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五悠］抹消虎杖悠仁计划》陈青川

6、第六章（完结）

　　虎杖悠仁颇为恼怒地看了夏油杰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油杰仍旧笑得没边：“直觉上觉得悠仁君会想见我。”
　　虎杖悠仁依然在他身前坐下，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我知道你是谁了，夏油先生，五条老师曾经的挚友……不，应该不仅仅只是挚友吧。”
　　夏油杰的笑容纹丝不动，或许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事情了：“你嫉妒了吗？悠仁君。”
　　虎杖悠仁翻了个白眼，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是我，喜欢他的是虎杖悠仁，又不是我。”
　　“那你是谁呢？”
　　“我就是我，我谁都不是，”虎杖悠仁没由来地想到这几日短暂的生活，撑着下巴外头看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说：“过去好多天了，我仔细想了一下，果然我还是很讨厌虎杖悠仁。”
　　夏油杰伸手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脑袋，轻声说：“悠仁君永远代替不……让这具身体永远成为悠仁君的就好啦，多么简单的事情，我，我们，都会帮你的。”
　　虎杖悠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电影院也是你的手笔吧？即使不是你，也是你那边的人，你们在密谋什么？”见夏油杰沉默，他并不意外，随意地靠在沙发背上，笑着说：“啊——我想想，就叫抹消虎杖悠仁计划吧！”
　　夏油杰眯着眼睛笑：“不错的名字，不愧是个小疯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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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回高专的路上，他无法避免地再一次路过了那小姑娘的双亲所开的甜品店，只是驻足观望片刻，在店里疯玩的丫头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他，风一样冲出来。
　　虎杖悠仁扯出笑，蹲下身摸了摸那丫头的脑袋。
　　小姑娘弯着月牙儿似的的双眼问：“悠仁哥哥又要去哪里为民除害了吗？！”
　　虎杖悠仁脑中并不意外地闪过脑补出的未来，低头看着小姑娘明亮的，好像能盛满零碎星光的双眼，温柔地回答：“是哦——所以啊，九月二十八号的晚上要乖乖待在家里，千万不要乱跑哦。”
　　“我知道啦！！”
　　站起身时虎杖悠仁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想想他竟然主动给虎杖悠仁留下了一个能将他的丰功伟业？英雄事迹？记得清清楚楚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因为那家伙还太小了吧？做恶人也要有做恶人的基本尊严不是？
　　哦对了，这几天就得作为告别好好度过了呢——
　　终于——终于——要自由了！！
　　虎杖悠仁的思绪动的飞快，嘴角渐渐上扬起来，朝前迈的步子也越发轻快起来，他灵活地穿梭在街道上拥挤的人群之中，迎着西沉落日耀眼的光辉，走在一如既往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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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录。2018年9月28日，零点，商业街内出现多只一级二级咒灵，初步判定由诅咒师操控。
　　如果因为好奇想要追溯从前的事件，那对少年院和商业街两起任务的结束报告是相当模糊。实际上为了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夜蛾正道只拜托了一个人前去。
　　那个人叫五条悟。
　　夏油杰在将五只咒灵送给虎杖悠仁后就离开了，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远远眺望着这方的情况，起初应该算是非常顺利的，哪怕虎杖悠仁隐在暗处，咒灵们在夜间的肆虐和穿梭也非常顺利，繁华的街道瞬间被搅得乌烟瘴气一团乱麻，漆黑如墨的帐从外头被缓缓放下，让原本就浓稠的黑夜显得更加寂静。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心中只觉得这种不要命的疯子最麻烦，毕竟事后还要安抚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
　　作为最强来说，出任务几乎和散步或者公费旅游一样，他跟耍着咒灵玩似的，紧赶慢赶灭掉了三只，追着另外两只跑的时候，无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了虎杖悠仁。
　　五条悟知道，虎杖悠仁能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来拔除咒灵的。
　　“不过啊……果然轮到你了呢，悠仁，”五条悟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消减，语气中却时时刻刻都是要杀人的戾气，“没办法啊，只能把你的手脚折断了吧？这样你才能乖乖地不乱跑啊。”
　　虎杖悠仁冲五条悟笑了笑，戳戳心口，说：“我不是虎杖悠仁，他才是。”
　　一个人加两个咒灵被五条悟撵得上蹿下跳，但虎杖悠仁还是明白五条悟放了多大的水，不然此刻也不是只有腹部被戳出了个洞这么简单了。
　　胸腔一下跟着火一样火烧火燎地痛起来，连手脚好像都有些麻痹了，虎杖悠仁在巷子里狂奔，血顺着腿在地上连成一条路，踏在地面的脚冰得生疼。
　　有没有后悔虎杖悠仁也不记得了，只是某一瞬间很想念宿舍那口并不算宽阔的浴缸，能在洗完澡后喝一口牛奶，再吃一个那小姑娘家的点心，看会日记，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那样的生活固然安稳舒服，可如果只是作为虎杖悠仁活着，他大概得后悔好几十年，但谁也没想到人生只给了他两个选项，第一个是安稳苟活，第二个是现在立刻马上就死在五条悟手下。
　　巷子外是张牙舞爪的咒灵，虎杖悠仁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止步，后头循着血腥味追来的五条悟也随之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听不出什么语气：“后悔了吗，悠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呵呵，”虎杖悠仁笑了一下，“你放……”
　　脏话还没说出口，穿着睡衣的小丫头猛地推开玻璃门，冲着他尖叫：“悠仁哥哥——小心你后面！！”
　　后面？虎杖悠仁愣了一下，侧头就看到那小姑娘秀气稚嫩的五官皱成一团，在黑夜的狂风中像株可怜的小野花似的随风摇摆。
　　后面是咒灵，但咒灵认夏油杰，认虎杖悠灵，不认那小姑娘。
　　虎杖悠仁又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头脑空白的，大概是身体先一步冲出去，尽可能地伸长手勾到小孩的肩膀，在咒灵的爪子到来之前弯腰将她抱进怀里，类似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很清晰，但虎杖悠仁却感觉不到痛。
　　五条悟的反应比他更快，情急之下抬手对着半空中的咒灵就是一记虚实，它在空中炸开绚烂的烟花，白光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漆黑又狭小的帐内空间。

　　虎杖悠仁觉得抱在怀里的孩子体温很高，小小的热热的一团。
　　“小孩子的体温都很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能抱着一起睡觉的话，大概很舒服吧。”
　　有谁在说话，虎杖悠仁回过神来，手中已经空无一物，他站起身，头一次在正面面对那个时常充斥在自己生活中的人，那感觉很像照镜子，又很像双胞胎兄弟。
　　虎杖悠仁看着面前人脸上的笑容，一时间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配称为虎杖悠仁，他频繁通过日记揣测从前的他，模仿他的古道热肠，模仿他的思考反应，但唯独那种笑容，是怎么样也模仿不出来的。
　　那是真正的虎杖悠仁。
　　灰红发的少年仍然只是笑，也没见有什么其他的神色，就这样，衣着端庄整洁地看着狼狈不堪又灰头土脸的虎杖悠仁：“谢谢你救了那孩子。”
　　“哈？”虎杖悠仁觉得有些无力，“你可要死了，没关系吗？已经被咒灵戳穿了胸口，就算不死，也一定会被五条悟打死的。”
　　少年叉腰仰着头笑：“足够啦足够啦，本来我也是已经死的人啦，能再多看他们几眼其实也不错啦，将来转世投胎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虎杖悠仁翻了个白眼，觉得双眼酸涩的过分：“莫名其妙……”
　　少年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直到他开始浑身发毛了才说：“果然长得一摸一样呢。”
　　“哈？”
　　“果然——虽然性格思想啊都不一样，你就是我呢。”
　　虎杖悠仁此刻要争辩的心倒是淡了几分，大概觉得人走入陌路，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少年摇了摇头，对他说：“你就是虎杖悠仁，我也是虎杖悠仁，我们是一体的，是同一个人。嘛……硬要说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同卵双胞胎？虽然是同一具身体的来着，但有个兄弟听起来总说总是不一样吧？那种——干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的兄弟！”
　　虎杖悠仁说不出话来，直觉令他后退了一步。
　　“不要害怕啊，”少年忽然伸手拉住了虎杖悠仁的手，“你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只是虎杖悠仁而已，那个出生在乡下，过着普通生活，突然有一天一头掉进大坑里的普通少年，仅此而已。”
　　他的手很温暖，但温度大概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虎杖悠仁从来不知道自己掌心的温度能这么高，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流窜着的血液是那么温热，温热的好像要一路沿着血管烧到心窝上。
　　“你……就不想把我赶出去吗？”
　　少年觉得很好笑，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你怎么回事啊哈哈，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赶走啊真是的！！”
　　虎杖悠仁眼角抽搐了一下：“你这样显得我很白痴。”
　　“本来就是啊！！”少年一把拍在他肩膀上，有些气恼地说，“成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那不就是世纪大白痴吗？！”他哼哼一声，冲虎杖悠仁很用力地笑了一下：“听我说啊兄弟，你要代替我，好好看着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这样才像话。”
　　“也代替我向五条老师道个别，跟他说我……”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胸腹间撕裂的烧灼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虎杖悠仁眼前一片黑暗，但逐渐听清了小姑娘的呼唤声，他皱了皱眉，将喉间涌上来的血生生咽了下去，催动着有些冷僵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没事啦，你转过去，往家里走，不要往回看，知道吗？”
　　“嗯？嗯。”小姑娘害怕地点点头，她被虎杖悠仁安在怀里，眼睛恰好抵在他肩膀上，什么都看不到。
　　被少年飞快地转过身后，她看着被波及到的店面，忍不住问：“悠仁哥哥，坏蛋——”
　　“别回头！”虎杖悠仁的声嘶力竭只持续了两秒，又轻下声音来，“坏蛋已经被哥哥消灭了，你回去睡一觉好不好，睡一觉起来，再来找哥哥玩。”
　　“好，”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回答，“那哥哥要等着我！”说完她就立刻跑进店里，一副很焦急的模样，似乎晚睡一分钟就能耽搁她和心中英雄相处一小时似的。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虎杖悠仁才叹了口气，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靠着墙坐着。
　　咒灵已经被五条悟那一下轰的灰飞烟灭，贯穿虎杖悠仁的爪子已经消失了，但那巨大的血口却留了下来，汩汩朝外冒血，很快浸润了一片土地。
　　漆黑的帐渐渐消失，外头原来已经是黎明了，朝阳的光芒没有夕阳那么温暖，刺眼而炫目，毫不留情地洒在大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有人在他身边停下脚步，缓缓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虎杖悠仁泄气似的叹了一声，笑容又些无奈：“我好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了……确实是个不错的家伙。”
　　不知道五条悟有没有笑，但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欢快：“真讨厌诶，我明明也很喜欢悠仁的。”
　　“你就放屁吧。”那句被中途打断的脏话终于还是以另一种方式说出了口。
　　“是真的哦，”五条悟靠着他坐下，丝毫没有在意地上的血迹，将虎杖悠仁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就像曾经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悠仁的全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爱着哦。不管你是怎样产生的，我在的地方，就是悠仁的归宿。”
　　“真是的……”虎杖悠仁哭丧着一张脸，有些迟缓地靠在五条悟的肩上，鼻尖涌上一股酸涩，却怎样都哭不出来，“真是羡慕他啊……”
　　五条悟握紧了虎杖悠仁的手，感觉到他冷僵的手在一点点回温，放低声音颇为温柔地说：“晚安，悠仁，欢迎来过这个世界。”
　　片刻的寂静之后，虎杖悠仁的手动了动，他有些地茫然睁开眼睛，察觉到和自己手牵着手的是五条悟，突然闹了个大红脸，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从地上窜起来：“呜哇五条老师？！我怎么在这里？！噫哪里来这么多血？！”
　　五条悟看着惊慌失措的虎杖悠仁，笑着没说话。
　　虎杖悠仁突然反应过来，摸摸自己的脸，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茫然地问：“啊？我怎么又活了？我不是已经被宿傩掏心了吗？！”
　　五条悟耸耸肩朝前走：“鬼知道——”
　　虎杖悠仁不甘心地三步并两步追上去，跟在他身边：“老师老师五条老师你就告诉我吧——”

　　角落里一本几乎已经破破烂烂的日记本被晨风吹开，哗啦啦地乱响，其中几页被吹到天上，飘过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头顶一片天空。
　　如果他此时此刻抬起头来，大概也无法认出那是自己的日记本，也不知道上面曾经写过一句话。

　　2018年9月13日，雨。
　　幸好我是虎杖悠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