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80、杜宾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杜宾忍不住想。

　　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吞没着他的神智。他的四肢已经使不上力气，但他还强撑着。在这个罪恶而无声的夜晚，努力朝着就近的居民聚集地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角力。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他的思绪慢慢飘回到一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前，他被纽约市警察总部委派至勃朗市福德姆庄园去调查一起有关于“疫医教团”的谋杀案。

　　与他同行的是总部里一位颇有威望的老警探——拉特·诺克森。

　　这是一个传奇。

　　作为纽约警察里最早与超能力者们接触过的一批成员，他的人生几乎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年轻时就曾参与过变种人的保卫战，之后又参与了对斯蒂文·菲尔德的追缉行动，前年，还帮助最近名声大噪的新时代超级英雄蜘蛛侠擒拿过有着“惊悚”之称的盗贼赫尔曼·舒尔茨……

　　然而在现在，这个传奇陨落了。

　　陨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

　　杜宾回过头去，拉特的尸体就坐躺在不远处的石墙旁，低垂着脑袋。血从他胸口破开的大洞中流出，染红了身上的衣服，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一小时前，他开着警车，和拉特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家常。

　　半小时前，他们抵达了勃朗市的管辖范围。中途，他下车去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两瓶水。

　　现在，警车丢了，拉特死了，他也快撑不住了。

　　一切都得从那两个人的出现说起。

　　那是一对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

　　在他从商店里买完水回车上后，她们一直尾随着他们。在穿过配有摄像头的街道，逐渐驶出居民聚集区后，她们更是毫不客气地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白色的小轿车踩足了油门一头撞在了警车屁股上，推着他们直直朝着一侧的建筑撞去。如果不是他们有着系安全带的习惯，还有车上配备的安全气垫，这强大的冲击力足以把他们两个直接甩飞出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头还是避无可避地碰了个眼冒金星。

　　但造成这一起车祸的罪魁祸首却像是没事人般，健健康康地下了车，并将他和拉特一起从警车上拖了下去。

　　因为他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方向盘上，血很快糊了他一脸，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拉特症状倒是轻一些，可他的反抗就像是在拿掻痒棒给人挠痒痒般，在把手枪从腰间抜出的瞬间，也很快被对方察觉。即便飞出的子弹贯穿了为首女人的身体，也仍不妨碍对方一手穿透了拉特的胸膛……

　　这是超能力者对于他们普通人的单方面虐杀。

　　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拉特停止呼吸，而其中一个女人慢慢变成了他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开着快要报废的警车扬长而去。

　　警车甚至都在她们的驾驶中慢慢恢复了原状……

　　杜宾拖着残破的身子，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再撑不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腹部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淌着血，不间断地流了一路。因着这一摔，伤口更是突然恶化，没一会儿就在身下聚出了一片血泊。

　　或许，他就不该出这一趟任务。

　　杜宾无力地看向夜空。这个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该死的黑。

　　嗯，还有几只乌鸦。

　　它们或许是闻到了这里死亡的气息，这会儿正“嘎嘎嘎”地盘旋在他的头顶上，像是在为死神跳欢迎舞。

　　杜宾不自觉地想到了他尚在家中的孩子。

　　也不知道方德和艾莉那两个小孩子在他离开后该怎么办。他们还太小了，根本不具备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的能力。

　　如果可以，他是希望能再陪伴他们一段时光的，最起码——要看到他们长大。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奢望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耳边似有人在呢喃:

　　“你想活下去吗？”

　　很陌生的男声，他从未听过这声音，但莫名得很熟悉，好像说话的是他的某位老熟人。

　　杜宾又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只是他太困了。

　　眼皮子只能勉强掀起一道缝。

　　透过这道缝，他看见了一道皎白的弯月。

　　在黑暗的包裹中，似乎在舞动。

　　“想要活下去吗？”

　　那人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

　　杜宾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哪。

　　听声音，好像近在眼前。但感觉上，这人又很遥远。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给你这个机会。”

　　那人道。

　　空中的月亮慢慢变得清晰了。

　　它蠕动着，一点一点地向着他靠近……

　　终于，杜宾看见了月亮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白花花的肉虫！

　　杜宾立马反应过来，只是已经太迟了。

　　白色的虫子笔直地从空中坠下，像是射出的飞箭，一把正中靶心，成功落入了他的口中。

　　他下意识咬紧牙关，一口把虫子咬成了两截。刹那间，虫子的肉汁溅满了他的口腔，黏糊糊的，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耳边，那人仍在说着——

　　“只不过，我会收取一些代价。”

　　杜宾猛地翻了个身。

　　“我会加速你的死亡……”

　　下一秒，他看见原先躺在地上的拉特的尸体笔直地站了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冲来，并一把将手插入了他腹部的伤口中。

　　一时间，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几乎要晕厥，更多的血像是不要钱的番茄酱般拼命地往外喷洒。

　　杜宾下意识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但无济于事。

　　“然后，我会让你以全新的姿态复活。

　　毕竟活的人，不听话。死的人，听话。”

　　那人仍在自顾自地说着话，而伴随着他的话语，拉特的尸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

　　杜宾根本做不出任何回应。

　　他痛苦地在地上蜷缩着，眼睁睁看着白里透红的肠子一点一点被拉特的尸体从他腹部的伤口处剖了出来，接着是其它一些乱七八糟的脏器。

　　“就让我们，先清理掉这些没用的东西吧……”

　　终于，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杜宾彻底停止了挣扎。

　　漆黑的夜色下，浑身是血的“人”呆滞地站在残缺不全的尸体旁，像是一尊守望黑夜的石像。几只乌鸦在他的头顶上盘旋，像是一顶黑色的王冠。

　　慢慢得，躺在地上的尸体也坐起身子，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