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58、李载基

　　桑德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的灵魂好像从□□的桎梏中脱离而出，漫无目的地飘荡在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

　　在他眼前是走马灯般的风景图，他看着自己小时候荡过的秋千，他的父母正满脸温柔地聚在他身边，陪他在家门前的方草坪上嬉戏。

　　他看见了自己的米歇尔婶婶站在房门前与父母大声争执着，而他则站在小屋的窗边，默默地看着他的父母跟着一个光着脑袋坐着轮椅的老年人从自己的视野中离开。

　　他看见在那个雨天，米歇尔婶婶独自坐在家中的壁炉前，手里拿着一封泛黄的信纸，掩面哭泣。在发现他到来后，扔掉信纸，擦干眼泪抱着他，俩人互相依偎。

　　他看见了年幼的自己正躲在厕所里，厕所外是哈哈大笑的同龄学生们。为首的格雷在这一圈里面嚣张地拿着拖把，从厕所下的缝隙里不断伸进去捣乱。他们一边叫着“桑德斯，没有父母要的小破孩!”一边兴高采烈地鼓着掌发出阵阵惊呼，而厕所里，是年幼的桑德斯的哭声。

　　他看见了那个万籁寂静的夜晚，格雷站在泳池边目光不屑地看着“自己”，愤怒地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然后被一只突然飞来的乌鸦惊得落下了水。在水里，“自己”就像一条黑色的鱼，瞬间就抱住了格雷的腿，死死不松口。而顺着他的身体，无数条肉虫自泳池底的排水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就盖住了整个泳池。它们狂舞着，不停地钻入格雷的口鼻。最后将格雷的呼吸管道彻底堵死……

　　这不会是桑德斯记忆中唯一一次杀人，即使排除掉之后证实了人格分裂后，第二人格杀掉的安瑞斯，莎莉等等，在那漫长的潜伏期里，死于他手头的人也不计其数。

　　只是，桑德斯并没有那一段记忆。

　　但现在，他看到了受害者的其中之一。

　　他看到在于格雷死亡一年后，“自己”于深夜外出，走到了之前带头欺负自己的另一个人家里。

　　那人叫李载基，是一个韩裔。作为学校里比较受人排斥的亚裔群体，他或许是想要迫切地融入到歧视链上层的同学群体中，所以当起了格雷手下欺负桑德斯最狠的一个。

　　他揪过桑德斯的头发，扇过桑德斯的脸。甚至在格雷的教唆下，故意将桑德斯的头按到水池里，体验窒息的感觉……

　　于是，在那个夜晚。桑德斯看见“自己”站在李载基家楼下，捡起路上的一块石子扔到了李载基卧室的窗户上。

　　接着，李载基那张不耐烦的脸就出现在了窗前。他看着“桑德斯”，愤怒地骂道：“你在找死吗，没爹妈的野种？”

　　“桑德斯”没有理他，而是又捡起了一块小石子，朝着李载基扔了过去，正中李载基的眉心。李载基被冷不丁砸了一下，额头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淤青。

　　他彻底怒了，对着“桑德斯”大喊了一声等着，便拿起房间里的一根棍子，气冲冲地出了门，下楼想要给“桑德斯”一些教训。

　　可是当李载基到达楼下时，却四处也找不到“桑德斯”的影子了，于是他不满地骂了一声“胆小鬼。”，便又准备回家睡觉。

　　可就在他转头时，他又被一粒小石子砸了头。他气愤地转过头去，只见刚才还空旷的马路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包裹，包裹上面站着一排排乌鸦。

　　李载基对乌鸦这种动物很不喜欢，他觉得它们晦气至极。这主要是跟他过世的外婆有关系，他外婆走的那天，窗外也是站了一群乌鸦，似乎是专门来为他外婆送终——这让他对乌鸦印象极差，所以他下意识想走。但是那塑料包裹上贴了一张纸条，让李载基很是在意。

　　那纸条上写着“胆小鬼李载基，敢不敢拆开这个塑料包裹看看？”

　　纸条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桑德斯写的。

　　于是李载基被气昏了头，他对着不知道在哪的“桑德斯”嘲讽了一句：“你以为我是你吗？没人要的野种？我会像你那么胆小？”

　　然后，他左右看了看，确认路上没有来行的车辆，便对着藏于暗处的“桑德斯”大喊了一声：“你看好了，野种!”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马路中央，一把驱赶走了包裹上停留的乌鸦，随后粗暴地将包裹打开。

　　就在包裹被打开的这一瞬间，一双干枯的手猛地从包裹中伸出，牢牢抓住了李载基的双腿。然后，在李载基惊恐的注视中，他那过世的外婆的脸渐渐出现在了李载基眼前。

　　李载基被吓得啊啊大叫，拼了命地想要从他外婆的牵制中挣脱出来，可他的外婆虽然看着没什么力气，但却令他动弹不得。

　　只见他外婆狰狞地笑着，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我想你了，载基啊，来陪外婆吧……”

　　“不，我不要……妈妈!”李载基惊恐地大声喊道，然后，他的脸在黑夜中被一束橙黄色的亮光照亮了。

　　那是一辆迎面驶来的大货车，车上的大货车司机注意到马路中央站着个人时，鸣笛和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在李载基惊恐的尖叫声中，整辆车从他的身上碾压了过去。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连带着白色的浆液……当整辆货车行驶过后，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不成形状的人饼。

　　桑德斯看见“自己”微笑着从一侧的林子中走了出来。

　　在这一刻，他们的视线好像穿越了时空，交汇在了一起。

　　“你的父亲，利用我。”桑德斯听见“自己”这么说。“他利用我，也利用你，达成他的复活大计。”

　　“你和他不是一体的吗？” 桑德斯问。

　　“不是哦，桑德斯。”“桑德斯”说，“我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的，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缓慢的步子朝桑德斯走去。每走一步，由记忆构筑成的世界就变得破碎一些，而他本人也渐渐变大，成长……

　　到最后，两个一模一样的桑德斯站在了对立面。

　　“我说过的，我会一直保护你，永远保护你。但你的父亲根本不这么想……”“桑德斯”略带遗憾地开口，“我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你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后来者。他用那块黑色的玉石当作他复生的重要媒介……但他不知道的是，也正是他那块玉成功地唤醒了沉睡中的我。”

　　“桑德斯”凑到了桑德斯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细语道：“你的父亲最初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于是我便顺势让他借用我们两的身体——我也借着他的手，替你处理掉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桑德斯的脖颈处，他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地别开了头。“所以？你话是不是没说完？”

　　“当然没有。”第二人格笑着回道，“你不知道你父亲有多好笑，当他察觉到我的存在后，一边觊觎着属于我们的力量，一边又想让我们俩彻底消亡在这具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我。”

　　“他怎么压制的？”桑德斯问。

　　“当然是选择去停止继续杀掉你心中所厌恨的那些人啦——他知道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我的力量会越来越强，而到那时，他就会成为我们俩的牺牲品。”第二人格将这颗头搭在了桑德斯的右肩上，亲昵地问：“所以考虑一下，接受我吧，嗯，桑德斯？让我们融为一体，这样，我们就可以送你父亲回道他应该去的地方了。”

　　“如果我接受你了，我就不再是我了。你会彻底占据我的身体，而我则会消失。”桑德斯一把推开了第二人格，站到了后一节台阶上。他身后，是一盏还没有破碎的路灯，灯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有一瞬间感觉这个世界其实也是温暖的。而在第二人格那，世界的阴影正在渐渐蔓延。

　　“你大错特错了啊，桑德斯。”第二人格不满地打了个哈欠，“接受我，从不代表着我会占据你的身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们是一体的啊。”他朝着桑德斯走去，从记忆构成的楼梯的上方朝下走去，最后抬起了桑德斯的下巴，阻止了其试图低下的头。

　　“你已经装够了吧，桑德斯？别学什么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了，戴着那副无所谓，老好人的面具已经很久了吧？为什么要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扭曲的，愤怒的，各种不好的情绪呢？”第二人格疑惑地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我不过是它们的具象化，换句话说，我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我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如果我接受你了，之后会怎么样？”桑德斯面无表情地问。

　　听见这个回答，第二人格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他几乎是要抢着一口气全说完：“当然是把你那个愚蠢的父亲吞掉，然后……”

　　“去杀人？”桑德斯摇了摇头，打断了第二人格的话，“你想让我变成一个杀人犯？米歇尔婶婶最讨厌的那种仗着有超能力就为非作歹的社会渣宰？”

　　“你已经杀人了，桑德斯。”第二人格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米歇尔婶婶也已经去世了，你没必要为了她而活。你看看你这么多年用善良换来了什么？如果你早点接受我，而不是在后面等你那个该死的父亲彻底苏醒后，利用我的声音欺骗你时才将身体主导权暂交给他的话，你的米歇尔婶婶根本就不会死!”

　　“够了，够了!别说了!”桑德斯捂住耳朵大喊道，“我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有着足够的生活用钱，能保障基本吃穿就行了。像米歇尔婶婶希望的那样……”

　　“你的出生就注定你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第二人格粗鲁地一把将桑德斯捂住耳朵的双手抓开，迫使其抬头看向自己。“你以为你父亲占用你身体只是为了帮助你杀一个詹妮弗？你看看这么久那个表字死了吗？我告诉你吧，他用你的身体去跟那复仇者联盟里的几位都交了手，现在正在某条大道上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你的学生——彼得帕克正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他们本来可以避免这些惨剧的，但都是因为你……”第二人格压低声音说道，他看见桑德斯流出了泪水，于是好心地伸手将桑德斯眼角的泪擦拭掉。

　　“是你的懦弱啊，害死了那些本不该死的人。而那些该死之人却仍然逍遥自在——这都是你害的。别哭，桑德斯。”第二人格伸手抱住了桑德斯，就在桑德斯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又一棵能够为自己遮风避雨的大树时，又被第二人格一把推倒在地。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彻底接受我吗？”第二人格居高临下地问。

　　桑德斯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第二人格被气地哈哈大笑。他捂着脸，等笑够后，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桑德斯说：“这样吧，我们来打一个赌——我将我的一部分能力暂时借给你，让你出去，去拯救那些无辜的群众，并且把你父亲赶走，拿回属于你自己的身体主导权……”

　　他顿了顿，看了看桑德斯重新燃起希望的双眼，嘲讽地笑了笑：“之后，看看那些被你拯救的人民和那些自诩为正义的超级英雄们是会用欢迎英雄的方式对待你呢，还是会为你用上属于罪犯的酷刑……”

　　“到时候，你会来求我的。我保证，桑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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