皇子施刑,不喜欢旁人看到。”萧瑜执起一根长鞭,像一只狼看待猎物般看着季砚舒,硬生生给她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的痛苦,只有我一个人能欣赏。”

      变态啊!

      季砚舒在心里怒吼,发誓明天的太阳一出,她就再也不会对萧瑜母子有半点念想!

      这么阴森可怖的人,有政治才能又如何,哪国百姓喜欢自己的国君是个活阎王!

      侍卫顺从地下去了,走之前没忘从外面关上房门。

      季砚舒趴在透心凉的铁板上。冷空气很快带走她身上最后一点余温,贴着铁床的皮肉甚至开始发疼。

      这种任人宰割的姿势让她痛苦又屈辱。虽然清楚萧瑜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是为了他,季砚舒还是又气又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便顺着鼻梁滑下来了。

      “啪嗒。眼泪滴到铁板上。

      萧瑜扬起手中的鞭子,握把处的铁链发出清脆微小的响声。

      季砚舒闭着眼睛等待第一鞭。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赶忙睁开眼查看,发现萧瑜将鞭子扔到了地上。

      季砚舒:“???”

      萧瑜看也不看她一眼,没骨头似的靠在牢门上,两眼盯着窗外的月亮,面无表情,“第一鞭,罚你目中无人;第二鞭,罚你仗势欺人;第三鞭,罚你……”

      像是在背书一样。

      什么情况?

      季砚舒试探地叫了声“殿下”,立刻被萧瑜用拔高声音的“第六鞭,罚你不知悔改”盖住。

      季砚舒:“……”

      她越来越看不懂萧瑜是想做什么了。

      十鞭背完,萧瑜开始脱衣服。

      季砚舒:“!!!”

      要做什么!

      不知是冷的还是慌的,季砚舒说话开始发抖:“殿殿殿殿下……”

      脱完最外面的狐毛披风,再脱下黑色的外袍,萧瑜从身上脱下一件粘满血的宫女服,乍一看与季砚舒身上穿的差不多,满脸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两指拎着丢到季砚舒身上。

      萧瑜虽瘦弱,骨架还是在那摆着的。宫女服是季砚舒的尺寸,他勉强穿在身上,勒的像只花花绿绿的木乃伊。

      把外袍和披风重新穿上的过程中,季砚舒好像听到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麻烦”。

      萧瑜穿好后就开始开钳住季砚舒的手铐脚镣。

      季砚舒心里的疑惑要溢出来了。她着急忙慌地套上衣服,放低声音问:“殿下,这是何意?”

      “多多感谢安嫔娘娘吧。”萧瑜答非所问,阴阳怪气道。

      见季砚舒穿的差不多了,他抬腿就往外走,一秒钟也不想在这潮湿晦气的地方多呆。出门后赏赐给侍卫们一个眼神,邪乎乎地说:“让她自己爬回去。谁敢掺一把手,本皇子便看了那两条胳膊喂狗。”

      季砚舒猜到是安嫔娘娘叫他来假打,免她受皮肉之苦,方才的后悔、怨恨瞬间烟消云散,竖起三指发誓绝对要替安嫔办事儿。别的不说,就冲这十鞭的恩情。

      演员之间要懂得配合,才能把戏演好。侍卫们的眼神前脚从萧瑜脸上挪下来,她后脚就一咬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哇”地吐出一摊血,一手捂肩一手扶墙,仿佛被打的没有人形,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侍卫们纷纷目露同情,夹道相送。

      季砚舒努力回想着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主角被打残了的样子,深一脚浅一脚扶着墙往外挪,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呸一口嘴里的血沫。

      刚拐出永巷,脱离侍卫的视线,小雁便举着一件棉长袍扑了过来,想把季砚舒包在里头。可看到她满身血肉模糊,又抖着手不敢往上披。

      “姑姑,您没事儿吧?您这是怎么了啊?安嫔娘娘明明说了不会有事的!”

      小雁当场急出眼泪。

      季砚舒一把扯过棉袍,三下两下把自己裹紧实了,“假的。安嫔娘娘怎么说?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小雁这才停止抽噎,护着季砚舒往内务府走,还要注意避人耳目。

      “奴婢想着牢里冷,便托曹司膳做了点暖身体的汤,想通通关系给您送去。结果刚到这儿附近便瞧见一位小宫女正在给永巷的公公塞银子,说明天动手时要重些,最好,最好能十鞭把您……”

      十鞭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行刑的人要是放点水,趟一夜便能活蹦乱跳;若是下了狠手,往死里打,那铁床就是季砚舒这辈子的最后一张床了。

      “哪里的宫女?”

      “是皇贵妃娘娘那边儿的。她腰上挂着翠绿香囊,有股子合欢香味儿,咱宫里也就这位娘娘爱用这香了,在她手底下当差的都得带这个香囊。”小雁一股脑儿说下去,“奴婢便去求长公主,想着她能念您点儿好,搭救一把,她却说要债主儿松口才行,叫奴婢去找安嫔娘娘。奴婢便去找了。奴婢本以为安嫔娘娘会厌死了咱们,谁知她竟应了下来。娘娘只叫奴婢丑时一刻在这儿带件衣服等着,其余的奴婢就一概不知了。姑姑,方才好像皇子殿下来了,是他救的您吗?”

      季砚舒点头。

      长公主明摆着不想再趟这摊浑水,两句话的事儿都不肯帮,偏要小雁去找安嫔。说着是“债主”松口,实则是要拿安嫔开刀,让朝华殿的人抗皇后的令。

      也就安嫔好心,连让小雁带件厚衣服这点蚂蚁大小的事都想到了。换做是别的娘娘,怕是连小雁的面都懒得见一见。

      长公主想脱身,她偏不让。季砚舒道:“你做的很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先去找长公主。她手腕多,听她的总不会出大错。”

      出一次事就烦她一次。癞蛤蟆不咬人,可黏在腿上也够恶心。季砚舒就是要恶心恶心她。

      小雁赶快点头。“不过姑姑,您让我拿着的那包——”

      “嘘。”

      季砚舒竖起一指,贴在小雁唇上,令她噤声。

      “当心隔墙有耳。你只管把这些烂在肚子里,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小雁只知道她在替长公主办事,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这回也多亏小雁眼疾手快,抢在公公带人搜季砚舒房间之前将那只可疑的纸包藏了起来,接着按照季砚舒的指示去找了马掌膳手下的宫女芳随,将药带进去藏好,又当着芳随的面儿拿出来,顺水推舟套了些话,给季砚舒洗脱了嫌疑。

      小雁聪慧,如果用的好,以后将会是季砚舒的一大助力。只是她现在年纪尚小,心性不稳定,知道的内幕多了,反而容易藏不好自己。

      因此,季砚舒决定再等一等。

      回到内务府时,大家睡得都沉。她们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屋内一片暖烘烘,季砚舒被冻硬的皮肤慢慢恢复柔软。

      正中的炉灶上咕嘟咕嘟温着曹若乔新炖的红糖姜汤,加了两块上好的椴木银耳,扬出一股甜丝丝的昏黄。

      季砚舒手捧着掐丝铜暖手炉,小口小口地喝红糖银耳姜汤,一时间竟也觉出点“或许这辈子不像我想的这么遭”。

      “阿嚏”一声,她还是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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