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10、妮蔻

　　妮蔻住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皇后大道的171号。这天是11月15日，星期五，她像往常一样在晚上出门逛了会儿小区里的超市。

　　她在超市里购买了两袋面包，一盒鲜牛奶，还有一罐蛋白粉——这些东西是给她的儿子准备的。

　　她的儿子，杰克·怀特，在一天前从大学千里迢迢地赶回了家。

　　当妮蔻看到杰克的时候，她着实被她这个一年未见的儿子的样貌吓了一跳。原因无它，只因为杰克那张极为瘦削的脸。

　　妮蔻清楚地记得，她这个儿子在当初去上大学之前可是生龙活虎意气昂扬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了她的宝贝儿子变成了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妮蔻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孩子在大学里遭到了欺负。但是无论她如何询问，杰克始终都没有告诉她真相。

　　一定是被人威胁了。

　　已经55岁的妮蔻如此想到。思及此，她便发自内心对自己的儿子怜爱了起来。

　　她想要趁着杰克回家住的这几天给她这个儿子好好补补身体，所以她才专门去了超市购买下了这些东西。

　　蛋白粉，那可是高蛋白的东西，可以让她的宝贝杰克身体更健壮一些。而鲜牛奶，补钙的首选。至于面包，那也是富含有大量的糖分的。

　　妮蔻希望她的儿子能长的更胖一些。虽然在外人看来，胖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于妮蔻而言，胖就等于健康。

　　俗话说，能吃是福。

　　妮蔻在超市买完东西付过单后，便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朝着家走了。

　　先是穿过一条街道，接着向右拐——在经过一家意式面馆的时候，她还顺带去买了一盒意大利面——这是杰克最喜欢吃的东西。买完意大利面后，再走过一条十字路口，就到了她家的门口。

　　在她的隔壁门，住着一家三口，姓格林的。

　　妮蔻与他们是老相识了。

　　因此在看到格林太太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妮蔻还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嗨，格林太太，晚好啊。”

　　“晚好，怀特太太。”

　　很客套的交流。

　　怀特，是妮蔻丈夫的姓氏。只不过，她的丈夫已经逝世了，就在8年前，被肺癌带走的。

　　在她的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她就曾不止一次劝过对方要戒掉烟瘾，不要再抽烟了。但是怀特先生每次都是口头上答应着，实际上背后还是会偷偷摸摸地买烟抽。

　　在怀特先生去世后，烟对于妮蔻来说就像毒品一般深恶痛绝。她把烟划入了家庭的三不准里，强烈要求她的儿子——杰克·怀特不要抽烟——但杰克到底有没有抽过，其实妮蔻也拿捏不准。

　　在丈夫离世后，妮蔻已经把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当成了生活里唯一的支柱。她希望，她的儿子可以顺利毕业，然后外出工作，好好地活着，活一辈子。即使默默无名也没有关系，只要活着开心就行了。

　　这是妮蔻对儿子的唯一期望。

　　自丈夫去世后，妮蔻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地独自抚养杰克长大。在丈夫去世后的这么多年里，为了孩子能顺利考上大学，妮蔻甚至不惜一人兼职了几份工，每天日日夜夜地拼命工作赚钱。

　　在这些忙碌的年份里，并不是没有人向妮蔻示过爱，但是每当妮蔻想要答应时，她就会想到她唯一的儿子——她怕再婚后，新人丈夫会不喜欢她的儿子；她怕再婚后，等有了新的孩子后她会冷落了她现在的儿子。她怕很多很多，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别人的追求。

　　好在，在一年前，杰克以不错的体育成绩顺利考入了大学。这让妮蔻情不自禁地感到——自己这么多年里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她的儿子在上大学仅仅一年后就会状态差到如今这种田地。

　　钥匙轻轻插入门锁，然后扭动，伴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门便被打开了。

　　妮蔻本来是想在开门后热情地招呼杰克下来吃他最喜爱的意大利面的。但是在开门后，她却先一步闻到了很浓的一股血腥味。

　　房屋内，满地的血渍，在乌黑的血泊中，还有满地的肉块。在肉块上，是数不清的乳白色的肉虫正在翻滚，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荒谬感。

　　“杰克！杰克！”妮蔻焦急地冲家里喊到。

　　但是房屋内却死寂一般，无人回应。

　　“杰克！”妮蔻又朝屋里吼了一声。不安的感觉开始在她心底蔓延。

　　她害怕，她害怕她的宝贝杰克已经遇害了。

　　妮蔻很想走进杰克的屋内，然后看看她的宝贝杰克是不是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玩着手机，亦或是在睡觉。

　　她需要确定，地面上的那些血液和肉块并不是来自于她亲爱的儿子。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很害怕，她害怕当她走进杰克的房间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害怕，地面上的血液是真的来自于她的儿子。

　　而只要真相还没有完全揭露出来的话，她就仍然有念想，她就会仍然有认为杰克活着的希望。

　　所以，在内心纠结过后，妮蔻拨打了911电话。

　　“喂，警察同志。我家里……我家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您好，女士，可以方便告诉我一下你那里是什么情况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妮蔻说——因为恐惧，在说话时，她的牙齿还打着颤。“我只看到了血，好多好多的血……还有虫子!”

　　“女士，请您先冷静下来，能给我详细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场景吗？”

　　“我……我……”妮蔻说着说着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打开家门就是这样子的……家里全都是血，还有一些肉块。那些虫子，乳白色的虫子，就爬在那些肉块上。它们，好像在吃那些肉……”

　　“女士，请你不要惊慌，把自己看到的场面再详细描述一下好吗？比如你家里有没有人之类的。”

　　“我……我家里……”妮蔻语无伦次地说着，越说，她便越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之前的种种心里预设，在此刻终于全部崩塌。“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见了!我怀疑，我怀疑他……他已经……”

　　妮蔻说不下去了。

　　她感觉自己没法再欺骗自己了。

　　她只能哭着，用哭声诉诸她的心声。此刻，她忘记了手里的蛋白粉，忘记了手里提着的牛奶，忘记了买来的面包，还有她的宝贝杰克最爱吃的意大利面。

　　“女士，请您先冷静。”电话那边的警察说道，“能方便告诉一下我你的地址吗？”

　　“呜……我……我在布鲁克林区皇后大道171号。”

　　“好的，皇后大道171号……女士，请你先冷静。我们马上派警方过去，好吗？”

　　“呜……好的。”妮蔻仍然在哭着。

　　女人的哭声回响在这一小方天地。它惊动了飞掠而过的鸟，也愉悦了一直躲藏在暗处看戏的某人。

　　在一处可以看到皇后大道全貌的漆黑的小巷子里，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男人的脸上，正戴着一张鸟嘴面具。男人的手里，则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男人不知道这么站了多久，一直到远处传来警车的响声后，男人才将身形又隐入到了黑暗中。

　　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在这如墨的夜色下被掩藏了。