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104、默多克

　　“救命——”

　　呼救的声音再次在默多克的耳畔响起，骇人得像是山林里猛兽的怒吼。

　　默多克默默握紧了拳头。他的眼睛是坏的，什么都看不见。于他而言，有没有光并没有任何区别。这么多年来，黑暗早已成为了他的家园。在黑暗中行走，辨位对他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般简单。

　　他听出声音来源的方位是在他的左手边。

　　“救命！！！！”

　　在默多克向着左边走去的时候，呼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或许是距离逐渐接近的原因，这次的声音要更加响亮，更加清晰，也更加得……不真实。

　　默多克忽然发觉这黑色的空间里那不知名的求救人的声音不似常人那般灵活而富有情绪，而更像是一种单调的机械式的重复。这种细小的异样感让他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继续深入。

　　“默多克？！”

　　“救命——”

　　在默多克踌躇不前的时候，菲利希亚·哈代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与前方传来的呼救声重叠在了一起。有了直观的对比，他更加觉得那呼救声不大对劲。

　　“默多克，如果你听见我的声音，请立刻往我这边走！”

　　菲利希亚的声音又一次从后头传了过来。默多克听见指示，果断地放弃了继续往深处走去救人的打算。小心谨慎是他多年来执行任务培养下来的良好习惯，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

　　“默多克，听得见吗！听见了请往我这边走………默多克！！听得见吗？！

　　身后又一次传来菲利希亚的呼唤，她显然很是急切。默多克觉得自己好歹得先给对方报一声点位，安抚下情绪，便也扬着嗓子应了一声：

　　“我在这里，菲利希亚！”

　　默多克一边说一边迅速转身朝着菲利希亚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我现在来找你，你站在你现在的地方不要动！”

　　为了避免两人在黑暗中走散，默多克提前打好了招呼。但菲利希亚似乎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或者说她并不打算配合自己。在他循着菲利希亚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小段时间后，菲利希亚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位传了过来——

　　“该死的！默多克，你在哪里？！！”

　　显而易见，菲利希亚也没能找到自己。

　　“你站你现在的地方不要动，我现在过来找你，/免得我们再次走散。我能分辨得出你的方位。”

　　默多克再次诚恳建议道。

　　但这一次，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在他耳畔响起了另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我在这里，菲利希亚！”

　　是他自己的声音，从他的左后方传来。

　　默多克悚然一惊，愣在了原地。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很可能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阴谋。

　　很快，菲利希亚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默多克，听得见吗？！你在哪？！！”

　　“我在这里，菲利希亚！”黑暗中，那不知名的东西又模仿着他的声音给予了回复。

　　默多克立刻清醒过来，赶紧朝着菲利希亚大声提醒道：“那不是我，菲利希亚！别被那东西蛊惑了！！”

　　他一边说，一边通过声音迅速分辨着菲利希亚的方位。情况已经很明显，这就是一个陷阱。等待菲利希亚的绝不会是自己，至于是谁……默多克不自禁地想到了前段时间疫医教团在纽约大肆屠杀的事。

　　虽然他并未亲历此事，也无法看见疫医教团在纽约留下的断壁残垣，但是从周边人的叙述和电视新闻里的播报中，他还是能在脑海中充分联想出那一晚炼狱般的景象——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漫天的乌鸦盘旋，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气味……

　　他似乎真的看见了菲利希亚头颅爆炸，炸出漫天的白色肉虫的画面。

　　想到这里，默多克也不由得变得有些着急。

　　“菲利希亚，那不是我！你站在你现在的位置，我现在就朝你过去！”

　　他的声音仿佛被黑暗无情地吞噬了。

　　菲利希亚并没有回应他。默多克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听见他的提醒，只能抓紧时间按着先前菲利希亚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过去。

　　“默多克，站那别动！我现在来找你，我们一起行动！”

　　良久，菲利希亚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响起。可这次，声音来源的方位却变成了他的身后——那是他来时的方向。

　　默多克顿时感觉一股寒意。

　　如果这里不是一间空旷的大屋子的话，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俩个人刚才擦肩而过，但他居然没有听到菲利希亚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能听见。

　　不仅如此，菲利希亚也没有看见他。

　　可是他记得，菲利希亚的眼睛内部分明有植入红外线夜视仪。无论多昏暗的环境，能见度对于她来说分明都和白天没有区别才对。可是……她居然没有发现自己？

　　一瞬间，无数种猜测在默多克的脑中迅速划过。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摆好了攻击姿态，提防着身后那个不知道是否是“菲利希亚”的存在。

　　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居然没有朝他偷袭。反而仍然在那大声呼唤——

　　“该死的！默多克，你到底在哪？！！”

　　这声音很是生动，听得默多克都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确定过，居然从声音上分辨不出来同伴的真伪。

　　恰在此时，他的身前又传来了声音——

　　“默多克？是你在前面吗？”

　　同样是菲利希亚的声音。

　　后面还紧接着一句他的机械式重复——

　　“我在这里，菲利希亚！”

　　默多克待在了原地。

　　他不打算再前进，也不打算回头去。两个“菲利希亚”站在截然不同的方向，在他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待在原地。

　　“是你在前面吗，默多克？你怎么不开口？”

　　前方的“菲利希亚”又出了声。

　　相比身后那个“菲利希亚”大段大段的几乎机械重复性的呼唤而言，身前的“菲利希亚”说起来话要自然许多。

　　默多克在心底默默地判断着。

　　“默多克，说句话吧。在我的前面的是你吗？”前方的“菲利希亚”自顾自地说道。“抱歉，不是我想要怀疑你，实在是这个地方太过于诡异。我刚刚一直听见你的声音，但又都不像你，我觉得这个地方可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模仿别人的声音。”

　　“的确，所以你得先向我证明自己是菲利希亚。”默多克依旧停留在原地。

　　“证明，你想怎么证明？如果我不是菲利希亚，又有谁还能在这乌漆麻黑的环境里看见你在哪？你如果不相信，我现在就来找你！”

　　“菲利希亚”刚说完，默多克便听见了一阵响亮的“哒哒哒”声，听着很像是高跟鞋落在瓷砖上，很清脆。他的思绪不自禁地飘了飘——菲利希亚来参加任务时有穿高跟鞋吗？

　　该死的，他平时居然从没有注意过这方面！

　　默多克正绞尽脑汁思考着，忽然一个眨眼，他便感觉/面前多了什么东西。瞬间，所有的问题指向都有了答案。

　　他赖以生存的听觉和触觉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东西……他听不见它的心跳，听不见它的呼吸，甚至感受不到它身体里的热量。

　　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根本不可能！除非这个人已经死亡，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人！！

　　默多克不再犹豫，果断地从背后抽出两支多功能短棍，朝着前方的东西狠狠击打过去。与此同时，他脑中突变引起的电磁能量的发射迅速通过他的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绘制出了面前东西的物理形状。

　　那是一个足足有一人高的长方体，周身还分布着数以万计的小立方体……

　　这是一个十足十的怪物。

　　就在他的短棍快要敲击到那怪物时，怪物身上的小立方体顿时如同弓箭一般纷纷对准他射了过来。默多克见状赶紧收回了短棍，并把两支短棍迅速合成了一截长棍，在手中像风扇一般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无数的小立方体被长棍扫到了一边。

　　空气中莫名其妙地弥散起了浓烈的血腥味。

　　“小心！”

　　忽然，菲利希亚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身后响起。默多克稍愣了愣神，接着便听见了钩索破空划过的声响。

　　“菲利希亚？”

　　他不确定地询问道。

　　“是我。默多克？”

　　“是。”默多克点点头。

　　“现在是什么情况？”菲利希亚问道，听声音离他近在咫尺。

　　“我前面有个东西，它刚在模仿你的声音。”默多克如实回答。很快，菲利希亚也回复道：“我后面也有个东西，它刚才一直在模仿你的声音。”

　　“我知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默多克问。

　　“不知道。我的红外夜视仪在这里莫名失灵了。”菲利希亚说。“那东西刚想抓住我，不过被我用钩索跑掉了。我不知道它追过来了没有。”

　　“我前面那个东西也还没死。”

　　“……”

　　“你在哪，你能往我这边来吗？”默多克警惕着周围的环境道。“或者我往你那边过去。”

　　“……”菲利希亚的声音迟了一会儿。“你往我这边来吧，你的听觉感官比我更强。”

　　“好的。”默多克说。凭借着超强的听觉，他精准地判断出菲利希亚的位置就在自己的身后，于是他一边握着手中的长棍提防着前方，一边向后缓缓退去。

　　很快，他的后背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有着人的体温，人的心跳，人的呼吸……默多克的四感联合再次在脑中为他勾绘出了身后的物体形状——那是一个标标准准的人形。

　　“菲利希亚。”默多克出声道。“是你吗？”

　　“什么？是我，你在哪里？”菲利希亚困惑的声音从默多克身后传来，但听起来却有些距离。瞬间，默多克的额上渗出了冷汗。

　　下秒，身后的人贴近了他的右耳，发出了一道在他执行任务前曾被训练记忆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声音——

　　“不是她，是我。尊敬的夜魔侠。”

　　………

　　与此同时，在西景镇郊区的结界里，班纳终于从昏迷中缓缓醒了过来。他戴上眼镜，晃了晃脑袋，等目光终于清晰，看见屋里一地狼籍的时候，他总算想起了先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是瞬间，他朝旺达的方向看了过去，却什么人都没看见。不仅如此，桑德斯·菲尔德也不在屋子里。大片的乌鸦尸体铺陈在地上，像是一张黑漆漆的毛毯，中间偶尔流出鲜红色的花纹。他有些纠结地看了看自己的脚，犹豫了半天，总算克服了心里的难关，踩着鸦群的尸体走出了木屋。

　　屋外，天空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上面，投射下鲜红的光。他在四周找了一圈，仍然没发现旺达和桑德斯的踪迹。

　　“旺达？！”班纳大声呼唤道。“旺达，你在哪儿？”

　　“……”

　　没人回应。

　　“旺达？！！”班纳不死心地继续呼唤道。“旺达，听见了请回我一下！”

　　“……”

　　“哒哒哒……”

　　在短暂的安静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自班纳的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发现是旺达的两个孩子——威廉姆·比利和托马斯·汤米。两个小孩正睁着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显然也是在担心旺达。

　　班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幻视的事情，出于好心，他决定将这事给隐瞒下来。他半蹲在地上，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鼓励性的拥抱，温和地询问道：“你们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妈妈去哪里了吗？”

　　两个小孩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在…在幻境里。”比利小声回答道。“我能感受得到，妈妈她在这里造了一个幻境，有坏人在里面纠缠着她……”

　　“你知道怎么进去那个幻境吗？”班纳问。

　　比利和汤米都摇了摇头。

　　具体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班纳看着两个小孩，紧紧地皱着眉。想到昏迷前桑德斯的所作所为，他很快摆出了一副知心叔叔的模样，温和地牵起了比利和汤米的手。

　　“那你们先跟叔叔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有坏人，很危险。我们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派人来帮助你们妈妈，好不好？”

　　两个小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班纳见状不再犹豫，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立马就朝着结界的边缘位置走去。眼看着要抵达边界，他刚要拿出通讯设备和外界的人联络一下，下秒便看见眼前的魔力结界突然破开了一个洞。

　　紧接着，里面钻出了一个他意想不到且绝对不想看见的人。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把这两个孩子留在这里，班纳博士。”

　　桑德斯·菲尔德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